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上部)–此情可待成追憶 - 第30-1章黑酒

范氏看著眼前金髮碧眼的女子，她露出詫異的眸光。她見這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就像簾帳一樣，而且裙擺還有好幾層，尤其是那領子，不，這衣服根本就沒有領子可言，她看著那近乎袒胸露背的衣裳，她一邊蹙眉一邊不斷的搖頭。

一旁的逢春則是看著這洋衣裳看傻了眼，她沒想到這洋人女子穿的衣裳還有長成這樣的。那低到不能再低的領子，露出了雪白的頸部，看起來就令人著迷，甚至還移不開眼睛，她一個女人看了就這樣了，這要是讓男人見到了，肯定連魂都被勾走。

「姊姊，這位是莉蓮娜小姐。」吳氏向范氏介紹著她帶來的洋人女子。

「莉蓮娜！」范氏試著叫一遍。

「是的，夫人，我叫莉蓮娜。」莉蓮娜扯著那帶有濃厚口音的漢語。

范氏有點不知所以的點頭。

「姊姊，莉蓮娜是天裕船塢的老闆娘，天裕船塢妳知道吧？」吳氏問。

天裕船塢！逢春聞言看著莉蓮娜，她記得天裕船塢就是之前廉臣跟她提的那個洋人所開的船塢。所以這人是那間船塢的老闆娘！

「天裕船塢我當然知道，在羅星塔那兒，那是我們福州這兒最有名、規模最好的船塢了！」范氏當然聽過天裕船塢。

「姊姊，今天莉蓮娜是特意來拜訪妳的。」吳氏說。

「拜訪我！為何要拜訪我？」范氏震驚，她又沒在做生意，也足不出戶，手中更沒有船，為何這洋女人要拜訪她。

「姊姊，我讓妳看樣東西。」於是吳氏要她的丫鬟拿一袋東西給她。

逢春看著丫鬟放在吳氏手上的那一小袋東西，她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姊姊，這個東西在洋人的世界裡稱它為“黑酒”！」吳氏打開繩結。

「黑酒！那是什麼東西呀？」范氏好奇。

吳氏打開後，她將那袋東西拿到范氏身邊的茶几上。

范氏看著袋子裡那整團黑黑的東西。

逢春也好奇地走上前看，袋子裡只看見那黑不啦嘰似是粉狀的東西，她想伸手進去摸，但無奈在范氏和吳氏面前她不能這麼做，於是她收回了手，但是她卻也發現到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稱為黑酒的東西，它居然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味，那種味道似是烤焦的味道，又似是果實的香味，總之她覺得這個味道讓她一聞就有一種說不上的舒心感覺，好似心情可以放鬆。

范氏也聞到了這股味道。「妹妹，這黑酒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聞著怎麼有股說不上的味道呢！」的確，這味道她可是從未聞過。

