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暉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覺得天旋地轉,刺眼的光線令他不得不緊閉雙眼,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當他有踏實的感覺、頭不再暈眩之時,他慢慢地睜開雙眼,環視四周,一片頹垣敗瓦。空無一物的房間裡只有碎落的瓦片,地上盡是沙塵黃土,門框窗框也破損不堪,他在心中暗叫「這是什麼地方?為何我會在這裡?」
他慢慢向前摸索,踏過滿地破碎的瓦礫發出「啪嘞」聲,他連這裡的東南西北也分不清,只好見路就走。同樣的「啪嘞」聲不知在那處響起,他眉頭緊皺,雙手握拳地警戒起來,但站在原地又會陷入被動,他緊張得手心冒汗,慢慢移動到聲音的來源。
「啪嘞﹗啪嘞﹗啪嘞﹗」聲音越來越近,子暉清楚明白這裡有人,在不知是敵是友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於是他採取擾亂對方的策略,一時往左走,一時往右走,試圖在干擾對方的同時,慢慢接近對方的後面,他滿以為已到了對方身後,誰知正好撞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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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和那「人」撞個滿懷,雙方差一點被摔倒地上。
美琴從驚惶的神色漸漸露出笑容「子.... 子暉?﹗」
那人呆了幾秒,定神的望著女子「美琴?﹗」
兩人的眼珠反映對方的臉,周圍的人和物彷彿在他倆的視線下消失「我們終於見面了﹗」幾乎同時, 他們衝口而出。
美琴忍住想落淚的衝動,撲入子暉的懷裡。這個剛強的硬漢,再也抑制不住沉重的感情與無限的思念,就像閘門擋不住洪水那樣,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湧出來,他們緊緊相擁,久久不放。
安迪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他前所未有感到心酸,就好像打翻了一瓶子醋,蔓延到全身、蔓延到神經、 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一分鐘前,他捉著美琴的手,兩人彷如真正的情侶;下一分鐘,親眼看著美琴擁抱著她心愛的男人。
安迪清一清嗓門「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即使如此,他盡力控制情緒,語氣保持平淡。
子暉和美琴如夢初醒,放開了彼此。子暉望著眼前陌生的男子「你是....?」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叫安迪。」美琴解釋道。
子暉雖然是第一次與安迪見面,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因為和他們撞個滿懷的時候,瞥見安迪與美琴的手緊緊捉住嗎?既然美琴說他是救命恩人,子暉向安迪走去,禮貌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郭子暉,多謝你救了我的女朋友。」
在安迪耳中聽起來像是宣示主權,他看著子暉伸出來的手,遲緩地伸出左手「你好,我叫安迪.龐德。」
兩人雖然握手示好,但在美琴的心中卻百感交集。
三人在回程途中,美琴充當了「中間人」的角色,一面向子暉解說她來到這世界所發生的經過,一面緩解氣氛,安迪由開車到家,短短的30分鐘車程內,一直沉默不語,美琴隱約覺得他變回最初那個冷冰冰的安迪。
未踏入家門,安迪對他們說「我有事情要辦,一會兒回來。你們倆人這麼久沒見,好好聚舊吧。」
未等兩人回應,他已匆匆鑽入車廂,踏盡油門離去﹗他受不了,想把這種苦吐掉,但是這東西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安迪一直開車飛奔到一個空曠的地方才停下,他的心情從來也沒這般亂過,他覺得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鈍了的銼刀殘忍地割開,悲痛從傷口流出來。他下了車,在空無一人的山谷大叫,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悲傷,明明自己是屋主,卻要落荒而逃﹗他從沒試過這麼狼狽過。
他坐回車上,漫無目的駕著車子兜風,他要讓自己保持平靜,他要在人前不要顯露一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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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的子暉和美琴進到屋子裡,也沉寂了好一陣子,不知道是沒見面太久而未習慣,還是有太多話不知從何說起。
美琴感覺渾身不自在,終於也開口道「你口渴嗎?我倒杯水給你。」
子暉微笑點頭,他目不轉睛看著美琴,倏然站起身,張開雙手從後環住她,子暉溫柔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很想妳。」
子暉的擁抱給她心底帶來暖意,他輕輕轉過美琴的身體面向自己,情深款款地凝視著她,習慣地撫平她額前凌亂的髮絲。子暉把美琴的臉頰給提起來,把連月以來累積的思念,化作一個吻來表達。怎料,美琴輕輕的推開他,那個吻卻只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地一吻就分開。
子暉放開了她,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語「美琴,怎麼了?」
