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中、火傘高張,那熱辣辣的火球正毫無一絲憐憫的荼毒著它底下的人們。
此時逢春也正努力的在自家灘田上扒著海鹽,因為自從梁學甫與陸韶禮訂定了鹽價的標準範圍後,他們灶戶便和場商簽訂了一個合理的鹽價與規定的數量,他們照著合同上的內容,為場商供應著所簽訂的量,所以為了不違約,他們灶戶更是辛勤的工作,雖然辛苦,但是他們的生活環境卻也因此改善了不少。
這麼想著,逢春就更賣力的扒鹽。忽地她聽見迎秋用著相當著急的聲音喊著她並朝她跑過來。
「姊姊、姊姊!」迎秋手插著腰喘氣。「妳快回家!」她跑到逢春所在的灘田旁。
「什麼事呀?」逢春疑惑地看著迎秋,因為她看起來似乎很著急。
「姐姐!有人……有人來提親!」迎秋還是喘著氣說,但是她語氣裡充滿著不可思議。
聽見提親二字,逢春手上的鹽耙掉了下去。「妳沒說錯吧!」
「沒,是真的。」迎秋猛點頭,她示意她真的不是騙她的。
逢春低頭思索,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嫌自己命長,居然上門提親來。這逢春的潑辣是遠近馳名的,所以村落裡沒有一戶人家是對她有興趣的,因為誰都不想家中娶了個悍婦。
「姐姐,妳不回去看看嗎?」迎秋問。
「看!幹嘛不看!」逢春對於這個莫名其妙找死的人相當好奇!
回到家後,逢春看見自家院子外站滿了人,走進院子裡也看到地上擺滿了一堆禮品。
她和迎秋隔著大門貼著耳朵聽著裡頭的人正說著。「這陸家少爺是全福州城裡長得最瀟灑、最英俊、最有才氣的人了,在“船政學堂”裡的成績也是最突出的那一位,整座城裡的姑娘誰不是愛慕著這陸家少爺,能看上你們夏家的閨女,這可真是她的福氣。尤其陸家在福州的名氣,那可是響噹噹的一等府邸,你可知陸家老爺是何人嗎?」媒人說著男方的背景。
「啐!」逢春聽著媒人天花亂墜的說,她相當不以為然。如果對方真有那麼優秀,那在福州城裡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到對象了,幹嘛還找到他們這個小村莊來。
「姊姊,福州城的陸家,妳認識嗎?」迎秋問。
「我怎麼可能認識!」逢春藉由門縫看著裡面的人。
媒人看著眼前的夏氏夫婦,他們倆還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她,她都坐好一會兒了,眼前這對夫婦依然不相信她是來提親的。「夏大爺、夏大娘,這陸家在福州城裡是大戶人家,一傳出陸家公子要覓一段良緣後,全福州城裡只要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中有女兒的無不是拿著生辰上門去求嫁,那陸家的門檻都給踏壞了好幾個。」媒人依舊用著她那三寸不爛之舌遊說著。她都說到口乾舌燥了,但是眼前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端起茶杯,一咕嚕便把整杯茶喝光。「你們可知這陸家老爺是誰嗎?」她看著夏氏夫婦滿是疑惑的瞧著她。「這陸家老爺可是當今朝廷的光祿……」媒人欲說陸家老爺背景時,卻被夏大勇打斷了話。
「對不住……我想再問一下,提親的對象確定是逢春,夏逢春,而不是夏迎秋嗎?」夏大勇還是無法相信有人向逢春提親,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對象,萬一弄錯了可就糟了!