「姊姊，這黑酒就是洋人們在喝的“酒”！」吳氏解釋。

「酒！」范氏狐疑的說。

「其實酒只是一種稱呼，但它其實不是酒。」吳氏轉向莉蓮娜。「莉蓮娜，妳來跟陸夫人說說這關於黑酒的事。」她對莉蓮娜說。

莉蓮娜點頭，她走上前去。「夫人妳好，這個不是酒，這是一種我們西方世界的人代替茶而喝的茶飲。」莉蓮娜用著她那不太標準的話說，她看看范氏茶几上的杯子，她走過去。

范氏看她走向自己，她立即站起身來。

莉蓮娜走到范氏茶几旁，她端起范氏的茶杯。「夫人，coffee就和你們這裡的茶葉一樣。」她解釋著。

「啊！什……什……什麼嗑肥！」范氏聽不懂莉蓮娜口中所說的話。

逢春也聽不懂，她睜著她澄澈的瞳仁盯著莉蓮娜看。

「coffee是一種茶飲，和你們的茶一樣，讓人喝了會齒頰留香、身心舒暢。」莉蓮娜繼續說。

吳氏見范氏似乎還是一頭霧水的。「要不姊姊，妳讓莉蓮娜泡杯黑酒給妳喝喝看，妳就知道了。」吳氏提議。

「這大白天的，喝酒不好吧！」范氏婉拒。

「夫人，這不是酒，它是一種茶飲！」莉蓮娜解釋。

「茶飲！所以也是茶囉？」范氏狐疑的問。

「沒錯！它是一種茶！」莉蓮娜點頭。

聽莉蓮娜的保證，於是范氏安心的讓下人帶莉蓮娜下去煮黑酒。

趁莉蓮娜在煮黑酒之際，范氏問吳氏。「怎麼今天妳沒帶伶珠來呢？」剛才范氏就發現今日伶珠未與吳氏同行。

逢春聽見范氏提起伶珠，她也好奇地想知道。

「多謝姊姊的關心，伶珠她……這陣子到上海去了。」吳氏說。

「這好好的，為何到上海去？是去唸書嗎？」范氏有點訝異伶珠居然跑到上海。

「不！她去上海幫她大哥的忙。廣平跟他爹提到，上海的生意缺人手幫忙，他希望他爹能派個人過去協助他，伶珠一聽到，便立即自告奮勇說要去。於是她爹就送她過去上海，一方面可以協助廣平，一方面也可以順便學習學習這生意之事。」吳氏可不能說出伶珠真正離開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呀！」范氏點頭。「其實這個安排也挺好的，伶珠也老大不小了，多學樣技能傍身，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再者也可以幫你們夫婦倆多分擔分擔。」范氏覺得伶珠去上海是好事一樁。

逢春聽了吳氏說伶珠去上海的原因，她心下不以為然，她可不認為那個伶珠是一位甘心安於室的人，會去上海，肯定是因為什麼事。不過，轉個念想，她去上海也不錯！省得她們母女倆天天來這裡向范氏嚼舌根。

正這麼想著之際，莉蓮娜端進來了她泡好的黑酒。

逢春聞著那陣陣的茶香，她都快流出口水了。

莉蓮娜將泡好的coffee放在范氏的茶几上。「夫人，coffee泡好了！」

范氏看看杯子裡的液體，黑黑的，她蹙起眉頭。「這聞著的確是很香，可是……這顏色看起來怎麼也還是黑的。」范氏認為如果是茶飲的話，泡起來理應會和茶葉一樣，金黃、清澈、透明才對。

莉蓮娜聞言轉身看向吳氏，她希望吳氏能幫她說明。

吳氏見狀走上前去。「姊姊，都說是黑酒了，當然是這個顏色呀！妳信我，這東西真的很好喝。」吳氏跟她保證，因為在南洋，這東西她喝多了。

於是范氏看看眼前這杯嗑肥，又看看大家，她蹙緊眉頭，因為她真的不太想喝這個像墨汁一樣的東西。

「娘，不然讓我試試吧！」逢春說。

大家聞言看向逢春。

吳氏看著逢春那已經有點凸起的小腹，她不屑地摸摸自己的髮髻。

「好啊！要不逢春妳來試試看。」范氏似是見到救兵一樣，她趕緊要逢春也來嚐嚐。

不過此時莉蓮娜卻大聲制止。「她不可以喝！」

逢春原本欲抬起的腳在聽到莉蓮娜的聲音後放了下來，她疑惑地看向莉蓮娜。

范氏和吳氏對於莉蓮娜突如其來的反應也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夫人，這位夫人懷孕了吧？」莉蓮娜問。