美琴抿緊了嘴唇,身體的熱度直線上升「沒.... 我.... 我今天.... 我累....」她好不容易從嘴中拼出幾個字,卻又忽然中斷。
子暉的心微微的顫動了,美琴從沒有這麼對待過自己。
美琴腦袋一片空白,她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對不起....」
子暉拼命搖頭「不.... 沒事。」
一輪尷尬的寂靜維持了許久之後,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安迪已平伏了心情,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安迪進來時子暉瞬間瞄見美琴像是鬆了一口氣。但正好可以稍微緩解現場尷尬的氛圍「既然安迪先生回來了,不如我說說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吧﹗」
「兩個月?﹗」安迪和美琴同時望向子暉,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安迪擰緊了眉頭「她來到這裡只有半個月,你說在你那邊的世界過了兩個月?」
子暉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搔著頭髮「只有半個月?為什麼時間相差這麼遠?是因為除了世界不同,連時空也不同嗎?現在的年份是?」
「今天是2026年12月18日。」美琴搶著回答。
「我來到這裡之前是2024年2月18日,整整是過了2年零2個月,這個會有當中的意思嗎?」
安迪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時空什麼的,現在下不了定論,你先說說這兩個月以來的經歷吧。」
子暉用力點頭「好!」
漸漸的,夕陽收斂起它最後的光芒,時光悄悄地溜走,子暉的敘述條理分明,像說故事般,說著從美琴失蹤後,他如何尋找美琴、如何與灝東相遇、如何認識馬斯、遇到的案件,都一一細說。
美琴瞧見時鐘「原來已這個時間了,我去準備些吃的出來。」
子暉端坐在椅子上,趁著美琴離席,膽大的問安迪「安迪先生,冒昧打擾了﹗我想一時三刻都未能離開,我可不可以暫時住在你的家?我睡客廳也可以的﹗」
安迪像試探式問道「可以。睡客廳?你不和美琴一個房間嗎?」
子暉一愣,他沒想到安迪會這樣說,腦海又閃過剛才美琴推開自己的畫面「不了﹗畢竟她是個女孩子,我們又未結婚,同房始終不太方便。」
安迪猶豫了一下「我家還有個雜物房,裡面大部分是吉娜的東西,收拾一下,要睡覺也是可以的,不必睡客廳。」
子暉露出真誠的笑容「真的嗎?謝謝你﹗真心謝謝你在這段日子照顧美琴,現在還要接濟我這個外來者.... 我一定會想辦法離開的﹗」
「你剛才說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扯進來的,是怎樣來你也不明白,又如何回去?」
子暉在他的大背包中掏出了「手機」遞給安迪看「這個是我被扯進來之前,馬斯交給我的,他說是個可以接通異世界的通信器。」
安迪拿起手機左看右看「表面看來是個普通的手機,通信器.... 嗎?來試試看吧。」
子暉打開手機,開啟『通信錄』,只見在『聯絡人』的欄目中顯示一串數字與符號的搭配『≦28∫⅔∮8645㎛㎖⅜454515445≋‰9𝝅≧∩154∞』。
子暉有些愕然「這是什麼東西?」
安迪用手撫額頭,把每一個數據文字都印在腦海裡「像是一條程式,但不似是一般的數學或化學常用的程式。」
子暉瞳孔放大眉頭上揚「可以拆解嗎?」
安迪搖頭聳肩「每個科學家也會製作自己獨特的程式編碼,這些像是天文或星體才會看到的符號,應該只有設計者才會知道。」
子暉凝望著他「安迪,你是科學家嗎?」
安迪輕笑了一聲, 別過他的視線「你和美琴也一樣,對陌生人感到好奇嗎?」
子暉感到安迪的不滿與輕微的敵意「不是的﹗一般人看見謎一樣的符號也會問『是什麼鬼』,我想只有是科學家才會懂得而已,如果你不想說自己的事,當我沒問。」
在安迪的心裡,子暉比美琴成熟大方得多,安迪指了指這串符號「試試撥打,看看會怎樣?」
子暉撥打了這串符號,開著擴音,傳來的是一陣陣空洞的聲音,等了良久,聲音消失了! 他們面面相覷,子暉再重覆撥打,依舊是空洞的聲音,依舊等到聲音自然消失。不斷試了十多次,結果仍是一樣。
「難道這個通信器不管用?」子暉帶著失落頹然坐了下來。
安迪視線游離了一下,摸著下巴說「我不認為完全沒用,或許是需要某種條件才能接通。」
「某種條件?」
「就像你要得到打開這串密碼的鑰匙,可能是一個人、可能是一件物件、可能是某個時間也說不定。」
美琴在廚房弄了些小吃,放好了餐具,疾步走到了他們身邊「可以吃了﹗你們在幹嗎?」
子暉邊吃邊解釋這個通信器,其實他也不知道是否撥出這串密碼就能和馬斯通話,因為當他想問馬斯的時候便被扯了進來。
飯後,安迪領子暉到樓上最左邊的雜物房,本來安迪也想幫忙收拾,但被美琴推著背脊,叫他到房休息,子暉對他連番道謝。美琴幫子暉把雜物整齊地放在一旁,子暉利用了幾個堅硬的大紙箱,擺成長條型,再把舊被子鋪在上面,就成了一張簡易的床。接著美琴得到了安迪的批准,拆下自己的枕頭袋,把吉娜放在雜物倉不再穿的衣服,塞進枕頭袋中,做了個臨時的枕頭給子暉。兩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把雜物房變成了臨時房間。
忙活過後,子暉拉著美琴的手「很久也沒跟妳聊天了,我還擔心妳會過得怎麼樣,看來妳過得不錯﹗」
美琴嘴角翹起,坐在他的身邊「最初不見了你的時候,我真的手足無措,幸好遇到安迪,不然我也不知怎麼辦。」
子暉緊捉著美琴的手不願放開「我一定可以帶妳離開的,回到原來的世界。」
「嗯.... 今天大家也累了,明天再談吧。」美琴輕輕吻了子暉的面頰「晚安。」
三個不同的人,在同一屋簷下,各自帶著不同的思緒、複雜的情感在不同的空間靜靜地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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