「有趣。」走在宮道上的趙昕瀾挑眉冷笑。
一旁的小宮女不明所以,喃喃問到:「殿下,甚麼有趣啊?」
趙昕瀾邊走邊吩咐:「北魚,你多留意著趙慕恆。」
北魚圓嘟嘟的臉頰鼓起,笑道:「是,殿下。」
「那女人怎麼樣了?」趙昕瀾隨口問。
北魚跺了跺腳,道:「還是甚麼也不肯說。」
趙昕瀾冷笑,膚若凝脂的手指輕輕搭在北魚腕上:「稍安勿躁,怎麼比我還急。既然那賤人自詡醫術精湛,就讓她多在自己身上練習練習吧。」
趙昕瀾此刻的神色危險,危險得小孩看了也要嚇得哇哇大哭,可小豆丁般的北魚卻笑了起來,像糖糕一樣甜。
趙慕卿回到東宮,擺在眼前的卻是趙慕恆安然無恙地脫身一事,加上方才趙昕瀾挑釁一番,入主東宮的喜悅一掃而空。趙慕卿又招來手下,發了一場火,屋子裏「乒乒乓乓」的,夾雜著怒吼聲。
整個東宮的下人整整一天,話都不敢說一句,生怕一不留神就碰到他的逆鱗。
趙慕卿冷靜過後,驅散了除卻莫恩之外的所有宮人。他坐在宮殿的最高處,瞧著東宮外那不見盡頭的漢白玉階梯,在陽光下亮得刺眼,看起來很容易滑倒。一股恐懼油然而生,他怕有一日自己會滾下梯級,摔得頭破血流。
現在皇位上的皇帝,在百姓眼中不過就是個無功無過而隨著時代更迭走上去的皇帝。可身在九重宮闕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並不是名正言順的天子。
這是趙慕卿的父親,讓小時候的他望之生畏的父皇,好像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皇子露出過半分笑意。
「莫恩,我要活到最後。」不知是憤然,還是畏懼,趙慕卿的聲音都在發抖。「讓那邊的人馬準備。還有,盯緊趙昕瀾。」
…
徐昭亭一轉入自家宅邸的巷子,便見沈伯安佇足在門口。
「哥。」徐昭亭下意識碰了碰受傷的肩膀,喊他。
沈伯安猛然回頭,疾步走到徐昭亭面前,一臉憂心地握住她的手臂:「沒事吧?」
徐昭亭此刻穿著整齊的衣裙,把肩膀的傷遮個嚴嚴實實,但手背上纏著的布條還是被沈伯安瞧見了。
他捧起徐昭亭的手掌,放輕了的聲線卻掩飾不了他的憂心忡忡:「怎麼弄的?」
徐昭亭若無其事抽出自己的手,搪塞道:「沒甚麼,蹭破了點皮而已。有甚麼消息嗎?」
沈伯安才恍然記起自己來的另一個目的:「我這幾日一有機會,便去查看戶部從前的帳本。我發現自四月十六,戶部每月便會有一筆可疑的支出,記於雜項一欄。數字不大,並未記明用處。我旁敲側擊問過方修,他支吾以對,只道應是後宮日常的撥款。然則正常開銷,為何沒記下是哪宮的支出?他又為何敷衍搪塞?」
徐昭亭一激靈,四月十六,半年多前。
「那筆支出有多少?」
沈伯安回道:「我算計過,這個數量,大約只能勉強應付一人一個月內一日一餐的開支。」
不用沈伯安多說,徐昭亭已經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母親很可能就被藏在宮裏。但那人為何肆無忌憚動用戶部款項?寧願冒險動戶部的錢也不用私房錢,這個人很有可能長居宮裏,又或者在戶部有人撐腰。
沈伯安又道:「這或許並不能說明甚麼,但至少有了個追查的方向,不至於無從下手。」
沈伯安怕徐昭亭按耐不住獨自行動,趕緊勸道:「你別輕舉妄動,我們從長計議。機會只有一次,一切保險為先。」
徐昭亭頷首,打發他道:「天氣冷,趕緊回家吧。」
沈伯安心領神會,徐昭亭是在趕他,識趣地離開。走了兩步,踟躕不前,看著徐昭亭裙角消失在門檻後,才忐忑地低頭離開。
他沒有回沈宅,卻是去了長慶樓。
徐昭亭心神不寧地躺在榻上,明明屋裏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卻還是覺得四周光影撩亂,睡意全無,輾轉反側。她最厭煩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乾脆坐起來,放棄與睡眠掙扎。
她取出一套夜行勁裝,俐落換上,以黑布蒙上自己的臉,只露出與漆黑融為一體的眼眸。徐昭亭把長髮束起,拾起匕首,悄無聲息翻牆離開宅邸,就連門口流浪的野貓也毫無察覺,安然熟睡。
徐昭亭飛簷走壁,恍如殘影,與暗無星月的漆黑化為一體,逐漸靠近燈火通明的皇宮。
她並不是沒有把沈伯安的話聽進去,也不打算弄出驚天動地的亂子,不過是進去悄悄地一探究竟。況且,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行動,早就習慣了。
她只想速戰速決,儘快離開這個惹人厭煩的嬴國。
平日在太醫局當值,雖是待在皇宮裏,可她是太醫,不能明晃晃地在後宮裏到處亂走。因而,徐昭亭閒著沒事的時候都會偷偷尋找鮮少見人的小路,如何避人耳目這方面倒是游刃有餘。
她從皇宮的城牆一躍而下,腳尖輕巧落在假山的亂石堆上,石子似有若無地發出幾下清脆的碰撞聲。她藉著零零星星的宮燈一看,確是後宮。
徐昭亭方才在榻上已然考慮過,若母親真被藏在宮裏,很可能就在冷宮。冷宮少有人靠近,而且據說當朝皇帝從未把后妃打入過冷宮,很大機會裏面空空如也,是藏人的不二之選。徐昭亭從前也偷偷逛過後宮,因而認識路,躡手躡腳地往冷宮地方向疾步行走。
左側不遠處忽然湧來一陣疾走步聲,徐昭亭嚇得連忙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一根大柱子之後。徐昭亭飛快回想,不會是落地時那隱隱若若的聲響驚動禁軍了吧?這樣微不可察的聲音也能留意到?
她聚精會神,聽出來那些錯落有致的腳步聲來自左後方。她瞥見旁邊有一扇半掩的雲窗,並未發現有人的氣息,但不排除裏面有比徐昭亭武功高的人,令她察覺不了。腳步聲越發靠近,她孤注一擲跨進雲窗,躲在牆壁一角。
房間裏一片漆黑,匕首一直握在手心,被手中汗水浸透。意料之中,一個修長的身影徐徐逼近,看著像個瘦骨嶙峋的少年,徐昭亭不敢動彈,靜觀其變,屏息凝神。畢竟,面前可能是一個武功比她強上不知多少倍的敵手。
那個少年並沒有大喊大叫,更沒有出手擒拿,反而把一旁的宮燈點著了。燭火搖曳,整個房間泛起暖烘烘的橙黃色。徐昭亭警惕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年,震驚地發現,不是別人,正是趙慕恆。
一別三日,比起上次冊封典禮失魂落魄的他,眉宇間好像多了幾分沉穩,少了幾分天真,看著區別不大,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已經和沼澤裏的趙慕恆大相逕庭。
而趙慕恆見了徐昭亭,比她還要驚愕,眼睛瞪大,在火光之下如兩顆亮晶晶的琥珀。
「徐大人?」徐昭亭蒙著大半張臉,趙慕恆也一眼把她認出來。「你怎麼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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