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停了,冷風吹過,幾張蛛網隨風飄搖。野生的藤蔓沿著殘垣斷壁纏繞而上,潮濕的水泥縫隙間滋生出斑駁的青苔,牆角雜草瘋長,碎石瓦礫散落滿地,枯樹枝頭偶爾傳來幾聲老鴉叫聲,更顯景色淒涼,一片蕭瑟。
一輛車駛進某個廢棄露天停車場裡,停了下來。
「留了一身的刀疤,槍傷裂了也一聲不吭,是條好漢。」齊連山在後視鏡望了一眼,豎了豎大姆指,動作麻利地從駕駛座上下來,打開車尾箱,拿出一個急救箱,正要給後座裡躺著的人換掉染血繃帶,那人卻搖了搖頭。
「不用了。」麥永雄低聲說著,肺裡有點「咻咻」的氣音,像在拉風箱,「哪是什麼好漢?脊椎受損半身癱瘓而已,胸口以下動不了,也根本感覺不到痛。」
「不痛也得止血。我費了一番功夫劫你出來,要是你在給出情報之前就死了,這生意可就虧本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我有錯在先,可是我已經信不過警方會公平對待我的案件了,我認得你是18K的骨幹成員,只要18K罩我,我就說。」
齊連山一邊替他重新包紮,堅持道:「不行,我不隨便給人承諾,必須先聽聽你的說法。」
當時,齊連山輾轉從電視上得知打鑼嶺出了一宗屍體發現案和開槍襲警案,雖然警方未有透露詳情,可是救護車到場時記者也到場了,拍到一些傷者的臉,當中就包括李廣和嫌犯麥永雄,據稱在屋內槍戰時雙雙受傷。
齊連山小時候因緣際會被李廣和梁烈鋒救了,曾有一段時間跟著他們住在宿舍裡,親眼見過李廣的槍法有多麼了不起,一看麥永雄竟能傷到李廣,使他頗為訝異。
而麥永雄的刀疤臉他也有些印象,可不正是重案組的人?
拒捕還槍擊隊長,該不會就是新義堂的 Joker 吧……
他找了個時間,風衣一穿、鴨舌帽簷一壓,瞞著18K和警方,往醫院去,沿著水管悄悄爬到了羈留病房外,趁O記探員換更時翻窗而入。
人是見到了,也是醒著的,躺病床上和他對上了眼。
麥永雄的眼神彷彿遇溺的人碰到浮木一樣,驚恐而虛弱地向他求救,語出驚人。
「警方裡的內鬼想要殺我!救我……救我!」
「快說,怎麼回事?」廢棄露天停車場裡,齊連山拿了支錄音筆,催促麥永雄。「警方懷疑屍體發現案與你有關才會來拘捕你吧?跟內鬼又有什麼關係?」
「那要先說到那宗屍體發現案……」麥永雄的眼神黯然,神思也彷彿飄回了那一晚。
【爸記得明天幫繳首期(房子頭期款)】
看著廖金龍傳呼機上的一行字,麥永雄將傳呼機摔回衣服堆裡,一雙眼睛漸漸暗了下來,突然閃爍了一下,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悲哀與怒火。
整整半輩子的交情……為什麼?
為什麼存著一大筆錢給兒子買房,也不願意將錢還給兄弟?
廖金龍很疼愛兒子他懂,買房對很多人來說是人生頭等大事他也懂,但為什麼不如實告訴他?明明不是不可以商量……卻偏偏半真半假地騙他手頭緊沒有錢!
麥永雄很想說服自己對方答應了還錢的,卻愈想愈不對勁:說先還一萬,以後有錢就還給他,大概在用拖字訣騙他吧?退休金那麼少,僅僅夠日常開支,兒子也才剛踏入職場,要供樓貸,不可能給一大筆家用,是要怎麼還剩下的四萬塊?
當初自己二話不說借錢給他救兒子的命,沒要他寫借據,也沒催他還錢,可現在呢?自己的手難得有機會治好,廖金龍卻不願意幫他!
他總算懂了,「借錢如送禮,叫人還錢如乞米」──什麼兄弟,什麼義氣、什麼兩脅插刀在所不辭,也不過如此!
噗嗵。噗嗵。
麥永雄覺得自己彷彿一座即將失控噴發的火山,心臟在怒火燒灼中搏動得愈來愈急,血液如同沸騰的熔岩,一陣一陣地直衝腦海。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他呼吸粗重,攥著拳頭,客廳裡來回走了兩圈,目光忽地鎖定了樓梯的雜物小房間。
裡面有一個工具箱,裝著他從灰色渠道買回來的一把走私槍和幾排子彈,本來只是打打鳥過過癮用的,此刻卻在他腦海裡徘徊不去,一個隱秘的念頭逐漸成型。
「是了,我有槍。」這時候他反倒平靜了不少,去雜物房拿了槍,拿在手裡摩娑,眼珠神經質地轉了兩轉,自言自語,「我剛剛怎麼就沒想到呢?我有槍啊。」
「我有槍,可以指住廖金龍的腦袋,逼他交出提款卡和密碼。」
麥永雄心裡盤算著,嘴角不自禁地翹起了,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臉上的刀疤逐漸扭曲,猙獰得令人不寒而悚。
「如果他不肯,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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