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琴回到房間, 她坐下來開始研究那張不屬於自己的入住證明, 登記人的名字寫著吉娜‧龐德, 入住日期是2026年12月1日「2026年? 我身處的是2024年, 這是..... 未來.... 嗎? 吉娜‧龐德又是什麼人?」
她突然想起什麼, 衝進洗手間猛看著鏡子「幸好! 我還是我!」她撫摸臉頰「但既然我不是吉娜, 那為什麼我可以用她的身份.....」
她無奈地再次坐下來細閱那張入住證明, 電話號碼寫著4-889-054-313154-88639, 地址是科特市特斯雷鎮哈曼郊區地段118號「電話號碼有這麼長的嗎? 這個地址.... 又是什麼地方?」
美琴躺在床上, 一邊強抑制著又終於抑制不了的哭了出來, 在夜色籠罩的孤獨旅店房間內飲泣, 她拿著手機, 一張又一張、一遍又一遍看著她和子暉的合照, 心裡默默地喊「我們還能再見面嗎?」突如其來置身在陌生的城市、弄不清是什麼狀況、只有自己在孤軍作戰, 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眼眶裡掉落出來, 她不願擦乾, 也不願停止, 在矇矇矓矓中睡著了。
她多麼希望這是因過度疲倦而帶來的惡夢, 可是當她再次醒來, 子暉仍然不在自己身邊, 那張不屬於自己的入住證明依舊放在檯上, 她.... 只有歎息。
美琴進了洗手間洗了個臉, 昨日沒有進食, 肚子已餓得咕嚕直叫, 即使她再悲觀, 再不願意, 但世界也不會因她而停止。她拍打了雙頰,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便收拾行李, 打算退房。
「留在這裡也於事無補, 先想辦法去吉娜登記的那個地址, 或許能查出什麼線索。」
和櫃台職員加里道別後, 她草率吃了些簡單的食物, 在附近的商店買了兩張地圖, 便踏上旅途。即使有地圖在手, 美琴仍是看得不太懂, 經過迂迴曲折的道路、錯過了的列車班次、走過不知多少次冤枉路, 轉轉折折, 花了半天的時間, 好不容易終於到達了名為特斯雷鎮的地方。
這兒和美琴的舊居極其相似, 抬頭看, 天空湛藍, 只有幾朵白雲飄過, 她悠然漫步在郊外的樹林間, 稍稍放鬆緊張的神經。
美琴逐間逐間屋尋找著, 有一座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小屋, 地理位置也比較偏僻, 屋頂是用墨綠色的瓦片砌成的, 冷風掃下的乾葉緩緩地落在已很久無人清理、雜草叢生的小屋外。
「就是這裡了! 我要如何開口? 該說謊還是坦白? 但.... 我坦白的話會有人相信嗎?」
美琴鼓起勇氣, 要是不前進, 永遠站在原地, 根本沒可能知道什麼, 即使被人當成瘋子也要放手一搏。她一步步的向小屋走去, 屋外沒有像門鈴的東西, 她便用力敲了幾下木門, 不久, 門開了, 從屋裡走出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子。
「你是誰?」男子冰冷的語氣彷彿拒人於千里外。
「我.... 請問, 吉娜‧龐德在嗎?。」
男子蹙著眉, 上下打量著美琴「你是誰? 找吉娜幹嗎?」
美琴咽了咽口水「我是吉娜的朋.... 不! 我不認識吉娜, 但我有緊要事要找她!」
男子盯著美琴目不轉睛「吉娜不在!」
他正要關上門之際, 美琴用雙手擋著「等.... 等一下, 你是吉娜的什麼人? 為何不讓我見她?」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 我警告妳, 不要以為妳是女孩子, 我便不會對妳動手, 總之吉娜不在, 快滾!」
「不要! 我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的! 即使吉娜不在, 我可以等她!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不是壞人! 如果我是心懷不軌的人, 剛才便可以有一大堆謊言跟你說, 我選擇坦白, 就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即使一點點也好!」美琴眼睛淚汪汪的, 淚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
男子重新打開門, 瞪著美琴「嘖! 女孩子都喜歡用眼淚攻勢的嗎? 我不吃這一套, 妳省點吧!」
「你對任何人也是這般冷酷無情的嗎?」
男子把眼神略為移開「唉! 我是吉娜的哥哥, 妳說不認識我妹妹, 那到底找她有什麼事?」
美琴吞吞吐吐, 想說又不知如何說「我.... 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明, 只是.... 只是想問她.... 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不能告訴我嗎?」
「就算說了, 你也不會相信!」
「既然我也不信, 妳也別指望吉娜會信了! 再見。」男子再次把門關上。