「呵呵!夏老爺,您可真是愛說笑,我非常肯定是逢春姑娘,這可是陸家少爺親口說出來的,他還說他認識你們家姑娘呢!」媒人見夏大勇還是一臉不相信,於是她拿出一張字條。「您看看這個。」她將字條攤開。
夏氏夫婦看著字條上的名字,白紙黑字上的確寫著“夏逢春”三個字,夫婦倆對看一眼。
「姊姊,妳還說妳不認識人家。」迎秋有些抱怨,她不懂逢春為何要隱瞞和對方認識一事。
「我就不認識什麼福州的陸家呀!」逢春想不透,她幾時認識這號人物了。
「所以,夏大爺,您看……這門親事是否應允?」媒人問。
夏大勇看了看陳氏,陳氏雖沒做任何表示,但她對這件事有點憂心。雖然終於有人向逢春提親這是好事,但是提親對象居然是福州的大戶人家,先不說逢春將來嫁進去後能否端好人家的飯碗,她擔心的是為何這麼樣的一個大戶人家會看上她家這個野蠻、潑辣的姑娘,這讓她怎麼想也想不透。
夏大勇見陳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於是他決定先應付一下眼前的媒人。「賀婆是吧!這件親事呢,能不能讓我們夫婦倆多想想,你也知道,嫁女兒這種事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這關係到我女兒下半輩子的幸福,所以可否再讓我們考慮一下,過幾日後我們再答覆妳。」夏大勇必須和逢春好好聊聊。
「還要再想呀!」賀婆對於夏大勇還要再考慮的行為很不能接受,這一看就是個嫁入好人家的機會,她不懂為何還要想。「好吧!不過我可是答應陸家,五天之內要給他們回覆的,所以你們也別考慮太久。」
「謝謝賀婆,只要一有結果,我們會馬上通知妳的。」夏氏夫婦起身準備送走賀婆。
才一開門,就見逢春、迎秋蹲在門口,逢春尷尬的朝夏氏夫婦笑一笑。
賀婆看著眼前兩位姑娘,她不知道哪個才是逢春。
「還不離開!」夏大勇斥責逢春她們。
於是逢春和迎秋退至一旁。
「那夏大爺,我就靜待佳音了!」賀婆轉身離去。
「欸!你們東西沒拿。」逢春叫住賀婆,她指著院子裡那些禮品。
賀婆笑了笑。「不用拿回,這全都是陸家給逢春姑娘的。」
看著賀婆和站在門外的人離開後,迎秋趕緊拆開那些禮品。
「春兒,妳進來!」夏大勇將逢春叫進去。
逢春坐下後,她看著夏大勇,只見他將一個名帖推到她面前。
「妳認識這個人嗎?」
逢春看著名帖上的字,她艱難地唸出來。「陸……臣。」逢春不識得中間的字。
「陸廉臣!妳認識嗎?」剛才賀婆就將名字說給夏大勇聽。
逢春搖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那為何對方說認識妳?」陳氏此時也走了進來。「妳是不是有和這位公子有過什麼約定,比如說像是私定終身這種事。」陳氏覺得逢春肯定和人家認識,而且還互許過承諾,要不然人家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的。
「娘!我是這樣的人嗎?更何況,我真的不認識他。」逢春解釋著。
「妳不認識他,為何他知道妳是誰,還找到我們這兒來?」夏大勇又將媒人給他的字條拿給逢春看。
逢春看著自己的名字被細膩、工整地書寫在字條上。
「春兒,如若妳真的和人有過什麼約定,妳說出來,爹和娘都會替妳做主的,我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決不會做拆散姻緣的事,更何況,妳還是我們的女兒。」這下陳氏大概知道,為何一直以來都沒人來向逢春說親了,因為這有可能是逢春故意這麼做的,為的就是怕自己被許給別人,這就讓她不能和這位陸家公子在一起了。
「娘,您說什麼!根本就沒有過這回事兒。」逢春看著夏大勇和陳氏,她知道她這下子可真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看著桌子上的兩個名字,一個是寫著陸廉臣的名帖,一個則是寫著自己名字的字條,她再抬眼看看自己的父母,他們還是一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爹、娘,我是真的不認識那位陸公子,我發誓!」
「好了!不管你們到底認不認識這不重要,這件事我再和妳娘商量一下。」夏大勇揮揮手要逢春不要再說了。
逢春咬著下唇再次看向名帖。陸廉臣!他為何會認識我呢?他又是在哪兒識得我的呢?逢春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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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向逢春提親的消息,不到一日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山腰鄉。
「真想不到逢春那丫頭也有人要!」
「對呀!聽說來提親的是福州的大戶人家。」
「真的假的!妳該不會是聽錯了吧!就逢春那模樣,會有大戶人家看上她。」
此時村子裡的三姑六婆紛紛議論起逢春的事,當然朱雲的母親也在其中。
這群愛搬弄是非的女人散了之後,朱大娘走回了家中,只見朱雲正板著臉看著她。「怎麼了!看起來就像是向人討錢討不到的模樣。」朱大娘放下自己的菜籃子。
「娘,孩兒想拜託您一件事。」朱雲邊說邊跪了下去。
看朱雲突然跪下,朱大娘下了一跳。「你……你……你這是怎麼了?」
「娘,如果您不答應我提出的要求,我便長跪不起。」
「你這孩子,說話沒頭沒尾的,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答應你。」
「娘,您就先答應我,我會再跟您說是什麼事。」這件事必須要朱大娘先答應,朱雲才能說,要不然依她娘親的個性,除了不答應外,肯定還會追著他打罵的。
「你不說,我怎麼答應你,這萬一是傷天害理的事呢!」朱大娘不能隨便答應。
「娘,絕對不是那種事,您就先答應我吧!」朱雲故意揉揉自己的腿,讓朱大娘覺得他的腿跪得很不舒服。
朱大娘瞧著朱雲,她這個兒子從未這樣過,所以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非得這樣。「行了行了!我答應你。」朱大娘瞪著他。
朱雲一聽朱大娘答應,他開心的站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事?」朱大娘問。
「娘,我想向逢春提親。」
「啊!」朱大娘簡直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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