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日,最後一艘運兵船終於來到了牙山彎,完成任務的廣乙號與濟遠號即刻返航,但兩艦卻在返航之際,才剛出牙山彎行經朝鮮豐島時便遇上了日本的三艘艦艇。
日方洋艦隊在發現廣乙與濟遠號後隨即開炮,自此雙方正式交戰。
才一開戰,一時之間火炮齊飛,原本湛藍的天空,瞬間罩上一層黑霧,此時炮聲隆隆。
「廉臣,你快進入艙內!」廣祥穩住自己的身子向廉臣喊著。
此刻廉臣看著四周早已硝煙瀰漫,因為火炮不斷射入水面的關係,導致整艘船不停的搖晃,且時不時就有火炮炸裂的聲響。
廉臣穩住自己的身子,蹲下身來,他看著正開始用速射炮反擊的水師。
「廉臣,快進艙!」廣祥站在艙口大聲呼喊。因為日艦的速射炮,讓廣乙號正承受著致命的摧殘,所以若為保全性命,必須離開艙面。
廉臣看向廣祥,就在此時本在右艦艏用著速射炮射擊的水師,被日本迎面擊來的火炮正面擊中,那門速射炮連帶他的人當場被炸飛並摔落海面。廉臣就這樣看著水師與右艦艏被當場炸飛炸爛。
此刻廣乙號只剩左艦艏處的一門速射炮。廉臣看著前方不遠處一直炮火猛烈的日本艦艇,他無奈的搖搖頭。因為那日本艦艇無論在噸位上或火炮上甚至是速射炮的威力都遠比廣乙號要來的佔絕對優勢。他看著只剩左艦艏可以反擊的那一門速射炮,他忽想起了還有一門速射炮,於是他步履蹣跚地想進入船艙內,就在此時廣乙號的桅杆被炮火打斷並倒在他的眼前,廉臣看著倒下的桅杆,他不假思索地低身穿過它進入艙內。
「廉臣,你就待在這裡面,不要再出去了!」廣祥看廉臣進了艙口。廉臣不理會廣祥的話,他逕自的往艙內走去。
「管帶,濟遠號已朝西邊離去!」此時有一名水師前來向廣祥報告。
「什麼!」廣祥聞言臉色大變,他沒想到濟遠號管帶居然陣前脫逃,所以現在只剩下廣乙號孤軍奮戰。他深吸一口氣後隨即又問。「我們有多少魚雷?」
正當他開口詢問之際,廉臣已經和另外兩名水師抬著速射炮走出來。
「廉臣,這……」廣祥拉住廉臣。
「快換上!」廉臣說完,即刻要那兩名水師將速射炮抬去艦艉。
廣祥就看著廉臣讓人將艦艉的速射炮做更換。
「管帶,現在要如何?」剛才的水師又問。
廣祥看向已是死傷無數的艙面,再看看漫天的煙霧。「衝入日本艦艇之中,近距離發射魚雷!」廣祥想利用煙霧做掩護,讓廣乙號能近距離的攻擊日本船艦。
當廣乙號駛進日本艦艇之中,便開始射出魚雷,雖魚雷終於對日艦造成了傷害,但同時也承受著最猛的炮擊攻勢。
此時廣祥下令衝擊一艘日艦的艦艉,這使得被衝擊的日艦一怒之下,似將艦上全部的火力傾盡而出。
忽地一枚火炮往廣乙號的艦艉而來!瞬間艦艉部炸裂開來,原本於艦艉操作射擊的水師,也在瞬間被炸飛,忽地漫天的火花四濺,就像煙花一樣絢麗燦爛,而在艦艉處的廉臣此刻他那顧盼生輝的雙眸也跟著他飛起又落下的身子顫了一下。
逢春此時在洋春茶鋪裡正端著杯子欲將手上的黑酒送去客人的桌子上,但是一位平時就粗枝大葉的伙計,他不小心撞上了逢春,於是逢春手上端的杯子連同盤子都打翻了。
「對不住!」伙計匆忙地道歉!他蹲下身準備將碎成一片片的杯子渣撿起。
「你去拿布來擦一擦吧!」逢春告訴他。
「好!我這就去拿!」那名伙計於是又匆忙地跑去拿布。
逢春見狀,無奈的搖搖頭。她蹲下身,將碎片撿起,但是就在撿起的當下,她反被一塊碎片割傷了手指,她蹙著眉看著自己左手指上的傷痕,那紅色的血慢慢地沿著手指外緣滴下。驟然間,逢春覺得自己的左胸口刺痛不已。她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不是手受傷嗎!為何會有胸口疼痛的感覺呢!逢春疑惑的站起身來,她緩緩的走到店門口朝東邊看去,只見東邊的太陽依然耀眼奪目的掛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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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乙號最終仍是不敵日本艦艇的連番攻擊,廣祥見無力還擊,且整個艙面佈滿了屍體,倏地他看向艦艉處,他發現廉臣正躺於血泊之中。「陸廉臣!」他著急喊出聲。
