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襲來,黑色天空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在朦朧月光下,看不到幾顆星星。
被困在教堂一天,又費勁向雷警長解釋了半天,再次回到民宿已經入夜,無妄折騰一番,各人的臉上也呈現疲態。
美琴微微一笑便去廚房準備晚餐,看著面前豐富的晚餐,每一道菜都是香氣撲鼻,但他們都好像沒什麼食欲,只配合吃了一點,都默默地吞咽著,一頓飯幾個人吃得都各懷心思。
晚餐後,美琴便一個人關在房間內。安迪泡了杯咖啡,靜靜地站在玻璃窗前凝望,嘴裡殘留著咖啡淡淡的苦澀味,久久不能忘卻。
「安迪。」美琴穿上了安迪送她的連衣裙,顯得皮膚格外的白,在落地玻璃窗外的月光照耀下,彷彿要與一輪明月融爲一體,米白色連衣裙襯得她清麗絕美,傾國傾城。
安迪目不轉睛注視着美琴「妳今晚很漂亮。」
「我只想問你一句,如果我要離開.... 我指要回去原來的世界,你,會捨得我嗎?」美琴直接拋出了她心裡最想問、最在意的問題。
安迪緊緊握著她的手,控制自己的心痛,假裝冷靜的說「就像我今天說的平行線理論那樣,緣份就是當兩條原本沒有相交點的平行線,突然遇上了對方。愛情不是佔有,是守護,愛是一種感受,痛苦也覺得幸福,要是妳想回去,我會盡全力幫妳,即使我們距離遙遠,但我愛你的心距離不會遠。」
淚水不禁在美琴的眼眶中打轉「有時候有人會問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這個答案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在相處中發現對方的特別之處,但是在我眼中,你就是那個獨一無二。那一句我愛你,一直默默留在我的心裡。生命那麼短,世界那麼亂,我不想有一秒遺憾﹗」漆黑的眸子中淚水不斷地流下來,流過她微笑著的嘴角,但這次不再是因傷心而流淚。
美琴閃著溫柔的目光掃過了他的心尖「我鄭重告訴你,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待在你身邊,除非你硬要趕我走。比起要費盡心思回去那個不知再屬不屬於我的世界,我更想留在心愛的人身邊。」每個時刻,她都願意相伴著,給予他最大的支持。
安迪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臉上不禁浮出了感動的神色「但我並不是個完美情人,或許生活會過得平淡、或許相處沒有激情、或許連約會也沒有驚喜,我無法向妳保證、無法向妳承諾什麼,即使這樣妳也願意留在這裡?願意留在我身邊?不後悔?」
美琴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眼神執著地看他「世上沒有十全十美,那些只在偶像劇出現的浪漫情節,不可能在現實中常常出現,或者你覺得我只是一時衝昏了頭,但我可以肯定的答你,我不是一時衝動﹗昨晚在教堂時,我心中已下了決定﹗」
美琴撲到他的懷裡,兩個人緊緊的摟在一起,或許相愛就是如此,不必愛得轟烈,靜靜地待在對方身邊就已經很足夠了。命運安排他們在這一分這一秒遇上,才能變成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和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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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暉剛想出門透透氣,就瞥見瑪姬在花田中徘徊。
「瑪姬?那麼夜了,妳為何在這裡?」
今晚瑪姬的打扮讓人咋舌,淺啡色的髮絲團成髻,天藍色針織毛衣搭配白色的百褶裙,腳上穿上過膝的粉紅色蕾絲腿襪配上一雙白色的高筒靴,嬌小的身形顯得活潑可愛,卻又不失甜美。
瑪姬幾次看他,欲言又止,思維不受控地運轉,滿腦子都是子暉的容貌,吞吐了半天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子暉將溫柔目光投放到瑪姬身上「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瑪姬靦腆地從身後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了給他「送.... 送給你。」
子暉好奇的接過盒子「謝謝。」他拆開來看,原來是巧克力。從形狀來看,似是心形也似是圓形,一眼便看出是手工製作。子暉從裡面拿出一塊巧克力,輕輕地咬上一口,味道非常甜膩,而且不知為何還夾雜些鹹味,他的眉頭立刻皺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
瑪姬忐忑不安輕聲地問「是不是.... 很難吃?」
子暉搖了搖頭,把剩餘的巧克力也放進中口,慢慢地咀嚼「不.... 也不是,味道.... 挺特別的。」
