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上部)–此情可待成追憶 - 第17-1章鄉試

經過逢春之前獨自回娘家後，陸韶禮特地囑咐廉臣務必挑個時間，親自帶逢春回去惠安向逢春的爹娘致歉，這個禮數可不能失了。

於是在今日，廉臣趁著朗朗晴日，帶著逢春回到惠安。

「怎麼今日得空回來呢？」夏大勇看著廉臣夫婦倆。

「人回來就好，何必還帶一堆東西呢！」陳氏看著桌子上那堆疊的禮盒。

「娘，這是應該的！」廉臣看著逢春並牽起她的手。「之前匆忙來訪，小婿未準備妥當，有失禮數，還望爹娘莫怪罪。」廉臣真心實意的道歉。

「這怎能怪你呢！要怪也要怪這丫頭，都嫁人了，還這麼魯莽，沒給親家帶來麻煩吧？」夏大勇對於逢春之前的舉動很怕惹惱了她的公婆。

「爹！」逢春不服氣地喊了一聲。

廉臣看了她一眼。「不，怎麼會呢！逢春思念家人至極，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反倒是小婿，沒盡到做夫婿的責任，沒注意到她，不知她思親情切，而讓她獨自一人回來，小婿心裡著實過意不去。」廉臣責備自己。

夏氏夫婦見廉臣自責的模樣，他們知道，再怎麼責備逢春也是無用的。

「好了好了！難得夫婦倆一起回來，那不妨就多住些時日，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們。」陳氏對著廉臣說。

廉臣望了逢春一眼。「一切都聽娘的安排。」

逢春、廉臣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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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夏大勇帶著逢春和廉臣來到了灘田。

逢春看著眼前陪伴她十幾年的東西，她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了，於是她也不理會身上是否穿著綢緞質料的衣物，她開心的脫下她的繡花鞋直往灘田奔去。

夏大勇眼見逢春都嫁人了還是這般模樣，他忍不住大聲提醒她。「春兒，慢點！」他朝她快步走過去。

廉臣見逢春有如脫韁野馬般，他忽憶起陸韶禮之前跟他說過的話：你願意讓她成為你的籠中雀嗎？

廉臣看著逢春，這句話不禁讓他眉頭深鎖。他緩步地走到一旁看著逢春捲起褲管和袖子，開始在一塊滿是泥濘的灘田裡開心的踩踏著，逢春那雪白纖細的玉足，一瞬間沾滿了軟爛濕黏的泥巴，縱使如此，逢春現在的每一個笑容，都是他在陸家所沒見過的，看的出來她在這兒的確比在陸家自在多了。

我真的可以繼續讓她這麼自在的笑嗎？我做的到嗎？廉臣不禁捫心自問。

「廉臣！」轉了好幾圈的逢春忽喊著他。「過來！」她用手示意要他過去。

廉臣低頭看著滿是爛泥的灘田，他猶豫著該怎麼過去。

「脫鞋！」逢春抬起自己那滿是泥巴的腳。

於是廉臣就像失了魂般，他將鞋襪脫掉走進了那爛泥之中。他雙腳一踏進灘田裡，那軟爛的觸覺讓他一時不敢亂動。

見廉臣似是釘住了，逢春霎時開懷大笑，她不斷的拍著手捧著肚子笑。

夏大勇在一旁看著逢春那笑的花枝亂顫的模樣，他不禁搖搖頭。他這個女兒縱使嫁人了，還是不改那野蠻撒潑的舉止。

笑了好一會兒後的逢春，她走到廉臣的身旁。「不用怕！這可以走的。」於是她抬起腳用力的踩踏腳下的泥土。「怎麼樣？」她表演完看著廉臣。「你試試！」

於是廉臣也試著緩緩的抬起腳，他狐疑的踏下去。那“啪嗒、啪嗒”的聲音從腳底傳至耳裡。

「多踩幾下，用力踩！」逢春說。

於是廉臣聽話的連續用力踩了好幾下。

「怎麼樣？感覺如何？」逢春張著澄澈的瞳仁問他。

「感覺……挺好的！」廉臣說，他覺得腳底冰冰涼涼的，挺舒服的。

逢春聽他這麼說，她開心極了，於是她更用力的踩踏起來。

廉臣腳踩著泥巴，眼看著其他灘田，於是他起了疑問。「為何這裡的灘田並非每塊上面都有鹽？」他看著有些灘田上都是爛泥巴而非雪白的鹽堆，比如他腳底下的這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逢春看著腳下的泥巴。「這灘田都是用土壤築成的，所以時間久了它就會有滲漏的情形，也因此會造成鹵水滲透，所以為了加固這灘田，就必須加入砂土和黏土然後再經由踩踏的動作。」逢春此時多踩了幾下。「讓砂土和黏土充分結合在一起，這樣就能補漏，順便加強牢固。」

