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暉非常細緻地看著吉娜的報告,不放過任何細節,由白天看到黃昏,由黃昏看到黑夜。細碎的月光灑在花田上,落日傳來陣陣寒風,奈何卻吹不開他心中的封印。腦海裡的思緒亂七八糟,有太多事情看似不著邊際,但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加上美琴的事,令他不由自主的回想過往如雲似煙的浪漫。
他站在落地大玻璃窗前,窗外的夜景充滿著寧靜與和平。民宿採用密碼鎖進出,一連串不同聲調的「嗶嗶」聲,打破安靜的空間。安迪在外面回來,與站在窗外的子暉相對而視,被愛折磨的兩人,擠得只剩下呼吸的空隙。
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覺中無言以對,子暉的嘴角抽了抽「美琴還沒回來。」
安迪沒有回話,輕描淡寫的點了下頭。
子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他必須說出心中的困惑「安迪,我有話要跟你說。」
安迪輕嘆了一聲「如果是關於美琴的話,那就算了。」
「是關於吉娜的﹗」
安迪臉色繃緊,他想不到子暉會在此刻提起吉娜,只是悶住不響,不曉得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於是他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靜待子暉繼續說。
子暉暫時收起了酸澀的心情,他閉上雙眼,長吁了一口大氣,再次睜開眼的同時,好像變了個人,眼神閃出一種堅強的自信,變回當初那個雄心勃勃的郭子暉。
子暉一臉嚴肅向安迪說出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器官殺手」的事、在吉娜的報告上所發現到的疑點、他的看法等等,他的話兒須多,分量卻很重,話語裡的每個字都不拖泥帶水、條理清晰。
安迪專心地聆聽,雖然一語不發,但越聽臉色便越發鐵青,腦門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他亦把剛才在瑪姬手上獲得的手寫報告給子暉看。
讓人思緒萬千的謎題直迫兩人,沉默了足足二十分鐘,子暉打開了話匣子「我想知道你對這些事有何看法?」
安迪默然地吸了一口氣「美琴的確有說過她姐姐是被殺的,以及連同她姐姐在內,共有四名少女以同樣手法殺害﹗但我看見美琴一提起這件事,便表現得很傷心,所以細節我沒問,她也沒詳細說。」
安迪想了想,頓了頓,繼續說「現在綜合你的情報,加上我的推測,我大膽認為兇手有能力遊走於兩個世界,並特定某一種法則而鎖定目標。」
子暉的心激盪著「以你和警官的熟絡程度,真的沒有找到疑似是犯案的人嗎?」
安迪聚精會神地苦苦思索「令我最不解的是,為何吉娜會自願開門給兇手進來?就這方面,我仔細研究過所有吉娜認識的人,但都找不到稍為可疑的人。」
子暉空咽一口唾液「所有死者發現時門鎖並沒有被破壞,所以猜測是熟人所為,但如果是死者不認識的人呢?他又有什麼方法令死者打開門?」
安迪掃視了放在檯上吉娜的報告「這點我還想不通,但最合理的解釋是在門外製造一些突發或意外, 例如在門外起火,把濃煙吹進屋內,令裡面的人不得不打開門,再趁這個空隙闖進去。」
子暉點頭同意這個方向「如果是這樣,更難知道兇手如何制定他的目標﹗兇手肯定有調查及跟蹤過她們,如不是,他又怎麼會知道她們必定是一人獨處?」
安迪的臉色霎時沉下來「還有一點很奇怪,在你的世界死了四個人,在我的世界除了吉娜之外,我沒聽說過有相似兇案發生,這亦是我對兇手至今仍茫無頭緒的原因。」
子暉茫然不解地問「我想問很久了,撇除為什麼美琴可以挪用吉娜的身份,那張吉娜在酒店的入住證明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為什麼吉娜要去預訂酒店?」
安迪垂下眼簾,抿了抿嘴,良久,有點哽咽道「她有跟我說過,那天是她的生日,她說約了朋友慶祝,還說要狂歡三天三夜,所以便在城市預訂了酒店,誰知道,還沒到她生日,便出事了。」
「原來是這樣啊﹗」子暉擰緊了眉頭「我隱隱約約覺得這一連串事件跟塔洛斯有所關聯,兇手分別割走五官,會不會.... 和五感有關?」
斷斷續續的話語從安迪的嘴唇中間吐出來「五感?四名死者.... 五具屍骨.... 兩個世界.... 如果我沒有回家,吉娜已經....」安迪趕緊甩了甩頭「這.... 真的有可能嗎?」
