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地點發生在加拿大一個小區內的一幢公寓, 報案人是個年約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一頭稀疏半禿的頭髮, 身穿淺灰色恤衫及黑色西褲坐在椅子上, 在他不遠處有一名年約八九歲的男童坐在地上玩玩具, 在場警員正對他問話。
灝東對著問話結束的警員招手「什麼情況?」
警員向灝東敬禮「報告張警佐, 報案人是布朗.比爾, 根據布朗先生的描述, 前日0點30分他起床上洗手間時其妻還躺在身旁。7時30分布朗先生起床, 發現妻子不見了, 以為她有事外出所以沒有在意。但到了中午和傍晚, 妻子還未回家準備晚飯, 亦沒有通知自己, 並一夜未歸, 今天報警求助。
失蹤的太太叫艾琳.比爾, 布朗太太在走失時穿著睡衣和一雙灰色拖鞋, 證件、錢包及手機也在屋內沒有帶走。有其他警員查核閉路電視, 布朗太太最後一次出現在電梯的監視器中, 她帶著兒子買了點日用品和蛋糕回來, 兩人在電梯裏有說有笑, 沒有異樣。」
聽了大概狀況的灝東, 對警員耳語了幾句, 便走去布朗的身旁「布朗先生, 不要擔心, 我們會盡力尋找你太太的, 但循例上我們會看看你家的環境及你太太的私人物品。你們的感情要好嗎? 可以多說一點你們的事給我知?」
布朗微微點了下頭「我和艾琳相處得非常和睦, 很少爭吵, 通常我早上去上班, 她都是留在家照顧孩子或打理家務, 下午她會去買菜, 晚上做飯等我回家一起吃, 生活也很規律。」布朗把頭輕微的往上看, 好像想起了什麼「她啊, 最近好像經常失眠, 還購買了治療睡眠不足的藥物, 不知道和她不見了有沒有關係。」
灝東戴上手套, 開始在屋內四處調查。子暉看著警員們也各有工作, 便對布朗問到「布朗先生, 你太太失蹤前有沒有什麼異樣? 例如有沒有頭痛之類? 她失眠的情況持續了多久?」
布朗以為子暉是其中一名警官, 他想了想答到「沒有, 她身體其實蠻健康的, 幾年來都沒什麼病痛, 失眠也是最近的事, 孩子還在學習階段, 每個母親也會憂心, 我想她是太緊張兒子才導致失眠。」
灝東簡單視察了環境「你有通知她的家人嗎?」
「有, 他們住得比較遠, 正在趕過來了。」
之後警方在數小時內, 組織全市200多名警力, 據灝東說失蹤者有黃金36小時的說法, 要把握時間尋回, 時間拖得越久, 受害的情況越高。他們分成三隊人, 對小區的整幢大廈、486戶人家、1230名住戶全部進行了走訪詢問, 詳細記錄了重點時段的活動情況。並搜尋了小區的地下室、樓頂等, 檢視了電梯井、蓄水箱, 以及整幢樓住戶的冰箱、保險櫃等, 展開了地毯式搜查, 另一批則查看小區的各個監視器, 由早上11時至晚上10時, 均未發現布朗太太。子暉提議布朗先生及其妻的家屬則在小區內外張貼了大量尋人啟事。
最匪夷所思的是, 小區的監視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小區大門、單元樓門外、升降機內及出入口, 處處佈滿監控, 如果布朗太太要離開家門, 勢必會被拍攝到她的身影。
據小區居民稱, 如果不是布朗太太離奇失蹤, 布朗先生幾乎很少被人關注, 隨著事件的發酵,「在家中離奇失踪」成了本案的關鍵詞。
事件發生的第三天, 警方仍沒有頭緒, 子暉想去找馬斯的事, 亦因不想增加灝東的麻煩而暫時擱置。眼看黃金36小時即將結束, 苦惱的灝東和其他警員在這三天裡幾乎也不眠不休, 為求盡快找到布朗太太。無奈子暉不是正式的警務人員, 只能以一個熱心的市民提供意見, 亦不能過份參與事件。但子暉看著灝東的眼袋逐漸加深, 精神及體力也快到極限, 他忍不住向灝東說出他注意到的事「灝東, 加拿大的確很大, 但以一個穿著睡衣拖鞋的女人遊走三天, 並沒有人見過她, 我覺得不太可能!」
灝東的眼皮累得幾乎要合上「我知! 我知! 但如你所見, 沒有居民見過她, 就連監控也拍不到她出入, 就好像.... 人間蒸發一樣。你猜會不會和美琴一樣, 去了另一個世界?」