美琴著急得連忙擋著門「好了! 好了! 我說就是了! 可是.... 外面有點冷, 你可以請我進屋內再說嗎?」
男子一副有戒心的神情重新上下打量著美琴, 美琴立刻把行李遞給男子「我真的不是壞人, 身上也沒武器之類的東西, 如果你不信, 行李先由你保管, 到我離開時再還給我便好了。」
男子嘴角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你不怕便進來吧!」
美琴花了一番唇舌, 終於也進到屋內, 穿過短短的小走廊來到客廳, 廳中大大的四方地爐裡枯樹燒得通紅, 木地板踩上去暖烘烘。
男子一雙藍色的眼不經意地掃來「家裡沒有什麼可以招呼客人的, 有話快說。」
「對了,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我叫安迪‧龐德。」
「我叫馮美琴, 5歲跟父母一同移民到加拿大, 是個華裔加拿大人, 我本來是和男朋友到紐約觀看博覽會的, 但到達酒店後因身體不適, 便留在酒店房.....」
安迪一臉漫不經心在掏耳朵「要說故事的話, 便去寫自傳! 你的事我沒興趣知道!」
美琴在衣袋裡拿出了那張入住證明「你看看這個。」
安迪不以為意接過紙張, 一看之下立刻緊張起來「你.... 這東西為何會在妳手上?」
「你終於認真一點聽我說了嗎?」
安迪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 把紙捏得皺巴巴「我在問你為何這東西會在你手上! 你是什麼人?」
美琴對安迪的質問沒任何畏懼「剛才我說到, 我因身體不適, 便留在酒店房睡覺, 到醒來的時候我已在這個世界了。不知是什麼原因, 我可以挪用吉娜的身份, 這張入住證明, 是我想辦法從酒店櫃台職員拿回來的!」
安迪凝視美琴, 不禁苦笑「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什麼叫可以挪用吉娜的身份? 什麼加拿大紐約? 什麼叫醒來便來到這個世界? 我一句也聽不懂! 你別再胡言亂語了! 妳的確和吉娜有幾分相似, 是妳盜用了她的身份吧?!」
為表示自己沒半句謊話, 美琴那堅定的眼神從沒有離開過安迪的視線「我沒有!! 我思前想後, 最有可能便是我突然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吉娜和我可能有什麼未知的關聯, 所以我才可以挪用她的身份, 我之所以來到這裡, 就是想收集線索, 讓我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哼!! 天方夜譚!!」
美琴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 含淚的雙眼在窗外遊離了一下「對呀! 的確是個無稽之說, 我也希望一切也是假的, 但.... 事實擺在眼前, 不由我不信。」
「你再跟我詳細說明, 任何細節也不要遺留!」
「你願意聽我說? 你不覺得荒謬?」
「只要是關於吉娜的事, 只是一點點我也想了解。」
美琴點點頭, 從頭一次把所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一直耐心傾聽著的安迪, 在整個敍述的過程中, 他沒有發過言、沒有情緒, 美琴曾一度覺得自己對著木頭在講話。
一輪沉默之後, 安迪終於開口「照妳所說, 妳來自一個叫加拿大的國家, 入住的是維納斯酒店, 當睡醒後身處的卻是露西亞酒店, 身邊的事物不同了, 連男朋友也不見了, 但妳竟然可以用吉娜登記的指紋解鎖, 並可以拿到她的入住證明, 是這樣嗎?」
美琴拼命地點頭「對對! 就是這樣!」
安迪又是一片沉默不語, 美琴等得不耐煩「我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 但的確是千真萬確的事, 絕無半點謊話!」
「的確是難以置信, 但我稍微可以相信妳一下。正常人不會編這種謊話, 酒店即使有錯漏, 入住證明這種涉及私隱的東西, 也不會輕易取得。」
美琴露出了笑容「你總算相信我了吧!? 那吉娜何時回來?」
萬緒般的思念在安迪的臉上擦過「她.... 今天不會回家。」
「她去哪裡了? 我可以去找她。」
「她.... 在醫院。」
美琴帶著訝異的口吻問「醫院? 她是生病了要住院, 還是她是在醫院工作的?」
安迪呆呆的望著美琴, 雙目毫無神采「吉娜.... 她.... 昏迷了。」
美琴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呆住了「昏迷? 怎麼回事?」
安迪眼神帶著無限的空洞, 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一樣「如果那夜我不是遺留了重要的文件, 必須回來取, 可能.... 吉娜連性命也保不住!」
