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臣此時在船政局局長辦事處裡,林啟功告訴他,之前他所提議的併購天裕船塢一事朝廷已有了回覆,他將朝廷回覆的摺子遞給他看,只見上面只有寥寥數字:
有塢 不復併購 駁
廉臣看著那幾個字,他深吸一口氣後閉上雙眸。
林啟功拍拍他的肩膀。「廉臣,說實在的,其實我們在商議此件事時,心中早已有了定論,不是嗎!」其實他會答應廉臣將這個提議上報朝廷,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因為在朝廷財政如此窘迫的情況下,要他們再挪出一筆錢購置另一座船塢,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現在這個青洲船塢也還沒興建完成,都還沒上工就考慮到那往後會發生的問題,這對朝廷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的事,所以朝廷將這個提議駁回。
廉臣長嘆一聲。「我知道了!只不過……還是覺得甚是可惜!」
林啟功點點頭。「我們現在還是把重心擺在欲完成的青洲船塢身上吧!」因為明年初這座船塢預計就會竣工,到時朝廷應該就會下訂更多的新船艦,而且還有多艘從國外訂購的船艦也等著這個新船塢來修護,屆時肯定會有忙不完的事。
廉臣知道林啟功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想這件事了,看來他還是應該把精力擺在目前即將完成的福靖號上。
回到家中,陸韶禮喊住了正往別院走去的廉臣。「廉臣!」
廉臣聞言一看,是陸韶禮。「爹!」他走近。
「從船政局回來?」陸韶禮問。
「對!」
陸韶禮見廉臣似是悶悶不樂的模樣。「有事嗎?」他問。
廉臣聽陸韶禮這麼問,他心中一凜。對呀!陸韶禮是光緒帝身邊的人,所以他一定知道他們船政局提出併購天裕船塢這件事。
「是為了天裕船塢之事嗎!」陸韶禮探問。
「爹,這個摺子可有上奏至皇上。」廉臣問。
陸韶禮點頭。「其實這個提議中堂大人也非常贊同,只不過……你也知道朝廷現今財務吃緊,這青洲船塢是歷經波折才好不容易得以繼續興建,所以要朝廷現在再多購置一座船塢,這恐怕……」陸韶禮為難的說。「廉臣,我以為你目前必須該做的事,就是把你手上的福靖號打造好,因為日後當新船塢建成之時,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現在不妨先將這個併購的念頭放置一邊,待我國內的造船技術成熟之後,我相信,屆時再提出併購一事的話,絕對沒人會反對的。」陸韶禮希望他,還是別再為併購天裕之事煩惱了。
「我明白了爹,我會做好自己的事的。」廉臣告別陸韶禮走回別院。
陸韶禮看著他的背影搖頭,他知道,廉臣這孩子,只要在心裡頭下定決心的事,他就一定會鍥而不捨的做到,逢春一事、造船一事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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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祥自歸國後,朝廷便派他任於廣東水師“廣乙號”的艦管帶,所以長時間的,他必須待在軍隊之中,更必須待在艦艇之上巡視海域以護衛國土。
因為長期在海面上的關係,所以他原本黝黑的膚色,變得更加深沉,赤紅。
而今日他終於可以告別軍隊,回到福州的家。用膳時間他並未見到伶珠。「爹、娘,怎麼沒見到伶珠呢?」他問。
郭道仁聽見廣祥提起伶珠,他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
廣祥見郭道仁的態度滿是無奈,他張著眼睛、含著筷子。
「伶珠去上海了!」此時吳氏突然出聲。
「伶珠去上海!」聽吳氏這麼說,廣祥為之愕然。「伶珠為何去上海?之前大哥說要帶她去上海,她還不願意呢!」郭道仁的大兒子接替郭道仁在上海的生意。
「她能不願意嗎!她怎樣都得去!」郭道仁語氣不悅。
廣祥見郭道仁滿臉慍怒,他直覺伶珠是不是闖禍了。「究竟是什麼事呢?為何她要去上海?」廣祥小心翼翼地問。
「你那妹妹,到現在還在妄想你的好兄弟!」郭道仁大聲說。
聽郭道仁這麼說,廣祥終於明白伶珠為何到上海去。
「人家廉臣都快當爹了,她到現在還不清醒!」郭道仁用手指大力敲著桌子。
「廉臣要當爹啦!」郭道仁雖這麼說,但是聽在廣祥耳裡的卻只有“廉臣當爹”這幾個字。