子暉搖搖頭「我不知道..... 但感覺上不太可能。在這三天裡我反覆地想起當時的情景, 布朗先生在面對警方時, 並沒有像一般受害人家屬一樣積極尋找、不知所措, 而是表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冷靜。即使他是一個天生冷靜理性、情感波動較少的人, 但他說夫妻非常和睦, 妻子更失蹤了兩天才意識到要報警, 似乎與他的說法並不相符, 種種不合常理的表現, 令我有些懷疑他。」
聽到這裡的灝東不知被什麼注入了力量, 突然精神一振「你懷疑是布朗先生賊喊捉賊?」
子暉用食指托著額頭「我沒有確切的證據去證明, 如果在他家中沒有發現疑點的話..... 那就....」他像是故意拖長聲音「地下設備機房、消防水池、生活用水箱、污水井、化糞池、配電房, 這些基礎的設施都能藏人, 再搜索一次可能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這次到灝東顯得不耐煩「再搜索一次? 你知不知道要重搜這些地方一次, 需要動用多少警力?」
子暉拍拍灝東的肩膀「我知道, 你的職級是一個警佐, 難道調動少許警力也不行嗎? 你看你的樣子快累得不像樣了, 早點完結案件便可睡個好覺啊!」
灝東用鼻孔哼了一聲「你可說得真容易, 也不會想想我們的難處!」
「還有.... 我建議你們去查一下他家的水量計(水錶)。」
灝東好奇的看著他「為什麼?」
子暉不暇思索的回應「直覺! 我直覺這些地方當中一定有問題!」
「嘖! 直覺? 這是什麼爛理由?!」灝東嘴上說著不相信子暉, 但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 還是照著子暉的建議一試。
這一查, 發現布朗在報案前兩天他家用了接近兩噸的自來水, 果然布朗很可疑! 接著, 在污水渠及多個人孔(窨井/沙井)展開搜索, 工作人員在人孔內撈出廢物及淤泥, 再交由化驗師進行鑑證, 終於發現了疑似是人體組織的東西。綜合分析, 排除了布朗太太獨自出走, 及其他人作案等各種可能, 初步發現其丈夫的作案嫌疑。他們再次重回布朗的家, 把洗手間內的馬桶進行深入的驗証, 結果在糞渠管內發現了少量人體組織, 經過DNA的對比後, 證實正屬於布朗太太。
警方立刻逮捕布朗, 一開始他想要含糊其辭, 但在鐵証之下, 也只好承認自己殺害妻子。
灝東不屑布朗的行為, 抓著他的衣領質問他「你這個人, 在殺人後仍能表現得若無其事,是早有預謀還是一時衝動?」
布朗露出一臉頹廢的表情「艾琳的家本來是挺有錢的, 雖然我不是個有錢人, 但艾琳堅持要嫁給我, 她的父母也無奈接受。本以為這樣便足夠了, 但沒想到婚後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美滿。」灝東把手鬆開, 布朗坐了下來「我想炒買股票, 但手裡又沒什麼錢, 經常需要她的扶助, 可惜投資失利, 連番失敗, 她開始抱怨我不務正業, 我倆經常因金錢的事而引發矛盾。後來兒子出生, 我開始放棄股票投資, 正常的上班下班, 生活的確好了一段日子。相信我, 我做任何事也是為了這個家!」
布朗用顫抖的手, 從衫袋抽出一根煙燃點, 猛力地抽了幾口「再後來, 我在工作上認識了一個朋友, 他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合作做生意, 我見他總是衣著光鮮, 吃的不是去高級餐廳, 便是五星級酒店, 跟他一起時, 他總是闊綽請客。然後我便打算放手一搏, 問艾琳借了10萬, 加上我的積蓄去和他合作。初期利潤蠻豐富的, 艾琳也沒有什麼怨言, 但當公司稍微有一點虧損, 她便對我露出侮蔑的眼神, 帶著嘲諷的話語。突然公司接到一單大生意, 只要順利, 不只可以填補虧損, 更可賺回可觀的利潤!」