只見廉臣舉起鮮血淋漓的手回應他。
廣祥痛苦的下達撤退的命令。就這樣,廣乙號傾斜著船身往海岸旁航行而去,並於朝鮮西海岸擱淺。
廣祥與剩餘水師棄船上岸,他背著傷痕累累的廉臣來到了海岸上。
「廉臣,你振作點! 」他放下廉臣哽咽地說,他看著廉臣身上有好幾處不斷淌出鮮血的大傷口,此刻他斗大的淚珠不斷地從臉上滑落,他想按住那傷口,可是他只有一雙手,他痛恨自己的無能。
「廣祥……幫我把……」廉臣試著大口吸氣說話。「……這兩封信……交給我爹……和逢春。」廉臣顫抖地從衣襟裡拿出了兩封信。這兩封信,是尚未出發前,廉臣睡不著覺時所寫下的,因為他心中老是有股說不上的不安,他擔心真的會發生不可預期的事,所以他還是寫下了家書,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用上了!
廣祥伸出手立馬接過,他看著這兩封染上鮮血的信,他此刻居然連哭也哭不出聲音。
「幫……我……照顧……好……逢春!」廉臣說完這句話後,看向天際,忽然間他看到了一個綁著兩個辮子的小姑娘在灘田中對著他笑,他似乎聽見那位姑娘對著他說:我教你游水吧!接著他又看見坐在婚房裡的逢春,她張大水靈的眸子看著他並對他說:是你!
廉臣看著眼前的逢春,他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想抓住她,但無奈手才舉到一半便摔了下來。
廣祥看著廉臣閉上雙眸,他再也無法按耐住悲痛,放聲大哭。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居然死在他的眼前,他們原本可以一同回去的,可為什麼此刻竟變成這樣呢!「陸廉臣,你醒來好嗎!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回去的嗎!你不是最喜歡你媳婦的嗎!她現在就等著你回去,你快起來,我帶你回去見她。」廣祥看著那不再回應他的冷峻臉龐。「你起來呀!」他搖著廉臣的身子。「你不能說到做不到呀!」他仰頭大哭,他恨蒼天為何如此絕情呢!他想起了自己從幼年與廉臣經歷過的那些點點滴滴,如今他們居然天人永隔。「陸廉臣!」他抱著廉臣的身子朝天空大喊!
痛哭一場後的廣祥,他從廉臣身上扯下了一塊布,一塊沾染他鮮血的布,然後他將廉臣的身體放置在大海裡,因為他記得廉臣最喜歡大海了,他記得廉臣告訴過他,他這輩子最喜歡的兩個東西都和海有關,一個是“船”,一個是“逢春”,所以大海應該就是他這輩子最終的歸處。
他看著廉臣的身子在大海裡隨波逐流,他緊攥著手裡的信。廉臣,你安心的去吧!我一定會將信交到他們手上的。廣祥在內心許下諾言。
「管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忽地一名水師問他。
廣祥看著矗立在面前已殘破不堪的廣乙號。「焚毀!」他咬著牙下達焚船的命令,因為縱使船不能再行駛了,但上面還是有其他可以使用的各種設備,未免資敵就只有剩下燒船一途了!
接著他與剩餘水師,點燃艦上的剩餘彈藥,引爆船艦。他看著被火海壟罩住的廣乙號,在今日之內,他失去了在他這輩子裡,對他至關重要的人與物,他痛心的轉過身去。「去朝鮮境內尋求援兵!」他向剩餘水師下達命令後便往朝鮮境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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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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