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急救室的門打開,齊連山和周白通都霍地回過神來,匆匆迎上前。
只見馮敬德走出來,整個人都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臉色蒼白,雙手抖如篩糠,要兩個護士一人架著一邊才能勉強站著。
「馮哥,廣哥他……」周白通往急救室裡探頭探腦,人還沒看到,就看到了一大盤染血棉花,嚇得脖子一縮,「廣哥他沒事吧?怎麼這麼多血啊?」
而齊連山看到馮敬德疲憊的模樣,臉色刷地白了,噗通的一下子跪下,抓住他的白大褂,哽咽著哀求對方。
這是他人生裡除了拜關公以外,唯一一次對別人五體投地。
「醫生,可不可以再......再盡力搶救一下?我知道我就是個爛仔(混混),可廣哥不像我,他是好人,沒有他我一早在街頭餓死了,醫生我求您救救他!」
馮敬德頗有些意外這個黑幫小伙子說得出做得到,說跪就跪,為的還是個警官:「別慌別慌,手術很成功,人還活著,顱內的兩顆子彈都拿出來了,等下轉到深切治療部繼續監察。如果情況穩定下來,我給他寫信,轉介給我一位老師,在英國一家醫院的神經外科掛牌,也有一位老同學在復康部,拜託他們跟進,絕對可以放心。」
齊連山驚喜交加,手忙腳亂地掏錢包,卻發現自己出來得急,沒帶錢包。
「謝謝醫生,我,我回頭馬上給您寫支票!送牌匾!絕不賴帳!您儘管開口,多少都可以,錢不夠我可以湊可以借,要不,我這隻撈(勞力士手錶)先給您當按金......」
「我不收醫金。這怎麼忽然又來了這麼多傷者?我還要繼續急救,你別擋路……呃……」馮敬德嘴上說著,身體和精神卻支撐不住,做了大半晚的高難度手術,沒吃沒喝沒睡,腿一軟就坐在地上了。
「快來扶著人!開我的車過來,快帶醫生去酒店吃頓好的,住頂層的總統套房,就算有人在裡面,不管是誰,馬上給我轟出去!」
「喂!等等,你這臭小子,這是想綁架醫生嗎……!」
這邊正在擾攘,周白通撲到推出來的病床前,駭然大叫。
「廣哥……!」
與他同時大叫的還有一個帶著滿身酒氣闖進醫院裡的人,梁烈鋒。
他們都幾乎認不出李廣來。
李廣身體軟軟地陷在病床裡,在麻醉劑藥效下安靜得像雕塑,手臂和呼吸道插著喉管,右眼和下巴貼著大塊沾血的紗布,額頭和後腦縫滿了針線,只露出了小半張蒼白的臉。
馮敬德回望李廣一眼,神情難受地垂下眸,摸了摸鼻子,對幾人坦白。
「抱歉……開刀條件許可前,他好幾次沒了心跳呼吸,我們爭分奪秒搶救時,無可避免添了點傷。還好人救回來了,不然我都覺得自己不像在救人,像在造孽。」
梁烈鋒帶隊員出行動的次數數不清,跑急症室早成了習慣,一聽這話就懂了,不顧護士攔阻,紅著眼睛,嘴唇哆嗦著,顫著手抓住白色被單一角,一把掀開。
李廣胸膛好幾處都被急救電擊灼得焦黑,皮下遍佈著大片大片的瘀青,在CPR的時候肋骨不知道壓斷了多少根,鼻下和嘴角都糊著嘔出來的血,整個人如同破碎勉強黏回去的瓷器。
周白通的視線剎那間模糊一片,再也忍不下去了,淚水像泉水一樣湧出來,抓著病床的欄杆嚎啕大哭。
「廣哥……廣哥嗚嗚嗚……怎麼辦啊?你不要死啊……大家都出事了,重案組要散了,鋒哥……我……我們以後要怎麼辦啊?」
齊連山也過來陪著李廣轉到深切治療部,目送著李廣被推進玻璃隔間,直到關上門為止,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眼神漸漸又暗下去了,喃喃地咒罵著什麼,卻驀地想起了什麼似的,走回來,頗有幾分狠戾地盯著梁烈鋒,牙齒咬得咯咯響。
梁烈鋒恍若不覺,站在深切治療部外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門,一聲不吭,咬得嘴唇血跡斑斑。
周白通站在兩人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慌張地伸手攔了攔:「喂,喂,這是怎麼了?」
「滾開!」齊連山使勁推開他,抓住梁烈鋒,厲聲質問,「鋒哥,別怪我多嘴問一句。重案組出重大行動,還是你兒子的滿月宴,你怎麼不在場?一身酒氣,來得比你手下還遲,幹什麼去了?」
「我……」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仆街,你好死不死,死去哪了?!」
齊連山的聲音由低到高,漸漸地咆哮起來,積壓的悲憤如同沸騰的熔岩漿噴濺而出,「砰」的一拳打在梁烈鋒臉上,瘋狂的嘶叫聲響徹醫院走廊。
「梁烈鋒,為什麼你好端端的半點事都沒有,偏偏只有廣哥他出事?!你他媽的怎麼不在場?!要不是為了救你兒子,廣哥才不會弄成這樣!你梁家欠他的,十輩子都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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