「對不起,我第一次製作,還是不太懂,這次已是最好的一次,結果還是失敗了。」
「不.... 妳特意為我做的嗎?謝謝妳。」
瑪姬的心不知為何跳動得那麼快「我.... 我.... 你.... 你是不是要回去屬於你的世界了?」
子暉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近距離和她正對著臉「那麼.... 妳想我回去,還是留下?」
瑪姬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和異性面對面,她不禁有一些羞澀,低下頭去「我.... 我還想再一次聽你說神話故事、還想再一次聽你彈琴、還想再一次伴隨你的琴聲哼歌、還想再一次一起吃早餐、還想再一次和你在公園漫步、還想再一次睡在....」她回憶起那天和子暉一起的片段,想到曾經睡在子暉的肩膀時,下一秒就有些丟臉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自從向安迪表白遭拒絕後,瑪姬再也不敢貿然表達自己的心意「但我會尊重你的決定,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回去,我會在內心深處默默為你祝福的。」她從不知道別離會是如此傷感,自己的思念會是如此濃烈,子暉竟然會令她如此瘋狂。
子暉突然感覺原本冰冷的身體透了幾絲溫暖,看著面前的瑪姬沒任何雜質,那麼純潔無瑕,他發現自己好像慢慢喜歡上這個女孩子了。
「在門外聊有點冷,先進來吧。」
瑪姬點點頭,一踏進屋,便看見安迪和美琴互相摟著腰在談天說地,兩人真的不知道視線要往哪裡擺。美琴瞥見他倆進來也一時慌了手腳,但下一秒看見瑪姬這一身裝扮,不禁驚訝道「瑪姬?妳來了?妳今晚好漂亮啊﹗」
瑪姬垂下頭「是.... 嗎,謝謝。」
安迪早已注意到子暉手上的禮物,加上瑪姬的刻意打扮,臉上閃過一抹笑意「似乎是專程來找某君的。」
子暉迫不及待的問美琴「妳都考慮過了嗎?妳想回去還是留下?」
美琴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爍著堅定不移的笑意「我已經決定留在這個世界不回去了,但如果你想回去的話,我一定會盡能力幫你的。」
子暉輕輕一笑,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是嗎?我早就猜到了。」
子暉在口袋把通信器掏出,二話不說隨手拿起檯上的鋼杯用力砸向通信器。
這個舉動讓在場的人都吃驚不已,安迪連忙拉著他說「如此一來,就等同於割裂你們與那個世界的一切連接﹗兩個世界會徹底分離的﹗」
子暉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爽朗的笑了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就算跟原來的世界分離得再遙遠,可是頭頂上還都會是同一片天空吧。我原本以為停留在這個世界,就會令朋友為我擔心,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時間。既然因果關係會自行修正和調節,換句話說在原來的世界裡沒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
安迪心裡微微顫抖「即使如此也不必要砸爛它....」
子暉打斷了他的話「對啊﹗我沒你這麼冷靜,反而變得越來越衝動,所以.... 心理醫生真的不適合我,我還是喜歡音樂。」
子暉看向美琴「後悔嗎?」
美琴淺笑搖頭,雖沒有回話,但她堅定的眼神透著「不後悔」三個字。
安迪嘴巴一撇,帶著一絲揶揄道「該稱讚你一句真.瀟.灑嗎?」
子暉一副輕鬆自在的神色掛在臉上「我行我素才是音樂家的風格。」
誰也不知道子暉心中在想什麼,無論他想要回去或留下,也不必這麼決絕,但現在,這已是一件不可能阻止的事情,或許那一個接一個的人走進生命裡,直到有一天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命運。
安迪把手搭在子暉的肩膀上,湊過去他耳邊低聲地說「有些事情總是要說出來的,不要等對方去領悟。」然後打了一個呵欠「我突然覺得很累,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美琴心領神會,嘴角差點忍不住咧開來笑「我也有點困了,瑪姬,妳今晚會留下來吧?我去弄好床舖,妳累了便進來睡吧﹗我先睡了﹗」
美琴在上樓前輕輕轉頭一看,「再見亦是朋友」不是人人可以做到,在回望的目光中,她衷心祝福子暉能捉緊自己的幸福,找到生命中的最愛。
客廳中只剩下子暉和瑪姬,廳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二人難為情地對視著,瑪姬有些拘謹不安,略顯緊張,輕輕拉住自己的衣角,子暉剛想開口,瑪姬卻率先開口「我已經向雷警長請辭了。」
子暉一怔,眼珠瞪得溜圓「為.... 為什麼?」
「因為有人對我說過一番話,讓我發現警察並不適合我,我想做警察的原因只是不想給人欺負,如今村莊決定開放,已再沒有掌權人,而我也想改變一直以來的生活。」
