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心意咭、教會海報、IG、網圖也不時出現《哥林多前書》第十三章的節錄,內文記載聖保羅對愛的定義: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13:4-7)
Hailey 在情人節當天收到印有這段經文的心意咭,然而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事後更向閨蜜大吐苦水。Hailey 男友乃虔誠教徒,會送她印有《聖經》經文的心意咭似乎再合理不過,我們所不解的是 Hailey 生氣的理由。
Hailey 感喟這段經文暗示在男友心目中,愛情就是清一色的讓步、忍耐、再讓步,而這決非她想要的戀愛關係。
她想得到的愛是熾熱的,是不顧一切的。她心目中的理想情人,是那種在她犯事後肯帶她遠走高飛,甚至願意為她背起一切罪名的男人,而非那種向她說教、要她自首,甚至大義滅親的男人。
Hailey 理直氣壯地說愛一個人毫無疑問是自私的,除非她跟本不愛這個男人,否則不可能忍受他將愛分給別人;既然愛情只能獨佔,自然也存在嫉妒。
「一個不會令你產生醋意的男人,留在他身邊有意思嗎?」Hailey 反問。
細味那段經文和 Hailey 的話,自會發現當中不無道理,卻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經文所定義的愛,是廣義上的愛,是上主對世人的大愛,是母親對子女無私的愛。不過情侶間的愛從來都十分個人,沒有一套對與錯的標準,能否存在無私的愛可說是個大問號。
回到那段經文。愛一個人,自然得接受對方的全部,好的,壞的。
適當的忍耐也是必要的,畢竟世上沒有兩個「我」,和另一個獨立個體相處時難免會出現意見不合和磨擦。磨合期可說是每段長久關係的必經之路,雙方都得適應、讓步和忍耐。
但人是有底線的,沒有誰應分恆久地忍讓,任人踐踏。因為愛,所以無論受到甚麼委屈也得恆久忍耐?那叫 Gaslighting 情感操縱、情緒勒索、精神虐待、毒性關係(Toxic Relationship),甚至可能成為家暴雛型。
當一段關係裡只有單方面無底線的忍讓,這跟家暴有何分別?
忍耐是有底線的,愛人和愛惜自己同樣重要。
恩慈不嫉妒?我們對朋友可以恩慈不嫉妒,甚至對陌生的路人甲也可以恩慈不嫉妒 ── 你又不是我的誰,嫉妒來幹嗎?
正因為戀人不是阿貓阿狗路人甲,我們才會如此著緊上心吧?
愛情不是日行一善,愛就愛,不愛就不愛,不能憐憫也不能施捨。
愛一個人,自然會以那人作為中心點,事事以他為先。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都不求回報,因他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這是無私;愛一個人,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想獨佔他的愛,容不得別人來分享,這算自私,卻也是最常見的戀愛態度,並無不妥。
戀愛本來就是充滿矛盾的一回事,無私與自私可以並存而沒衝突。
至於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這是相對的,也是雙向的。
我們都只是凡人,凡事應有底線有限度。面對自己所愛的人,寬恕、信任和包容可謂理所當然,但假若對方不斷測試底線、予取予奪、得寸進尺,肆意傷害而不知悔改不懂珍惜,那麼即使愛得再深也必須適時斬纜自救。
單方面的包容、相信、忍耐,說穿了只是被人搵笨剝削佔便宜。不一樣的愛,有時候也會帶來非一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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