「究竟發生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 我答應朋友幫他的忙, 本來不會回家睡, 到朋友家後才發現留下了重要的文件, 所以必須折返回家取。來到家門前, 已聽到一遍嘈雜聽, 再來便是一聲尖叫! 我立刻進屋, 邊喊吉娜的名字邊跑進她的房間, 到達時已見吉娜頭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我眼角的餘光隱約看見有人從二樓爬出去, 但當時的情況我根本無瑕理會! 我急忙打電話報警, 並幫她止血。這兒是郊區, 警察及救援也不能很快到達, 眼看吉娜的頭還在不斷流血, 我便抱著她駕車到醫院, 醫生搶救了幾個小時, 才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醫生說她後腦被重擊, 以至她昏迷不醒, 能拾回一命, 已算是萬幸。」
「不好意思, 勾起你痛苦的回憶! 只要你不放棄, 吉娜一定會甦醒過來的!」美琴低頭的思索著「吉娜的情況和我姐姐有點類似。」
「妳姐姐? 妳還有姐姐啊!? 類似是什麼意思? 妳姐姐也遭兇徒襲擊嗎? 和吉娜一樣昏迷不醒?」
美琴失落地搖頭苦笑「不, 她.... 死了。」
安迪愣了一愣, 被這句話突然停住了「抱歉。妳姐姐怎樣會....」
「沒事! 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現在, 有一個非常迫切的問題須要解決!」
「是什麼?」
美琴吞吞吐吐「現在....吉娜昏迷, 又將近入夜, 我.... 沒有地方去, 我.... 可以.... 在這裡借宿一宵嗎?」
安迪用奇怪的眼神端詳著美琴半天「一個女兒家在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家中過夜, 妳.... 不怕嗎?」
美琴聳聳肩「總比在郊區外面留宿好吧!」
安迪輕嘆了口氣「隨便妳, 但妳只可睡客廳啊! 還有, 家裡沒有東西招呼客人, 但即食食品總是有的, 妳自己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吧!」
美琴露出燦爛的笑容, 深深彎了腰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
安迪擺了擺手, 臉有點紅, 便上了二樓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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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進入了黎明前的黑暗, 只有南方的天空才能看到一些亮光。不知什麼時候, 天上下起了霏霏的細雨, 那雨像絲絨一樣細, 隨著輕柔舒暢的風在天空中飄灑着。
『美琴, 妳在哪?』
當美琴快要睡著之時, 隱約聽見有人在呼喚她「誰?」
但屋內一片寂靜, 根本沒有人在喊她「是不是太掛念子暉才出現幻聽?! 唉!」她無奈地再次閉上雙眼入睡。
『美琴, 妳在哪?』
她突然的跳起身「子暉? 是你嗎?」她環視四周, 但屋內漆黑一片。
『美琴, 妳在哪?』
她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她的確是聽到子暉的呼喚! 她跑出屋外大喊「子暉, 是你嗎? 我在這! 你在哪?」
屋外沒半個人影, 有的只有柔弱的路燈照明。
『美琴, 妳在哪?』
「子暉, 我在這! 我在這裡啊! 我很害怕, 很想你!」她歇斯底里地對著周圍大喊。
「馮美琴! 妳在幹嗎? 半夜不睡, 走出來大吵大鬧!」安迪怒氣沖沖從屋內走出來拉著她。
美琴氣喘吁吁的說「子暉! 是子暉! 我聽到他在叫喚我!」
「什麼?!」安迪靜下來, 只聽見風夾雜著毛毛細雨的聲音「哪有?! 妳是在做夢嗎?」
美琴又驚又怕, 雖然是冬天, 頭上卻突然間多出了一排細細的汗珠「不! 我確定不是做夢, 也不是錯覺, 我確確實實是聽到的!」
「那他人在哪?」
美琴無言以對「他.... 我....」
子暉的聲音沒有再出現, 隨之而散, 彷彿遊離在現實的軌道之外, 細雨的柔情也不復存在, 繼而出現了綿綿的絕情。
「算了! 一個女孩睡在客廳也有點冷, 妳去我妹妹房間睡好了! 明天再打算吧!」
美琴微微的點了下頭「嗯, 謝謝你。」
安迪領她到吉娜的房間, 房內的陳設以米白色及粉紅色為主調, 清新不落俗套, 左手邊放著一張略大的梳妝檯, 上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 是個典型女孩子的房間。粉色的床舖旁放著一個床頭櫃, 那盞很有復古風格, 以蕾絲布設計的檯燈, 盡顯溫馨的感覺, 旁邊還放了吉娜獨照的相架。
美琴緩步走向床邊, 拿起吉娜的照片細看, 她的臉色慢慢地變得灰白, 震驚得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原地「怎... 姐姐? 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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