「原來如此。」聽完逢春的解釋，廉臣不由得多踩幾下。

就這樣廉臣和逢春在滿是泥巴的灘田上盡情的踩踏著。

看著在灘田裡的逢春，即使香汗淋漓了，她還是不改笑顏，這讓廉臣更是心塞，他真的能夠讓逢春一直都這麼開心嗎？

逢春注意到廉臣突然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來到他的身旁。「你在想什麼？」她問。

「……我在想，不知道妳往後的日子還能露出像現在一模一樣的笑容嗎！」廉臣說。

逢春聽廉臣這麼說，她愣住了，但隨即又接著說。「能！只要是你一直待在我身邊，我便能這樣一直笑著。」逢春揚起那如沐春風般的笑顏。

「好！我答應妳，不管是哪輩子，我都只待在妳身邊。」廉臣向她承諾。

夏大勇看逢春他們那如膠似漆的感情，他覺得甚是寬慰，幸虧當初他讓逢春嫁給廉臣，讓逢春有了一個這麼好的歸宿，他也因此可以少替一個孩子擔心。說到孩子，他想起了臨冬下個月就要參加鄉試一事，這讓他不由得又擔心起來。

「爹！」逢春喊著他。

他看向逢春他們早已經整理好那沾滿泥巴的雙腳，看來他又因為臨冬的事而陷入深思之中。

「爹，想啥呢？我喊您好幾遍了！」逢春走到他面前。

「沒！都弄好了嗎？」他問。

逢春看看廉臣，她發現廉臣臉上沾染到泥巴，於是她拿出手絹將他臉上的泥巴擦拭掉，擦完後她滿意的看著。「好了！」

於是三個人趁著夕陽尚有餘暉便趕緊回家。

一回到了家，逢春便見到臨冬已在院子裡。「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她看見臨冬此時出現在院子裡相當震驚，她記得迎秋告訴她，臨冬要參加鄉試了，所以學堂的先生會刻意讓臨冬和幾名要參加鄉試的人留的晚點再下課。

「大哥。」廉臣向臨冬頷首。

「怎麼！逢春應該沒給你惹麻煩吧！」臨冬問，昨日他晚回來，一回到家後便聽陳氏說逢春回來了，他一度還以為逢春又離家出走了。

「大哥！」聽臨冬這麼說，逢春不服氣地瞪著他。

「沒！逢春很好，她怎會給我惹麻煩呢!」廉臣眉眼帶笑看著逢春。

「臨冬，怎麼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夏大勇走到院子的椅子上坐下，他彎腰整理自己捲起的褲腳。

「今日先生有事，所以就先讓我們散學。」臨冬說。

「嗯！」夏大勇拍拍他的褲腳。

「大哥，此次的鄉試可有把握？」逢春問。

「原來大哥要參加鄉試！」廉臣聞言才知道臨冬要參加鄉試。

「沒錯！」臨冬點頭。

「沒想到三年一度的秋闈，今年終於又要舉辦了。」廉臣想不到居然又過了三年。

「嗯！為了此次的鄉試，我可是準備已久。」臨冬為了這次的鄉試，他可是從小就準備到現在。在前年他已經通過院試，所以他現在是一名秀才，好不容易等到今年有鄉試的機會，他當然不能錯過。

「那大哥可是要前往順天應試？」廉臣問，他知道有很多當地學梓都會不辭勞苦前往順天，就為了將來若中舉後可直接參與朝廷的會試，以免去往來的舟車勞頓。「大哥若要前往順天，眼下你仍在泉州，這似乎會趕不上應試的時間。」廉臣說。

「不！我準備前往福州應試，前往順天，我看……我應該沒這能耐！」臨冬有自知之明，要前往順天，那可是路途迢迢，需千里跋涉，如此便會產生額外的開銷，他沒有替夏大勇撐起鹽事，已是不孝，他怎能又再為家中徒增多餘的負擔呢！所以還是等到真的確認通過鄉試後再來想進京這件事吧！

廉臣聞言點頭。「大哥也別妄自菲薄，說不定過段時日後便可金榜題名，那就不負大哥十年寒窗了。」

「但願如此！」臨冬其實對這件事一點把握也沒有，他總覺得比自己辛勤用功的人比比皆是，自己又為何會是幸運上榜的那一位呢！

「廉臣！」一旁原本靜默的夏大勇突然出聲。

廉臣聞聲看向夏大勇。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逢春見夏大勇愁眉不展的，她立即想到她爹肯定又為臨冬的事煩惱著。

「爹請說。」廉臣不希望夏大勇太見外。

「這下個月臨冬就要前往福州了，我擔心他臨近時日才動身，似乎有點晚，這萬一路途中遇見什麼事，耽誤到考試的時間，那就功虧一簣了。所以廉臣，我能麻煩你幫忙安排臨冬先在福州安頓下來嗎？」夏大勇有點難為情的說，因為畢竟是要麻煩人家，就算是自己的女婿，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爹，我當然能幫忙，能讓大哥安心的應試，這忙我一定幫。」此事廉臣當然欣然接受，畢竟逢春的兄長就等於是自己的兄長。

聽廉臣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夏大勇很是開心。「廉臣，那就麻煩你了。」

臨冬看著夏大勇對自己的關心，那是無時無刻、無所不在的，這讓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他決不能辜負父親對他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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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