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破敗不堪的舊校舍靜靜地矗立在荒草叢中,圍牆上纏著的防盜刺生了鏽,正門梯階上爬滿青苔,好幾隻麻雀正蹦蹦跳跳地找吃的,看到一大群人走來,紛紛撲著翅膀飛走了。
旁邊還停了一輛廢棄已久的推土機,機身早已在日曬雨淋中鏽蝕得斑斑駁駁,履帶淹沒在狗尾草之中,風一吹,像波浪一樣「沙沙」起伏著,彷彿亡者正輕聲細語訴說著什麼。
重案組副隊長梁烈鋒帶著重案組隊員們繞到校舍背後,操場右邊是一片幾十平方呎的花田,種滿了顏色淡雅的菊花,潔白的、淺粉、淡黃的,像一幅色調柔和的油畫。
梁烈鋒見狀眼眶一紅,攥緊了手上的自白書,而一眾手下也從未見過這麼乾淨寧謐的屍體發現案現場,喉嚨都不禁哽了一下。
「我們……挖開吧?」江鵬飛問。「廖叔的自白書裡說屍體都埋在這裡了。」
「挖吧。廖叔他等這一天一定等很久了。他踏不出最後一步,我們幫他就是。」周白通擦著眼淚,啞聲附和。
誰都沒有挑剔他們說的是「廖叔」而不是「犯人」。
他們都看過自白書的內容了,彷彿能看見他們的同袍,那個多年來高不成低不就的老探員,那個為了救兒子一命與惡魔做了交易的父親,在夜半無人的時候悄悄拖著行李箱,將一具屍體運來。
身為警察知法犯法,第一次做這種虧心事,哪怕一點風吹草動也讓廖金龍如同驚弓之鳥。他雙手浸滿了冷汗,抖個不停,眼神不安地四處亂瞟,幾乎每一鏟下去都會提心吊膽地張望一眼。
一陣陰風吹過,他毛髮直豎,忙不迭扔下鐵鍬,落荒而逃,一夜無眠。
第二晚,再挖開,再埋一具屍體。這次他不太害怕了,揮動鐵鍬,喘著氣,挖掘著荒廢花圃的泥土,將屍體放進去,填上土。可是往屍體臉上蓋土的時候,心中卻湧起了一股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像藤蔓一樣纏著他不放,刺得他千瘡百孔。
他吐得天昏地暗,跪在花圃前,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試圖以此減輕疼痛,卻還是疼得淚流滿面,只能捂著嘴嗚嗚地哭,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天邊微亮,才恍恍惚惚地離開。
第三晚,他埋屍已經很熟練了,吐過哭過也麻木了。他的兒子急需換肝,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所以索性來回幾趟,一口氣把剩下的屍體都埋進去。
他不敢再看那一張張蒼白無力的臉孔,將人放進土坑時都擺成臉朝下。
「冤有頭債有主,害你們的是新義堂,千萬不要找上我和我仔仔啊。」他對著那一片土堆喃喃祝禱,將往生咒、主禱文、關聖帝君覺世真經等等都唸了個遍,終於換來一晚安然入睡。
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過了幾天,新義堂裡某個高層成員嫖妓,因為動作過於粗暴,妓女掙扎反抗,那人一怒之下抓著她頭髮不斷撼撞牆壁,弄出人命,於是幫派中人再次聯絡廖金龍處理。
「不行,我不會再幫你們了!」廖金龍在家裡一接到電話,一口拒絕,「你們別再打電話給我!」
「想翻臉不認人?」電話那邊陰陽怪氣地冷笑,「那我們也完全不介意洩露風聲,說重案組內部有人涉黑……或者,告訴你兒子?」
驀地湧上的恐懼死死地揪住了廖金龍,腦袋裡像劈著一個接一個的霹靂,他幾乎連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只知道不停地重覆著:「不……不行!你們不能這麼做!」
要是被隊長查出來……他一定會被拘捕、起訴、坐牢,留下他年紀還小的兒子在外孤身一人,那該怎麼辦?
要是東窗事發以後,四周的人都瞧不起兒子,兒子也瞧不起他,罵他黑警為虎作倀,害他自小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那該怎麼辦?
電話那邊無動於衷,廖金龍情急的阻止叫聲也漸漸地變了調,顫抖得愈來愈厲害:「我……我只能再幫你們一次……還是不行嗎?不,不,你們別掛電話,求求你們,別傳出去……你們要我做什麼都行,別傳出去……別讓我兒子知道……」
「這還差不多。廖Sir,你別這麼天真行嗎?事到如今你還想當個好警察?早就已經回不去了。喏,帶個空的大行李箱,到這個地址……」
廖金龍握著話筒,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淚流滿面。2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xArVIad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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