范氏看向逢春的肚子點頭。

「懷孕是不可以喝我們的coffee的。」莉蓮娜說。

「為何不能喝呀？」吳氏納悶，她可沒這麼聽說過。

「因為coffee會影響肚子裡孩子的發展。」莉蓮娜解釋。

范氏一聽會影響孩子，她嚇得趕緊將那杯嗑肥推的遠遠的。

莉蓮娜看見范氏的動作，她知道她的言論嚇到她了，這樣就有違她今天來的目的了。其實她今天會來陸府主要是因為吳氏介紹的。

她從他們國家進口了許多coffee，本想在這兒做起賣coffee豆子的生意，無奈這個國家的人，沒有喝這種茶飲的習慣，所以她進的豆子，全都堆在倉庫裡沒賣掉，雖然她想賣到其他地方，但無奈香港及上海等有租界的市場都已經飽和了，她就算想插一腳，也無法將那些豆子全賣掉。於是她想到了不如直接開家賣coffee的茶鋪，她可以將她國家的茶飲店鋪複製過來，在福州這兒也開一家專門的coffee茶飲店，畢竟福州是個港口，往來的西方人也很多，所以如果她將店開在這兒，應該就能將她那些堆滿整座倉庫的豆子消磨掉一些。如此籌謀著她便找上了吳氏，她從她的先生開普丁的口中得知，郭道仁是福州有名的商人，他在福州做著貿易的生意，所以她就去找吳氏，希望吳氏能和她合作，開立一家專營coffee的茶鋪。但是吳氏卻覺得這是新嘗試，她有點沒底，於是就拉著莉蓮娜來找范氏，希望能拉到范氏入股。「其實這個coffee雖然孕婦不能喝，但是其他人還是可以喝的，尤其是工作繁忙，還有容易頭痛的人更是要喝。」莉蓮娜說。

「什麼意思？」范氏聽莉蓮娜這麼說，這倒引起她的興趣，因為畢竟她就是個經常頭痛的人。

「coffee在我們國家不僅可以提神醒腦，更可以減少頭痛的症狀產生。」莉蓮娜開始說起coffee的效用。

「這麼神奇呀！」范氏看著眼前這杯氤氳繚繞的嗑肥。

「夫人，如果妳還是不敢喝的話，我可以變個戲法給妳看。」莉蓮娜走去剛才帶她下去煮coffee的丫鬟身旁，她從丫鬟手上拿起一個小酒壺，還有一小瓶白瓷瓶。

她將那兩樣東西放到茶几上。

逢春仔細盯著莉蓮娜的手，她眼睛不敢眨一下，因為她不能錯過莉蓮娜所說的戲法。

莉蓮娜從小白瓷瓶裡舀出一勺東西放入coffee裡，並用銀製的勺子拌著coffee。

逢春看莉蓮娜放入的東西，似乎是糖。

拌一會兒後，莉蓮娜又從酒壺裡倒出有點牙色的液體進入coffee裡，倒完後，她依然拌著coffee 。「好了！」莉蓮娜將coffee端到范氏的眼前。

范氏看著眼前的黑酒，從原本黑不啦嘰的顏色，一下子變成駝色。「這……」她看著莉蓮娜。

「夫人嚐嚐看。」莉蓮娜又將杯子遞得更前面。

范氏看看吳氏又看看逢春，一邊想著可治頭痛，一邊看著已經變為駝色的嗑肥。於是她端起杯子，捏著鼻子，一鼓作氣喝了下去。

這一喝下去，她以為會苦口作嘔，但是她發現不僅沒她預想的口感，反而有一種苦中帶甜的滋味，尤其是好像還有乳汁的味道，而且喝完後竟覺得齒頰留香，完全不輸茶葉的口感。

逢春發現范氏喝完後的臉竟有些愉悅，這讓她很是意外。

「姊姊，怎麼樣？」吳氏問。

「莉……莉蓮娜，妳這嗑肥喝起來怎麼和我想的不一樣！」范氏說。

「夫人，怎麼不一樣？」

「就是……我以為會很難喝，可是這喝起來，卻覺得很順很滑、很容易入口。」范氏說著口感。

「夫人，所以妳覺得好喝嗎？」莉蓮娜興奮的問。

范氏點頭。「還算不錯！」她並不想一下子就稱讚西方的東西。

「太好了！」吳氏放下心來。「姊姊，那我就跟妳說說，我今天帶莉蓮娜來的目的。

見范氏並不拒絕黑酒的口感，於是吳氏開始向范氏天花亂墜的說著她今天來的主要目的。

弄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把今日的主要目的說出來了，她必須想一套說詞，讓范氏同意入股這個嗑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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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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