「嗯,妳一定會發現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
瑪姬羞怯地一笑,唇邊泛起兩個小小的酒窩「你真的決定留下來.... 會有什麼打算?」
子暉眼底一片寧靜,掠過一絲平淡,忽然多了感悟人生的從容「不知道﹗不過我打算留在希奴比亞,所以,日後就請妳多多指教咯。」
瑪姬掩藏不了憧憬的眼神,芳心也逐漸被子暉所攻陷「我還要請你多多指教才是,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你學習。」
「沒關係,來日方長,那我們便互相學習,互補不足。」
兩人在一呼一吸間,心尖無聲地劃過,他們相視而笑,交匯心靈的感觸,兩人的臉映在對方的眸子中,深深刻入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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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車站,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人,奔走在不同的城市,穿行在不同的車站。
「喲﹗」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頓時被吸引過去,雷警長邊走近邊擺手主動打起招呼。
「原來是雷警長,來送行的嗎?」
「有一半是。」他看著安迪「你和美琴小姐要走了嗎?會不會再來?」
「一定會﹗但現在我必須先回去看我妹,我不能掉下她太久。」
「這段時間多謝你的照顧了。」
「我才要多謝你們解決了希奴比亞一直存在的問題。」雷警長看向子暉「聽說你會留在希奴比亞,要不要來當個警察?我可以推薦你啊﹗」
「謝謝你的賞識,不過我已找到工作囉。」
「這麼快?」
「我再次光顧咖啡廳,他們邀請我當琴手。」子暉看向瑪姬「也邀請了瑪姬當歌手。」
「哼嘿,原來我的下屬被你挖角了?﹗」
雷警長掃視兩人一眼,揚一揚下巴「可否借一步說話?」
安迪和子暉對視了一眼,三人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雷警長的眼角急速跳動,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原來凱斯並不是原居民,12年前他才來到希奴比亞,聽村民描述,他是自願加入村長的陣營,為人極低調,收到什麼好處都不會自己領,會完全奉獻給村長或長老們,所以他才能攀升到長老職位。」
安迪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下快速整理出頭緒「這是我的假設,凱斯極有可能就是當時受害的五個女性其中一人的親屬,他處心積慮就是想為親人報仇。」
雷警長的語氣稍稍有些激動「假設你猜對,那罪魁禍首的應該是村長和伊拉弗洛斯,何必連其他長老也....」
子暉心中一動「凱斯在村莊生活了一段長時間,我見過幾個長老的姿態,亦和費達談過話。如果村長失勢,費達便變成下一任村長,這個人很難說會有什麼凝聚力,很容易就會演變成一個人獨裁指揮的情況,到時候村莊只能任由他擺佈,無日無之。」
安迪一陣無語,內心萬分感慨「心胸狹窄的人是註定當不了好領袖,費達可要比村長麻煩得多,我想凱斯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瓦解整個村莊,令村民回復自由。」
雷警長連連點頭,臉上的困惑漸漸消失,他沒想到會有這樣深層的含意。
「不過這些推測真假沒人知,也沒人能夠驗證。」安迪無法透徹地領悟,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倒也不敢過多的猜測議論。
子暉眸底掠過一抹隱隱的執著「聽瑪姬說村莊將會拆卸,但我最在意的是村長、羅傑一等人會如何處置?」
「不知是不是因禍得福,出事後村民團結一致,其實大多數村民都嚮往自由,市長接班人決定由三兒子接任,下月將會上場,他答應無條件安置村民,村莊拆卸工程亦會一力承擔。」
雷警長突然臉色扭曲「至於變成雕像的人.... 我和市長及委員團體商討過,雖然他們不太相信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最後決定秘密將這8人落葬。」
時間,在讓某些東西變得面目全非,同時,也會讓另一些事情在生命裡紋絲不動。
話音剛落,便看見在遠方駛來的巴士徐徐停下,來往的旅客匆匆忙忙登上車。在旅途中,有時人會選擇改變,驅使人們向著夢想,前往另一個地方,過上另一種生活,並不一定能過上美好的人生,就像每個人也是購買人生的車票,奔往人生的下一個驛站。
生活就是如此,不管你悲觀也好,樂觀也罷,世界卻不會為你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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