郭道仁見廣祥一時興致勃勃的模樣,他點點頭。
「想不到廉臣居然要當爹了!」廣祥開心的喃喃道,他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該親自去向廉臣道賀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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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廣祥果然備好了禮物前往陸府。他看著他的小廝幫他扛著的木馬,他搖搖頭。因為他覺得再這麼扛著去陸府,這木馬肯定會摔在地上的,於是他大手一罩,直接將小廝扛在肩上的木馬拿下來,往自己肩上放。
「少爺,這我來就行了!」小廝看著廣祥忽拿起木馬,他驚嚇的趕緊想將木馬拿回。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先回去吧!」他想讓小廝先回去,因為他只要和廉臣見面,定會天南地北的聊,說不定會在陸府待很久,所以他乾脆先讓小廝回去好了。
就這樣,他扛著一個木馬來到陸府。家丁領著廣祥來至別院,但是一進別院他只看見逢春坐在院子裡,並無見到廉臣的身影。他朝逢春走過去,遠遠的只見逢春似在縫製什麼東西。
原來逢春正為了她腹中的孩子縫製衣物,她一邊縫一邊開心的對著腹中孩子說話,每縫幾下,她就摸摸自己的肚子,看得出來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這個孩子對逢春來說當然重要,因為這是她和廉臣第一個孩子,是他們婚後四年多才有的孩子,所以她特別珍惜,而且她還向廉臣保證,以後還要為他再添幾個,因為她知道廉臣一直很羨慕有兄弟姊妹這件事,所以她要為廉臣多誕下幾個子嗣,讓廉臣也能透過孩子感受到有兄弟姊妹陪伴的溫暖。她只要一想到廉臣,她嘴角的笑容就停不下來,因為廉臣現在每晚都拉著她和腹中胎兒說話,一直對著她的肚子說:「孩子,我是你爹!要記住我的聲音,別到時只認得你娘的聲音,反而記不住我的聲音。」
逢春問他,為何如此擔心孩子記不住他的聲音?
廉臣說,因為他怕到時孩子聽見他的聲音反而哭得更厲害,所以他要孩子記住他的聲音。
逢春想著廉臣說的話,就不自覺地再摸向自己的肚子,她想著廉臣到時會不會和孩子爭寵呀!
廣祥看著逢春一會兒笑一會兒慈祥地摸著肚子,他竟看傻了!
此時逢春放下手中衣物,她想喝口水,卻瞥見前方有個人影,她抬眼看去,是廣祥。「郭大哥,你怎麼來了?」
逢春忽然出聲,讓原本失魂的廣祥回過神來。「喔!……我……我來找廉臣!」他磕磕巴巴的說。
「你要找廉臣!這真不巧呀!廉臣不在,他去了船政局,不過,應該等會兒就會回來了。」逢春說,她見廣祥肩上扛著一隻木馬。「你……那是……」她指著木馬。
此時廣祥才想起他肩上的東西。「喔!這是送……送我未來侄兒的。」廣祥一邊說一邊將木馬放下。
逢春走過去看著木馬,她看得很喜歡。「謝謝!」她撫著肚子。
廣祥看著逢春,他觀察到逢春臉頰似乎削瘦不少。「嫂子,妳可有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他問。
逢春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這麼問呢!」
「因為我見嫂子的臉色比前一陣子看到時要憔悴許多,臉頰也清瘦不少。這懷有身孕,不是都該養好身子嗎!」廣祥深深記得上次在街上看見逢春時,那白裡透紅的模樣讓他無法忘懷。
「其實是……」忽然一陣噁心感由胸口直串喉頭,逢春立即捂住嘴巴,頻頻做嘔。
一旁的丫鬟趕緊端來盆子讓逢春將作嘔之物吐出來。
廣祥看著逢春這模樣,他心中瞭然,但卻也泛起了不捨之心。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何看見逢春這模樣,他竟會捨不得。
逢春用手絹擦拭嘴巴。「不好意思!我這……」逢春難為情的說,她沒想到竟讓他人見到這難堪的景象。
「不要緊的!既然嫂子身體微恙,且廉臣又不在,那我也不便再打擾,再煩請嫂子告訴廉臣,我過幾日再來找他。」廣祥拱手準備離開。
見廣祥要離開了,逢春也不再多留。
當廣祥轉身時忽看見迎秋也走進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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