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太醫局又推了幾個任勞任怨的新人來出差，當中自然包括徐昭亭。是日午後，趙慕恆立刻召來眾人，商議疫情的對策。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uoyYoiU4
「臣劉東率太醫局一眾，見過八殿下。」劉東後面站著兩排太醫，每排五人，有條不紊地行禮。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70jNqdUP
「諸位不必多禮。」趙慕恆一臉溫和伸手示意。劉東環視四周，沈伯安都到了，就是沒看見孫齊的身影。但見趙慕恆仍是和顏悅色地坐著，只得欲說還休。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bh2VDu9U
又過了好一陣子，姍姍來遲的孫齊才踏著從容不迫的腳步進來，道：「見過八殿下及諸位大人。」行禮的手沒握好，身子半彎，眼珠子卻還長在頭頂上，十分不敬。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xieb5osA
劉東也差點忍不住拍案而起，他好歹是個太醫局丞，與孫齊平起平坐，何況身處太醫局的他，有時候甚至比孫齊更得皇帝重用，豈容他這般輕慢對待。奈何趙慕恆還是溫文爾雅般擺擺手，看得劉東火冒三丈，恨不得替他拂袖而去。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01Ki7VhlA
趙慕恆見人齊，便道：「當地目前已騰出空房舍，充作臨時醫館隔離患者。當下首要任務，是制止疫症進一步擴散至蘭州以外，不然屆時疫情失控，則無計可施。因此，重中之重乃全面封鎖蘭州，禁止任何人出入，與外地人斷絕一切來往，以制止疫症被帶出蘭州範圍。」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uKeTtEE0
此時，一直緘口不言的孫齊發話：「殿下，恕臣直言，此不過是素來疫情爆發之際會使用的辦法而已。其餘地方確能保住，可蘭州百姓還處於水深火熱中，難道要袖手旁觀？」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xizTQ9Lu
趙慕恆聞言，繼續道：「第二，方圓十里為一區，若一區之內有多於三十人染上疫症，便把該區列為禁區，進而封鎖，只能進不得出；第三，禁區內所有人不得外出家門，以杜絕百姓因聚集接觸而感染，如有違反，需罰款以儆效尤。」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qUVwWUqM
孫齊眉頭一皺，又言：「殿下的對策確實嚴謹，可禁區內未染疾的人也不得外出，豈不斷絕了百姓的收入來源？連糧食也無法置辦，不病死，也得餓死罷。」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CcxhEfdi
趙慕恆有備而來，自然應對如流：「這便是此次政策重點所在：設立一個臨時機構，暫名為『交易署』。每日會有指定官員到禁區內沒有染疾的各家各戶，分發免費賑災糧及食水。同時亦會收購一應可賣物品，比如商家的存貨，或者尋常人家裏多餘的木材、紡織品等；而需要這些物資的百姓，可向交易署以低價購入，差額由朝廷賑災款項補上。如此，並未染疾的百姓足不出戶，便能賣東西獲得錢財，又能得到所需用品，城內亦能維持資產流動，不至於資用乏絕，民不聊生。」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cPaVLNoU
趙慕恆少頓，續說：「當然，上述一切若無朝廷足夠的賑災銀子和物資援助，以及充裕的人手，不過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耳。因而，請大家同心協力，杜絕一切中飽私囊之舉，助蘭州百姓脫離困境。」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eU5uUQJl
這些都是徐昭亭的主意，經過三人商議，反覆修改，最終訂下的對策。起初趙慕恆還想讓沈伯安來為大家解釋，可徐昭亭卻堅持讓趙慕恆自己把這些計畫公之於眾。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8hCYA7HG
徐昭亭在場聽著，心中不由得訕笑，哪有人費心費力替仇人的國家出謀劃策，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KZ0oGiH4
這下，孫齊也挑不出毛病，只好悻悻然閉上嘴，手握成一個拳頭，卻無處能砸，晃了幾下便無奈地鬆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zQSwGNKX
劉東道：「殿下，太醫局看過縣衙上呈京師的折子，已對症狀有初步了解，擬定了對症下藥的藥方。染疫者頭疼發熱，暈眩兼咳嗽不止，屆時臣等到當地診斷一番，加以確認便可。」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Q2VpeE2S
趙慕恆應了，看過去掃了劉東一眼，目光卻落在他身後毫不起眼的徐昭亭上。她一身朝服，靜靜地站著，手疊放身前，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幾乎沒眨眼，就如一尊美人雕像，有點虛無飄渺，卻又確確切切地存在。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YVzrHy1h
