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廉臣從法蘭西歸國後不知不覺也已過了半年,但迄今逢春的肚皮依然沒有任何消息。范氏此時正向陸韶禮抱怨著這件事。「老爺,你說這廉臣回來也有半年之久了,再怎麼著,這孩子不是也該懷上了嗎!可是怎麼到現在都還沒見逢春肚皮有任何動靜呢!」范氏憂心忡忡的說。「和廉臣差不多時期成親的那北城頭賣文房四寶的文來閣,他兒子當初只和我們家廉臣差個兩天成親,人家現在早已兩個娃的爹了,你再看看咱們家廉臣,到現在也二十有五了,膝下一子也沒有,縱使有個女娃也好,我也不會到如今,還是兩手空空的,想要有個娃來疼也沒有。」范氏伸出兩隻空空的手掌。
陸韶禮嘆口氣,其實這件事他也有想過,只不過這是廉臣夫妻倆的事,他也不好過問。「他們夫婦倆該是有自己的打算,妳就別瞎操心了!」陸韶禮覺得只要是事情讓范氏管,肯定都會鬧出一些風波來。而且自范氏與逢春和睦相處後,家中也著實平靜不少,所以他不希望范氏又開始無事生非。
「這話可不是這麼說,老爺,你想想,當時你在廉臣這個歲數時,咱們家的廉臣已經多大了。再說了,現在連杏桃都嫁出去了,這萬一……萬一連杏桃也懷上了,而我們家廉臣……」杏桃早在兩個月前就已和臨冬成親,范氏怕,到時會不會連比廉臣晚多時成親的臨冬,也有了娃!這樣想著,讓她更是擔心起來。「老爺,倘若廉臣再沒有一兒半女的話,你想想,這往後我們撒手了怎麼面對你們陸家的列祖列宗呀!」范氏持續不停地碎嘴著。「你說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不為廉臣納個妾呀?」范氏小心翼翼的詢問。
陸韶禮聞言瞪了她一眼,他一個堂堂正一品光祿大夫怎麼能縱容自己的兒子納妾呢!再說了他覺得根本沒這個必要,女人多了就易招口舌,家中光有這兩個女人在,他就得小心提防她們起爭執,倘若又多來了一個女人,那豈不是會鬧得家中不得安寧嗎!他光用想的就頭痛。「妳是不是非得搞到家中雞犬不寧,妳才甘心!」他面帶慍色的說。
范氏見陸韶禮面露不悅,於是便住了嘴,但是這還是無法抵擋她想抱孫子的殷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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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逢春聊了青洲船塢與天裕船塢之事後,讓廉臣心中的想法出現了必須實踐的決心,若為了日後這號稱遠東第一大船塢好的話,這件事是勢在必行的。於是他去找了時任福州船政局的局長–林啟功,林啟功是位年過半百的中年之人,為人相當和善,能傾聽下屬的建議,船政局近幾年在他的主持之下,逐漸發展成相當有規模的新式造船廠。
「局長,您看我這個提議可行嗎?」廉臣問。
林啟功看著天裕船塢的地形圖。「其實你這提議確實不錯,這天裕船塢又位於青洲的隔壁而已,若將其收購的話,這不啻是個可以解決日後泥沙淤積問題的方法,只不過……」林啟功並不否認廉臣的這個想法。
「只不過什麼?」廉臣問。
「其實在興建青洲船塢之前,朝中也有人提議,興建一座船塢,勞民傷財,倒不如直接將現有的天裕船塢收購起來,這樣不僅能省去興建的時間,更是能省下一筆錢。」林啟功說,其實當初最早時,就有人如此提議了。
「那為何最後朝廷又答應興建青洲呢?」廉臣問,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麼最後沒促成呢!
「人家天裕船塢的老闆不肯放手呀!」林啟功搖頭嘆息著。
原來是這樣!廉臣此時緊蹙眉頭。看來他想做的事,之前就已經有人想過了,只不過失敗了。
「不過你也別灰心,我倒覺得還是可以再試一試。」林啟功突這麼說。
廉臣聞言看向他。
「我把你建議收購的理由上報朝廷,或許屆時會有人針對你所提出的問題來商議,因為這對日後在造船、修船的業務上,有相當大的幫助,與其坐視讓事情發生,倒不如想辦法阻止。」林啟功也是覺得若將天裕船塢併購下來的話,那以後就不怕青洲船塢泥沙淤積的事發生了,所以這對朝廷來說是好事一件。
「好!那就有勞局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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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吳氏如往常般來找范氏聊天,兩人在閒聊之際,范氏偶然提起逢春至今仍未懷孕一事,這引起了吳氏的關切。
「姊姊,妳不說,我都還沒發現呢!這廉臣少說回來也有半年之久了吧!之前是因為廉臣不在家,所以這肚皮沒動靜是應該的,可是這大半年都過去了,妳這媳婦怎麼還是沒懷上,我不禁要懷疑,你們家廉臣這身子骨……是不是不好。」吳氏特意扯到廉臣。
「妹妹,妳可別胡說呀!我們家廉臣那身子可是好的很。」范氏聽見吳氏這麼說,她立馬出聲否認,怎麼說都行,就是不能說她家廉臣如何。
「唉呀!姊姊,我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廉臣當然沒問題啦!妳瞧我這嘴,真是的!」吳氏用手掌輕打自己的嘴巴。「可是姊姊,就算廉臣沒問題,保不齊有問題的人是妳那媳婦呀!」吳氏的目的就是要把問題引到逢春身上。
「妳說逢春!」范氏說。
