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令四周陷入一片沉靜,連空氣也像是被凍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率先打破這陣寂靜的是子暉「失敗了就證明這個方法不可行﹗就算是神,也沒辦法逆天而行,令人「重生」吧?」
「不﹗我相信是可行的﹗唯一能解釋的是,那五個女子的其中一人不是特定的「人」,所以失敗了﹗那時薩特已幾乎失去四感,只剩下一些觸感和微弱的聽覺,如不是她堅持產下孩子和伊拉在她身邊的話,恐怕她已崩潰了﹗怎料,她產下孩子後不久,五感也盡失﹗這樣根本不能照顧孩子,還是伊拉的負累,她時不時有自殺的衝動,結果伊拉拜託我把薩特封印,而他則再去找尋另外五個人。」風聲中伴隨羅傑一陣陣的苦澀,令人有種心酸的窒息感。
安迪的表情也變得凝重「封印?這就是你的異能嗎?」
羅傑輕撇了他們一眼「我的能力是可以把生命體完全封閉,變成一個「死物」,亦可把「死物」變回原樣。」
安迪一邊觀察著他的樣子一邊問道「所以放在教堂的薩特雕像只是個掩飾,實質只是製造一個理由把她的存在合理化,是嗎?」
羅傑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微微頷首「這些年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一直留在村莊,一方面監視村長,一方面照顧薩特的女兒,還一方面等伊拉回來,但這樣漫長的等待,自然令人難以接受。」
子暉斜視他一眼,一副十分不屑的樣子「說起薩特的女兒,她原本叫什麼名字?你說是照顧,為什麼她會走出來?為什麼她不會說話?為什麼她沒有基本的自理能力?」
「沒有,我沒有給她起正式的名字,不過我稱她做六月。我把她交給了一個不顯眼的普通村民秘密照顧,我答應每個月會給他們一些錢,偶爾我會偷偷的探望她,和她說說她爸媽的故事。」
「最初她像個普通嬰兒般,但隨著長大,我發覺她並不像個正常人,諷刺的是,薩特盡失五感,但她的感官偏偏比正常人強出許多倍,我立刻改變策略,只要我不教她說話、不教她生活技能、不讓她外出就不會惹人懷疑,她擁有的是什麼異能我不知道,但我不告訴她、不指導她,她就用不上,等伊拉回來救回薩特,我們便可以離開返回自己國家﹗只是我沒想過伊拉一去便是20年。」羅傑面容一僵,心裡酸的反胃,有時候,即使事與願違,也只能遷就。
聽著,安迪感覺像是聽到笑話一樣,這是什麼不知所謂的邏輯?看到他這個樣子,也覺得他是瘋了。人生在世,沒有永久地得到,也不會永遠的失去,得失總是相伴而行的,在得到的同時也在失去「六月,你取她的名字叫六月,是因為她是在六月出生的嗎?真是一個敷衍的名字﹗我們發現她時身上有一封信,是你刻意讓她離開的嗎?」
像是有股壓力沉甸甸地壓在羅傑的身上「即使我如何困住她,她亦有能力自己離開,有好幾次,她突然不見了,又突然會在村莊或小城的某處出現,我想她的異能極有可能是瞬間轉移,只是她沒有駕馭這種能力,才令她不能自主控制。於是我寫了一封信放在她身上,或許有一天她會遇到她的爸爸也說不定。」
「有一天,伊拉終於回來了,我以為我們終於可以離開,可是.... 可是....」一串串的憂傷劃過羅傑的心底,他站了起來,看著身旁的大樹,又欲言又止。
子暉雙手環抱在胸前,正細細打量著什麼「伊拉弗洛斯怎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羅傑流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伊拉就是一個會毫不猶豫去做一件事的人,他用鋼鐵般的意志進行到底,從不顧後果﹗可是,他這個異能,卻帶來了不少後遺症﹗我們這些所謂有特殊能力的人,其實是要付出代價的,其一就是自身的反噬﹗」
「反噬?」他們不約而同地反覆唸著這一句話。
羅傑露出了茫然難看的臉色,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們「我國的人雖然擁有異能,但甚少用,很偶然用一次還好,如果經常用就會被能力反噬﹗伊拉用異能在不同的世界及時空中穿梭,對他來說太頻繁了。」
