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夫婦看著眼前的朱雲母子和桌上的禮品。
「大勇啊!這逢春打從她小時候我就相當喜歡了,她是長得既水靈又聰明,在我們這村子裡,我還真找不到像她這麼能幹的姑娘呢!」朱大娘在夏氏夫婦面前褒揚著逢春,她雖說著違心之話,但是為了朱雲,她也只能這麼說。
聽著朱大娘的話,夏大勇有些無奈。這朱雲的母親就是村裡面最愛嚼人舌根的人,村裡的每個人,哪個沒被她談論過,尤其逢春,自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往往都難聽的要命,怎麼今天這女人突然轉向,不但誇著逢春能幹,還帶著朱雲來向逢春提親,這讓夏大勇很是奇怪。
陳氏聽朱大娘這番話,她用手肘碰碰夏大勇並在他耳邊低聲說。「怎麼回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啦!」陳氏一直很不喜歡朱大娘,因為她老是說自己三個兒女的壞話,並且是從小說到現在。
「夏叔叔,我是真的喜歡逢春的,逢春若嫁給我,我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的。」朱雲激動的說。逢春是他從小就認定的媳婦,所以他決不能讓逢春嫁給其他人。
在院子裡的逢春她來回踱步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前陣子還被人嘲笑說這輩子別想嫁人了,怎麼這兩日來陸續都有人來提親呢!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姊姊,沒想到妳倒是變成咱們這村子裡頭最搶手的姑娘了。」迎秋語氣中帶點酸意。
逢春白了她一眼,現在雖然不用擔心她嫁不出去了,但是問題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嫁呀!兩個來提親的人,一個是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一個是自己壓根兒就不喜歡的人,這叫她如何嫁呀!
倏忽朱雲母子和夏氏夫婦走了出來,逢春趕緊拉著迎秋躲了起來。
見朱雲母子離去後,逢春走了出來。
「春兒,妳打算怎麼辦?」夏大勇問。這嫁不出去也擔心,有人要了也擔心,他真不知道,他是欠了這個女兒多少債,才讓他有這些源源不絕的煩惱。
「沒怎麼辦呀!就……都不嫁呀!」逢春輕鬆的說。
「不嫁!妳怎能這麼想呢!這女子終其一生就是要找個好夫婿與他成親,然後再為他生個一兒半女,最後在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這就是我們身為女子這輩子該做的事,但是妳居然說不嫁,妳怎麼會有如此怪異的想法呢!」陳氏聽逢春的回答有點惱怒。
「娘!誰說女人一輩子只能做這些事,這世上還有許多事,都是女人可以去做的呀!」逢春不認同陳氏說的話。
「說什麼呢!守著丈夫和孩子,才是女人一輩子該做的事!」夏大勇聽不貫逢春的話。
「爹,誰說只能守著丈夫和孩子!我們也可以守著自己的爹娘呀!」逢春噘著嘴看著他們。
「怎麼守?都嫁人了,如何守著我們?」陳氏問。
「只要不嫁,不就可以一輩子守著你們。」逢春拉起陳氏的手。
「別再說這些不可能的事了!」夏大勇覺得逢春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春兒,妳說,現在兩個對象,妳挑誰?」夏大勇覺得當務之急就是要解決這件事。
「……」逢春鬆開陳氏的手,她現在就是不想選也不想嫁。
「如果妳不想選,那就由我和妳娘幫妳做主,我們來幫妳選。」夏大勇說。
「爹!」逢春沒想到夏大勇還是希望她嫁出去。
「春兒,聽妳爹的話,乖乖的選一個,我相信這兩個對象無論妳選誰,他們都會真心對妳好的。」陳氏相信這兩個向逢春提親的人,對逢春都是真心實意的,尤其是福州的陸家,人家特意從福州來到他們這個邊陲地帶提親,光是這誠意就讓她感動不已。她相當好奇這福州的陸公子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逢春聽陳氏也向著她爹,於是她氣結的別過頭去。
「好!既然如此,我們就幫妳選一個。」夏大勇轉頭看著陳氏。「朱雲可好?住的又近,又打小就認識,這孩子的脾氣,我們也摸得清。」夏大勇睨視著逢春,他故意提朱雲想看看她的反應。
逢春一聽是朱雲,她咬著牙,擰著眉,一副嫌棄的模樣。
「可是,我比較傾向福州的陸家。這陸公子雖然沒見過面,但是看他寫著一手好字,就知道他一定是位相貌出眾、儀表堂堂的人了。」陳氏也看著逢春,她故意這麼說陸家公子。
逢春聽著陳氏的話,她緊蹙的眉頭鬆了不少,反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
夏大勇和陳氏看著逢春的反應,他們自然是知道逢春對誰比較不排斥,於是他們暗自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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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兩日的思考,夏氏夫婦決定應允與福州陸家的親事。賀婆開心的向他們道喜,這下她終於可以安心的回去交差了!