孫齊離開後，直接去了東宮。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iM57fYUz
「當真？」趙慕卿聽了孫齊描述，方才趙慕恆如何對答如流又算無遺策，心中一沉，袖下的手指收緊，袖子皺成一團。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LWhaF0NZ
孫齊當即回道：「千真萬確，不敢欺瞞殿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bW2OEtK4
趙慕卿安慰自己一般：「這個朝秦暮楚的徐新現在投靠了他，此次又是隨行太醫，他那些主意，肯定是徐新出的，她果然並不簡單。趙珉一向庸庸碌碌，哪會一夜間突飛猛進？總之，你這次盯緊了他。」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ScPzof2W
「是。」孫齊應了後便退下。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7h2yaWlv
趙慕卿站起身，上前幾步，看著孫齊一步一步走下那條望之生畏的漢白玉階梯，感覺它越來越傾斜，一層一層的階梯相互交錯，捲起波浪，洶湧而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t4grmJTw
蘭州位處北疆，上面就是燕國，是個並不怎麼太平富裕的彈丸之地。蘭州本就氣候乾燥，再加上旱災，當真是寸草不生，地上裂痕蜿蜒不盡。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wub3Kgpq
地勢氣候為故，蘭州的房屋大多是以石頭作為材料，只有一層，平坦的屋頂一望無際。趙慕恆率領一眾朝臣，一身錦衣華服，騎著汗血寶馬，顯得格格不入。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NVYeLjkx
兩旁的房屋內有許多羸弱的小孩，聽見動靜，紛紛步履蹣跚地走出來，倚在欄杆上，或趴在門檻上，盯著一行以布蒙著臉的欽差大臣，從未見過如此大陣仗的他們兩眼發直。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IJqIwSCR
一個膽大的小男孩爬著過來，攔在趙慕恆的馬前，向居高臨下的趙慕恆伸出一雙髒兮兮又龜裂的手：「貴人，求求了，給我點水吧⋯⋯一點就好。」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8MSctp1W
趙慕恆看著這孩子不過五六歲，瘦骨嶙峋，臉都凹進去了，嘴唇沒有一絲粉紅，像土地一樣佈滿裂痕，頓時心生憐憫，好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揪住他的心臟。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EUGfluYZ
趙慕恆於心不忍，翻身下馬，二話不說解下水囊，打算把水給孩子。孩子拿到水囊舉起，一仰頭，「咕嚕咕嚕」地把水灌進喉嚨裏，急得幾行涼水從嘴角留下來也渾然不覺。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PEWrS0ph
旱災本就令人束手無策，再加上瘟疫，連煎藥的水也沒有。染病的人只能口乾舌燥地躺在醫館裏，無了期地等，等一碗湯藥，等一片菜葉子，等一滴水，等著等著，可能就沒命等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S3bvhPpO
汴京日日車水馬龍，臣子們日日在朝堂的一畝三分地，為了那飄渺虛無的權勢地位勾心鬥角；而皇帝在後宮享盡美酒珍饈，從沒關心過邊境這些無以為繼的人們。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v8sTN6wW
大嬴如同黑心店舖賣的包子，外表光鮮亮麗，看似多汁飽滿，內裏寥寥無幾的肉餡全都酸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zUIKVdRK
其他小孩見狀，還剩些力氣的爭先恐後爬著出來，全圍在趙慕恆身邊，把他圍個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討要水。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ip58bdrt
趙慕恆只有一囊水，他懊惱不已，不應該一時心軟，把水全給了那個孩子。他解渴了，其他的小孩怎麼辦？他是欽差，不同尋常人等，不能看見誰就施捨給誰，對待災民應一視同仁，剛才的舉動確實草率了。難怪徐昭亭說自己處事不夠圓滑，觀察不夠仔細，思慮不夠長遠。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hfWcREsR
但覆水難收，後悔莫及，總要先解決這一幫包圍自己的孩子。他只好拿出了一個白饅頭，向旁邊的侍衛要了點水，把饅頭蘸濕一點點，每人分一小塊。孩子們也不計較，有吃的都趕緊放嘴裏。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wpR8DUQn
趙慕恆黯然垂下眼睛搖搖頭，領著一眾人，快馬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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