他聲音中帶著看破紅塵的淡然和遺憾「他這個能力不只對自身有影響,我知道有些人會在時間與空間的交錯中迷失,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整個世界的運行,不﹗更正確來說是牽動多個世界才對﹗雖然每一次運用這種能力時,都只會造成很少部分的人類扯入另一個世界,但確實是改變了﹗」
子暉雙眼直愣愣地目視他「你的意思是我和美琴就是因為伊拉弗洛斯發動了異能而牽扯過來的?」
羅傑語氣很乾脆「不只是你們,應該還有其他人被牽扯,只是不知道被牽扯到那個世界而已。」
美琴本來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幾乎咬破自己的嘴唇,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對你們來說,生命算是什麼?為了一個人而去奪取五個人,甚至十個人的生命,真的值得嗎?」
羅傑卻並沒有多做解釋,他無奈地搖搖頭,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他明白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會有結果,也不是所有的過程都沒有意義,無論是他還是伊拉弗洛斯,本質其實相同,都起源於奢望。但奢望之所以叫奢望,是因為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啊!
或許是不希望對方有任何回答的機會,也強勢不讓對方有反駁的餘地,美琴含淚質問「你們有沒有想過,被他殺死的人,也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所愛的人﹗她們同樣有夢想、有未完成的事,而他卻扼殺她們的希望﹗」
安迪輕輕地拍著美琴的肩膀,捉著她的手,用關懷的眼光望著她。他將目光轉向羅傑「是不是襲擊吉娜失敗,所以伊拉弗洛斯變成這個樣子?」
「原本要去找特定的人本身已是一件困難的事,所以伊拉在最初和村長交易,就是想縮短時間,但失敗後伊拉發覺不應相信任何人,而應該自己去尋找,但尋找需要花大量時間,還要用上異能。伊拉再找我時,副作用已在他身體開始蔓延。幸好我在教堂興建時,偷偷地一點點建造地下室,總算是給他有個藏身之所。」羅傑記憶中的往事漸漸浮現在他腦海,心臟竟有針錐般疼痛。
羅傑那張難看的臉一下由青變紫「你們不會明白的,那種看著同國人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的感覺,是生不如死啊﹗」
一時間,眾人對羅傑的言論,讓這裡的每一個人膽戰心驚,不論是羅傑、薩特、還是伊拉弗洛斯,都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同時亦是受害者。他們只能保持沉默,無法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場去判斷誰對誰錯。
安迪皺起眉頭,手指微微收緊「但這一切都不能成為你們殺人的藉口﹗」
子暉內心一沉,連連嘆氣「犯罪總不能縱容,接下來你再怎麼抵抗,也不過是垂死掙扎﹗」
「我留在這裡也只不過是蹉跎歲月罷了,或許我不該再自欺欺人了。」不知何時,羅傑感到自己竟變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他披著堅硬的外殼,實則是這般懦弱無能。
希奴比亞帶給他無數的痛苦「想像總是那麼美好,事實卻總是那麼殘酷﹗現在已沒回頭路了﹗他們或許會長眠不醒、或死亡、或苟活那都不重要了,因為無論是那一種都是最悲傷的結局。」
羅傑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身體像是支撐不住重量般,單膝跪地,嘴角處,難以遏制地顯露出絲絲鮮紅血痕「每個人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我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此話剛落,比臉還陰沉的語氣讓在場的每個人也打了個寒顫。
倏地,傳來了聲聲巨響,一切來得太突然,快得來不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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