逢春和迎秋從鹽場回到家後,正巧碰見賀婆走出院子。
「妳是逢春姑娘吧!」賀婆走到逢春面前,從上次她就猜到眼前這位姑娘就是她此次說親的對象。「恭喜姑娘,我這就馬上回去向陸家回覆,妳就安安心心的等著當新娘子吧!」賀婆說完便滿懷欣喜的離開。
「姊姊,爹娘將妳許配給陸家,妳……開心嗎?」其實迎秋有些羨慕逢春,她覺得福州的陸公子一定是位翩翩風姿的俊俏公子,而且肯定很喜歡逢春,要不然也不會大老遠派人來提親。
逢春也不知道這時她該開心嗎!因為對方是她從未見過的人,她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能靠想像的,而且對方還說認識她,到底她有沒有見過這個人。於是逢春開始回憶著她到目前為止見過或碰過的人,連匆匆一瞥的人她也要仔細想。
此時陳氏喊著逢春,但逢春似沒聽見,因為她想出神了。
「姊姊、姊姊!」迎秋拉了拉她的衣袖。
逢春回過神看著迎秋。
「娘叫妳!」迎秋說。
「春兒,妳來一下!」陳氏喚逢春進屋。
進屋後她看見桌上擺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栗色木匣子,她疑惑地看著陳氏和夏大勇。
「春兒,這是陸公子托媒人要交給妳的東西。」夏大勇說。
逢春看著木匣子。「這是什麼?」
「不曉得,媒人說陸公子交代她,務必要將這個東西拿給妳,不管最後妳有沒有答應。」陳氏說。
逢春拿起木匣子,她撫摸著它,因為這個木匣外觀看起來很精緻,放在裡面的東西應該也很貴重才對。
「妳拿回房間吧!既然是陸公子要給妳的私人物品,妳就務必要妥善地收好。」陳氏覺得這應該是陸廉臣給逢春的定情物。
「嗯!」於是逢春拿起木匣子進去自己的房間。她將木匣放在桌上,猶豫著要不要打開來看。
因為逢春到現在還是未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嫁給福州的陸公子,雖然她爹娘已經應允人家了。
考慮了許久後,逢春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因為說不定木匣裡面的東西可以找到屬於那個人的蛛絲馬跡,搞不好她可以藉此想起來那個人是誰。於是逢春不假思索地打開木匣。
一打開,驀然一支優雅、別緻的花簪印入眼簾,逢春將它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看。她看見上面綴著白色的花,而且是由八、九朵白花聚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繡球一樣。此時逢春想起了她以前看過的一棵樹,那棵樹上的花和這簪子上的花是一樣的。「真好看!」逢春撫摸著簪子上的花朵,她不自覺的說出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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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老爺、賀喜夫人!這是夏姑娘的生辰。」賀婆將有寫上逢春生辰的紅紙張攤開放在桌上。
陸韶禮將紅紙拿起來看,並點點頭。「來人,帶媒婆下去領賞。」
賀婆一聽有賞可領,便喜滋滋的跟著下人退下。
「老爺,你看要不要先拿去合一合八字呀?」范氏看著紅紙張擔心的說。原本她中意的是伶珠嫁給廉臣,卻沒想到中途被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鄉下丫頭給截胡了,這讓她很是難以接受。
「婦道人家,八字合了又如何!」陸韶禮覺得沒那個必要,他是光緒身邊的重臣,現在朝廷正推動著洋務運動,很多事都是要向西洋學習的,除了事務要學習,這人當然也要跟著與時俱進,怎能還停留在舊時代迂腐的傳統思維裡。
「可是,這八字沒合,我心裡總是不踏實。更何況這姑娘,也不知道是什麼出身的。老爺,再怎麼說你好歹也是堂堂正一品官員,這……兒子成親的對象還是不能太隨便,因為這很容易招來其他人的閒言碎語。」范氏無法接受一個鄉下女孩當她的兒媳婦,尤其他們陸家再怎麼說也是福州當地有名望的人,娶了個身份地位無法與他們匹配的人當兒媳婦,只怕日後他們陸家會被當成福州城裡家家戶戶茶餘飯後談論的話柄。
陸韶禮聽出范氏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的她就是不想要逢春當自己的兒媳婦。「夏姑娘身家清白、潔身自好,沒有妳想的那些問題,妳不用擔心太多。」他知道范氏就是想藉由挑毛病來阻止這門親事。
「老爺,話可不是這麼說,這問題不是出在這姑娘的為人,而是我怕讓門戶如此不對等的人嫁進來後,這老爺你在官場上的同僚們會如何看你,一個堂堂正一品光祿大夫的兒媳婦居然是來自於鄉間村落的無名人家,這可是會有失你顏面的。」范氏想用陸韶禮在官場上與人應對的問題來讓他打退堂鼓。
「婦人之仁!妳以為大家都沒正事可做了,像妳們婦人一樣,只愛嚼人家背後的舌根!」陸韶禮提高音調說。「妳就不用再想方設法阻止這位姑娘嫁進來了,這人是廉臣選的,日後是好是壞,他必須扛起責任。不過妳也別太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妳還是靜下心來幫廉臣籌備婚事,別再去想其他的事了。」陸韶禮不希望她再去牽扯其他事來,因為他知道范氏想讓廉臣娶伶珠,但是他並不贊成。其實這算起來,也算是他私心的一面,因為自從知道郭道仁涉及鹽價一事後,他就不喜和郭道仁往來,他也曾勸誡范氏,少跟郭道仁的妻子—吳氏往來,但范氏卻屢勸不聽,不僅如此,她還想讓伶珠嫁給廉臣,這讓他很是擔憂。不過幸虧廉臣告訴他,他想娶的對象是那夏逢春,這讓他原本擔憂的事有了轉機。所以他會答應廉臣去向逢春提親,也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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