他望著遠方嘆了一口氣「可惜事與願違, 原來那個人根本全心欺騙我! 一夜間, 他拿著大筆的資金逃走了。本來我不相信的, 仍抱著一絲希望, 但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我用盡方法也找不到他, 我足足等了他兩周, 後來我才知道, 我只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灝東眉頭緊皺「那你為何要殺害你妻子?」
布朗的臉上暴起一道道的青筋「殺她的前一天, 她不小心割傷了手指, 忍不住又對我抱怨了起來, 她說我一事無成, 無論做什麼也不行, 投資不行、股票不行、工作不行、做生意不行、就連照顧兒子也不行!」布朗越說越快, 神情越來越氣憤, 他憤力地用拳頭拍打桌面「就在那刻, 我內心萌生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殺了她, 我就可以不用忍受這種生活了!』於是在第二晚, 我自告奮勇替她做飯, 暗中在她的飯菜中加入了足量的安眠藥。等到她睡著了, 我把她拖進洗手間, 割斷左手的動脈, 把手放進馬桶內放血! 我站在她的身旁一直看著她, 其中她有過短暫的清醒, 不知在說什麼夢話, 慢慢她的意識變得模糊, 然後連氣息也沒有了。」
離奇失踪、家中遇害, 連日來, 布朗太太的失蹤, 每一個疑問都透著蹊蹺, 灝東繼續質問他「你是如何處理屍體的?」
布朗苦笑一聲, 像影片一樣, 在他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演「隨後我愣了好一陣子, 用美術刀, 切割機和絞肉機將艾琳分屍。我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清理現場, 先採取小塊肉沖倒馬桶內, 所以當天用了大量水; 大塊肉及骨頭分成一小部分將她的屍體進行轉移。」
灝東瞪了他一眼「你轉移到哪裡?」
布朗有氣無力地回答「是.... 化糞池。」
灝東壓抑不住情緒, 再次抓著他的衣領「你這個噁心的敗類!」
「我只是一時衝動! 你看她在我生意失敗的時候, 只會對我冷嘲熱諷! 即使我遇上騙子, 她就不能在我身邊支持我、體諒我, 她是個只可以共富貴, 而不能共患難的女人, 我那麼辛苦只為了這個家! 為了令她、令孩子過上舒適的生活, 難道這是錯的嗎?」布朗像發連珠炮似地破口大吼。
在場的每一個人也半張著嘴, 布朗的自白, 殘酷得有點讓人悲傷, 感覺那麼清晰, 清晰得讓人有點虛偽。
「嘿嘿.... 嘿嘿.... 嘿嘿....」子暉在一旁冷笑, 眾人的目光剎那間由布朗轉到子暉身上「一時衝動? 你那如受傷小狗搖尾乞憐的眼神, 以及發表的「偉論」, 真是.... 演技精湛啊!」
布朗用充滿淚水且厭惡的眼神望著子暉「你說什麼?!」
子暉緩步的走到布朗的身旁「你在殺掉妻子後, 還能在妻子的家人和警方面前進行偽裝, 裝出一副毫不知情受害者的樣子, 不知道艾琳知道丈夫居然如此決絕地殺害自己, 會否感到心寒?」布朗沒有回話, 像撲鼠之貓盯著子暉, 子暉沒有回避他那狠辣的眼神, 繼續說「你能對妻子的屍體作出那麼坦然的處理, 說明內心是非常殘忍的, 不是嗎? 你本來已心生怨恨, 陸續購買美工刀、切割機等工具, 決意殺害你妻子, 不是嗎? 你有野心有抱負, 可惜能力和野心不相配, 你希望身邊的人尊重及仰慕你, 卻不能腳踏實地的為自己的未來, 為自己的家庭而付出努力! 你過於冷靜的表現和一系列反常的行為, 在殺人後仍能表現得若無其事, 邏輯清晰, 既有動機又有計劃去操作, 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你為了逃避那怕是一點點的刑責, 還狡辯一時衝動?!」子暉的這些話, 句句打在他的心坎上。
布朗無言以對, 他頭往下一低, 臉紫得嚇人, 抿著厚厚的嘴唇, 帶著一絲痛苦的微笑, 任由警察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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