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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案組隊員由隊長李廣領著到了打鑼嶺勝聯路，拉起封鎖線調查。
這裡是H城北區，案發位置僻靜，路旁豎著一個報廢的小巴站牌，單行線兩旁全是參天大樹，馬路上鋪了一層爛松果和黃得發黑的枯葉子，泥濘和草腥味兒撲鼻而來，廖金龍的屍體就橫躺在上面。
要不是有個老村民大清早興起外出散步，還走得比往常遠一些，可能人死在路上爛了幾天才會被發現。那個老人被嚇壞了，抖抖索索的，救護車沒需要送屍體去急症室，倒把心臟病發的老人送進去了。
鑑證科在現場搜證，李廣也準備觀察屍體，卻神色懨懨的，耳根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偏頭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腳步踉蹌一下，又跟個沒事人似的站穩了。
江鵬飛擔心地問：「廣哥你還好吧？像是發燒了啊，只喝過一杯感冒沖劑不夠壓著的，要不要先回車上休……」
李廣抿得兩片嘴唇發白，搖了搖手表示無礙。
鑑證人員看到了，眼神裡流露出幾分同情：「李Sir，辛苦你了，感冒還得出勤。隊裡難得找到驗屍官，才過幾年就沒了，現在又要你親自出馬驗屍。」
周白通是個管不住嘴的，馬上湊過去閒聊了：「可不是？那個殺人犯影響我們重案組聲譽，活該被革扯。就是辛苦了廣哥……」
「不辛苦。重案組以前沒有法醫的時候，摸屍體看屍體是所有探員的基本功。」李廣搖搖頭。「還有，通仔，我說很多次了，那宗案件是懸案，沒有充分證據證明陳法醫殺人。他自請調到公眾殮房，不等於犯事，更不等於被革扯。」
他待鑑證科拍完照、拿粉筆畫下人體輪廓後，戴一對乳膠手套，蹲下來觀察廖金龍的屍體，又招過周白通來學看，江鵬飛在一旁速記要點。
一湊近廖金龍的屍體，就聞到了一股酸臭的酒味，不算太濃，不過也在意料之中，昨晚他留意到廖金龍喝了好幾罐啤酒。
胸口和小腿上各有一道平行的碾壓泥痕，印痕十分清晰，甚至能看得清輪胎花紋的形狀，是豐田車車胎沾了泥巴壓上去的痕跡，兩臂上也有相應的輪胎痕，和胸口壓痕在同一道直線上。
這意味著死者不是走路時被撞倒捲入車底的，而是平躺在路上，車輛以相當快的速度從他的身上逕直碾了過去，前後輪完全通過，才會留下這兩道平行的壓痕。
「廖叔這是……喝醉下錯站，晃到馬路上躺平，再被車子輾過了？」
江鵬飛在一旁忍不住出聲否決了：「醉了不會躺得如此四平八穩，雙手貼在身體兩側的。」
「嘖，怎麼就不可能了？飛仔你以前喝醉過一次就是這樣……」周白通不服氣。
李廣恨鐵不成鋼地望了他一眼，問他：「那麼，通仔你倒是說說看，這裡離市區大牌檔多遠？廖叔他怎麼會晃幾十公里晃到這麼偏遠荒蕪的地方，又有輛車恰巧經過？撞人前後的剎車痕呢？」
「呃……」周白通一看，路上果然沒半條剎車痕。
要是車子真那麼「恰巧」經過，司機「一時大意」沒看到路中心躺著一個人，「不小心」輾過去，車身至少會狠狠顛簸兩下，哪個正常司機都應該停下來察看。怎麼連剎車都沒剎，反倒揚長而去？
這並非一場普通車禍！
「隊長，我，我可以接著查嗎？看看衣服和身上物品之類有沒有線索……」周白通躍躍欲試。
他心裡想：不都說男子漢大丈夫要為兄弟兩肋插刀？雖然自己和廖金龍不熟，可他也是重案組裡的人，同袍如手足，積極調查案件也算是有擔當的表現吧？
李廣訝然：「很久沒看到你毛遂自薦了。行，你接著檢查，我看著。」
周白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攝心神，小心翼翼地翻著廖金龍身上的衣物。
錢包和傳呼機都在，沒有劫財跡象，倒是在衣袋裡翻出一張揉成一小團的硬卡紙，攤開一看，是張撲克牌 Joker ，黑白小丑戴著吊鈴鐺的雜耍帽子，騎在單輪車上，兩隻手裡拋著三個球。
那張牌一露出全貌，只見李廣臉色一凜，伸出手就要拿。
「欸……不不不，隊長你等等！」周白通手下意識地一縮，大惑不解，「脫了手套摸證物會沾到指紋的！不放進證物袋裡嗎？」
「給我就是。」李廣蹙起眉，匆匆戴回乳膠手套，眼中莫名閃過一絲冷意，「你給是不給？」
周白通縮了縮脖子，「哦」了一聲，攤開手，任由李廣幾乎用奪的拿走了那張牌，疑惑地看著對方將撲克牌重新揉成一團，藏在手心裡。
隊長這是怎麼了？這麼著緊，真罕見。
一些普通探員未收到下一步指令，為免阻礙李廣，都站得遠遠的，在封鎖線內外低聲交談，有的茫然，有的流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天哪，廖叔昨晚還在和我們吃宵夜呢……」
「真的，都說『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老廖昨晚還好好的，今天就……」
只見李廣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攥緊了手裡的撲克牌，走向一眾手下。
「昨晚，誰知道死者半路離席後發生了什麼？有沒有跟你們說過要去哪裡？有沒有跟什麼人接觸過？」
探員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輕探員欲言又止，慌張無措地垂著眼亂瞟。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李廣一下子就留意到了，瞇了瞇眼，神色迅速地冷了下來，「案件性質嚴重，誰敢瞞著什麼，就算是兄弟我都不會給面子，帶到問話室慢慢問。」
「我、我絕對不是在篤前輩背脊（背後說前輩壞話），單純提供消息而已……」那年輕探員被李廣的神色嚇到了，垂著眼簾不敢和他對望，聲音抖震得厲害。「昨晚同桌的麥叔也離席了，我問他去哪，他說他去開……開車送廖叔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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