這句話就像鉤子似的鉤住了子暉的心弦「你想到什麼?」
安迪兩眼注視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我想到一個可怕的假設,我不知怎麼形容,太多巧合了﹗巧合得不尋常,譬如說如果我沒有回家,吉娜已經死了,離奇被殺的四名死者,算上吉娜的話,便是五個人了﹗又譬如說火葬場焚燒爐事件,巧合地又是五個人,更是年輕女性﹗這一系列的事件中,難道要歸咎為巧合嗎?」
子暉撫著額頭,胸脯劇烈地起伏著「經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今天十字架掉下來絕非意外﹗是有人想我們注意到和塔洛斯一模一樣的薩特雕像嗎?還是單純的給我們一個警告?」
他們倆也很想弄個明白,但堆積如山的謎題彷彿像一個打滿結的繩球,一時三刻難以解開。
安迪瞄了瞄他手機上的時間,脖子轉了轉,將臉朝向他「不尋常的不止這些,現在已是凌晨12時了,美琴還沒回來嗎?」
子暉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對啊﹗她叫我們一定要回民宿,她必定會回來﹗據我對她的了解,她不可能悄無聲息地一走了之。」
子暉拿起手機撥打給她,但撥了幾次也是關機或對方沒信號的狀態。
安迪的心中感到一絲不妙「別等了﹗出去找她吧﹗」
子暉重重點了下頭,為免美琴真的回來時不見他們,細心地留下了紙條寫說「我們出去找妳,見字請速聯絡﹗」
於是由安迪駕車慢駛,子暉留意有沒有美琴的蹤影。這個小城很寧靜,不像其他夜晚的城市般熱鬧,沒有五顏六色霓虹燈的元素,只有稀疏的路燈,只聽到昆蟲的鳴聲,沒有行人的喧嘩,和白天繁忙的景象相比,顯得天差地別。
馬路寛闊平坦、四通八達,視野廣闊,要留意一個人不困難。但當他們穿梭彎彎又曲曲的大街小巷,繞過一間又一間的商店,幾乎把整個小城都環繞了一遍也找不到美琴,他們不安的情緒像是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初晨,暮色退去,街燈漸漸熄滅,街道上已有寥寥的行人來來往往,這裡的居民似乎習慣早起,重複的生活,重複的開始。
子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找到天亮了也找不到她,手機撥得也快沒電了,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安迪也無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陣陣徘徊不定的腳步「沒辦法了﹗我們現在先回一趟民宿,希望有奇蹟出現﹗如果還是找不到,只好去派出所求雷警長幫忙了﹗」
為一個人揪心的感覺真的不好受,他們帶著萬分之一的希冀,回到了民宿。兩人多麼盼望在打開門的同時,美琴會在屋內等待著,很可惜,民宿的東西與出來時一樣原封不動,搜了幾遍民宿的每一個角落,都不見她。
僅有的一絲希望也幻滅,兩人呆呆的望著對方,雙目毫無神采,安迪一咬下唇「走﹗我們去派出所﹗」
就在這時,安迪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不知明的電話號碼,他們緊張得對視了一眼,嘴唇下意識的蠕動了兩下,卻又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你好,我是安迪。」
電話裡頭傳來一把屏聲靜氣的聲音「安迪先生,我是瑪姬。」
安迪大感好奇「瑪姬?妳怎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你不是說你是遊客嗎?要找一個剛來不久的遊客資料,對身為警察的我不是難事。」
「妳找我有事嗎?我現在非常忙碌,如不是....」
未等他說完,瑪姬搶著說「你認識一個叫馮美琴的女子嗎?」
這句話像觸電一樣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下,心頭翻滾著一股莫名的苦味,他從沒在瑪姬面前提及過美琴,為何她會知道?是不是美琴真的出了什麼大事?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pIa5sImU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