「對呀,姊姊!說不定妳那媳婦天生就是個不能生的“豚母”!」吳氏靠上前低聲說。
「豚母!」范氏一聽豚母她臉色大變。要知道豚母在福建一帶指的就是生不出豬仔的母豬。
吳氏見范氏臉色霎時唰白,她繼續道。「姊姊,要不是豚母的話,那為何她肚皮到現在還是沒動靜呢!妳看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把把脈什麼的,看她身子是不是天生有什麼問題。」
請大夫把脈!「不行!」范氏立即阻止。要知道如果請大夫來看的話,若真有問題,那這件事豈不是就會搞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整個福州城的人都知道,堂堂光祿大夫的兒媳婦不能生育,這讓他們陸家的顏面往何處擱呢!所以范氏絕對不會這麼做。
「姊姊,為何不行?讓大夫來把個脈不就能馬上知道妳這個兒媳婦到底能不能生育,不然妳自己光是在這兒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呀!」吳氏繼續勸說。
「妹妹,妳再想想其他方法吧!這請大夫來把脈,確實行不通。」范氏想著萬一大夫把脈後,發現逢春真不能生育呢!她光想就頭痛。
「要不這樣,姊姊,不然就替廉臣納個妾吧!如果廉臣有了妾室,那就不怕他沒有後世了,妳說對不對?」吳氏想到了這個方法。
「妹妹,這方法我早想過了,可是妳也知道,我家老爺就是個潔身自愛、謹守分際的人,我向他提議讓廉臣納妾,可是那個人怎麼樣就是不肯答應,所以這個方法也是行不通。」范氏無奈的說。
「姊姊,妳想想,這請大夫把脈不行,替廉臣納妾也不行,這可該如何是好呢?」吳氏看著范氏眉頭擰成一塊。「姊姊,如果大夫能證明妳這兒媳不能生育的話,那麼陸老爺是不是就會考慮讓廉臣納妾呢!」吳氏開始獻上她的計謀。
「妳是說若能證實逢春無法生育的話,我家老爺就不得不讓廉臣納妾了!」范氏開始忖度吳氏的話。
「沒錯呀,姊姊!我想陸老爺應該不會希望陸家無後吧!」吳氏揚眉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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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吳氏迫不及待地將今日和范氏聊到的事告訴伶珠。
「娘,您是說那夏逢春無法生育!」伶珠詫異的大聲道。
「這能不能生育還不知道,不過依我看呀八九不離十了!不然陸廉臣都回來多久了,怎麼到至今都沒聽到動靜呢!」吳氏坐了下去,端起茶喝。「我提議妳陸嬸嬸,讓她幫廉臣納個妾,這樣也不至於讓陸家無後。」
「納妾!」伶珠此時內心咯噔一下。
「沒錯!如果那夏逢春真不能生的話,那妳陸伯伯就只能替廉臣納妾了!」
「娘!」伶珠倏地抓住吳氏的手臂。「這麼說我還是有機會嫁給廉臣哥哥囉!」她喜出望外的說。
「妳在說什麼呀!」吳氏甩掉伶珠的手。「那是妾室,不是正妻,妳怎能去當人家的妾呢!」開玩笑,伶珠可是他們郭家的掌上明珠,怎麼能去給人家當妾呢!
「娘,只要是能和廉臣哥哥在一起,我不會計較身份的。」伶珠說,她的目的永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嫁給廉臣。
聽伶珠的話,吳氏不由得怒火中燒。「伶珠,妳怎能有這種想法呢!再怎麼說我們郭家在福州城內,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咱們郭家的女兒怎麼能委身成為別人家的妾室呢!這是有損我們郭家顏面的。」吳氏沒想到伶珠居然這麼不懂事,為了一個男子竟想自貶身價委身為妾。
「娘,女兒的心事難道您不知曉嗎?我對廉臣哥哥的感情,那是從小到大的,既然我不能成為他的妻子,那不如成為他的妾,至少我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呀!」
「可是伶珠,這妾的地位不如妻,更何況那夏逢春……」
「娘,如果您疼我的話,那就請您成全我。」伶珠驟然跪下。
看伶珠突然下跪,吳氏愕然。「伶珠,妳這是在幹什麼!快起來!」吳氏拉著伶珠起身,但伶珠卻使出力氣不願起身。
「娘,如果您不成全女兒這個心願,那女兒就長跪不起。」伶珠賭氣地說。
「伶珠妳……」吳氏見伶珠似是鐵了心,她鬆開手無可奈何的背過身去。「這件事不是妳想怎麼做就能怎麼做,這還得問過妳爹呢!」沒錯,最大的問題在於郭道仁,郭道仁一直將伶珠放在掌心上寵著,所以估計他是不會答應的。
「娘,您就幫我和爹說,我相信爹,他不會捨得看我就一直這麼鬱鬱寡歡的。」伶珠拉住吳氏的裙腳。
吳氏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伶珠,她無奈的搖搖頭,怎麼她這個女兒就是這麼想不開呢!「妳爹那兒,我試試看吧!」她終於鬆口。「但是,如果妳爹不同意的話,我勸妳還是盡早棄了這條心,知道不?」見伶珠展開笑顏,她不得不給個但書。
「您放心,娘,我都聽您的,只要您想辦法幫我說服爹。」伶珠想著,郭道仁一向視她為珍物,所以到時若郭道仁不同意,她只要再上演苦肉計,她就不怕郭道仁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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