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一行人回到長安,此時京城百姓談論著宰相元載惡行惡狀,有位官員李少良曾任殿中侍御史上疏朝廷,陳奏元載惡跡。元載得知後,竟編排罪名,將李少良等人杖殺於公府。
次日一早,總管唐勇稟報朝廷大臣顏魯公到訪,李健在大廳親往迎接,抬目望去,但見來者一人,身形高大,鼻樑挺拔,下巴豐滿,顴骨平滿,額頭高且飽滿,年約六十歲上下,其人剛直不屈、忠烈凜然,李健見顏真卿走進大廳,馬上起身相迎,恭謹拱手道:「今天蒙顏魯公大駕光臨,頓使寒舍蓬蓽生輝,不勝榮幸。」唐代宗即位後,顏真卿晉升魯郡公,因此人稱「顏魯公」。李健早已久仰顏大人的名望,顏真卿為了對抗安祿山,失去了不少家人,當年顏真卿堂兄顏杲卿及其子顏季明守常山郡,顏真卿守平原郡。顏杲卿計殺安祿山部將李欽湊,但是也引來安祿山圍攻常山。安祿山先是抓了顏季明想迫使顏杲卿投降,見其不從就殺了顏季明,攻破常山郡後又將顏杲卿凌遲處死。顏氏一門三十多人被殺,直到唐肅宗乾元元年(七五八年),顏真卿命人至河北尋得顏季明頭顱,揮淚寫下《祭姪文稿》一文。草稿中有多處修改的地方,時有塗抹,可以想像得到當時顏真卿寫下此文時,心情極度悲憤,思潮起伏。但亦正因如此,這篇書法字字透露出一名儒家忠義之臣、愛家愛國文人的真感情,令觀者深深被其感動,因此成為千年流傳的書法名作。
顏真卿道:「忠義堂堂主乃當世人傑才俊,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顏真卿登門造訪,當即便大為讚賞李健,先把他恭維幾句,話甚得體,而又巧妙。
李健聽聞後,臉色泛紅,不好意思,顏真卿可是當時有名的書法名家,於是向顏真卿行了一個大禮,道:「若非前任吳堂主之提拔,小可只怕難登廟堂! 顏魯公在百忙之中,撥冗賜教,幸甚幸甚,請上坐。」
顏真卿一面還禮,一面含笑答道:「今冒味前來拜訪忠義堂,說起來既是無奈,又是慚愧,吳堂主曾多次相邀為忠義堂題字,奈何老朽公事繁忙,俗世纏身,總是抽不出時間,這次好不容易撥允撰寫一幅匾額,今日特意前來相贈。」語氣稍頓,喊道:「送上匾額。」顏真卿乃當朝書法名家,其書法精妙,擅長行、楷書。
此時兩名隨從拿著已經裱框匾額走進大廳,「忠義千秋。」落款處署名顏真卿。
李健乍見此一墨寶書作,心中不禁喝彩道:「一氣呵成,氣勢磅薄!」這匾額題字之書風大氣磅礴,奔騰豪放,用筆渾厚強勁,他的行草書,遒勁有力,真情流露,結構沉著,點畫飛揚,在書法歷史上,是書聖王羲之之後,唯一可以和王羲之相提並論的人。顏真卿之書法美與人格美完美結合,故而被後世譽為“天下第二行書”。李健喊道:「唐總管,收禮。」唐勇命僕人收下匾額,並忙著將之置在牆上,在當時一幅嵌有顏真卿名字的墨寶,可說是無價之寶,市場難以估價。
待顏真卿與李健坐下,立即有僕人送上茶點,李健道:「顏魯公,請喝茶。」二人喝了口茶,顏真卿放下手中茶杯,沉吟半晌,道:「李堂主,今日除了送上匾額之外,尚有朝中大事盼與堂主討論。」顏真卿來訪實有要事相商。
李健此刻復看到大廳壁上顏魯公所贈之匾額,心潮澎湃,感慨萬千,道:「顏公矢志報國,剛正不阿,忠君報國,功在朝廷,小可佩服之至,今日有幸相會,若顏公不棄,凡事求顏公多多指示教訓。」
顏真卿見李健辭色誠懇,直言道:「李堂主客氣了,老朽無事不登三寶殿,為了天下安危,我就直言不諱了...當今宰相元載所作所為,你可曾聽聞?」
李健將頭略點,答道:「實不相瞞,元大人雖位居高位,坊間傳聞都說元大人以權謀私,貪贓枉法,但究竟實情如何,小可不敢妄議,此間傳言只怕仍待朝廷派人調查釐清。」
顏真卿突然拱手朝天,道:「皇上聖明,無所不曉,然則元載身居高位,不思進取,反而任用貪贓枉法的小人,排擠忠良,縱容聽任手下官吏及家中妻兒收受賄賂,賣官鬻爵,有位舊臣李少良因揭露元載奸偽貪贓的秘事,竟遭他派人亂棍打死,如此恃勢胡為,天理何在!此乃鬼神之所不容,臣民之所共怨!」當前朝廷政局趨向混亂,元載把持朝廷,蒙蔽皇帝,控制群臣言論,此時感時傷世之情油然而生。正是:
忠良心報國,平平平仄仄
義憤凜然言,仄仄仄平平
大節聲名播,仄仄平平仄
流芳百世魂。平平仄仄平
李健道:「元大人位居高位,卻處處為一己之利奔走鑽營,格調可謂低下。」語氣有些無奈,道:「鄙人年輕愚昧,身為一介武夫,竟遭拔擢為忠義堂堂主,真乃慚愧已極,平日行走江湖,耍拳弄槍,仗義拔刀,有時自己亦感庸俗,是以小可時時提醒自己皇恩浩蕩,該有所作為以報皇恩!」李健身為忠義堂堂主,除了奉行聖上旨意行事之外,實則並無朝廷文官諫言之職權。
顏真卿面色一沉,眉間微蹙,滿腹悲憤道:「元大人位居高位,卻把持朝廷,蒙蔽皇帝,結黨營私,朋求進取,以同異為愛惡,以愛惡為是非,乃是大奸似忠之人,此次杖殺諫言大臣,引來天下群情激憤,朝中群臣更是議論紛紛,敢怒卻無人敢言,若是皇上放縱不理只怕危及社稷,皇上江山遲早毀於此人之手!」顏真卿不僅以書法著稱,其勤謹憂民的為官之道更令他不得不仗義執言,今日來到忠義堂便是出於激憤,只是這樣的言論只怕難容於元載把持的朝廷之中。
李健道:「顏魯公所言極是,我想皇上應有所考慮,畢竟牽一動百,皇上爲大局只能暫且隱忍,我等臣子也必須相忍為國,待日後相機行事。」
顏真卿沉吟片刻,點頭道:「皇上為一國之君,乃一國臣民之望也,然則元大人把持朝政,貪墨斂財,擾亂朝綱,此次構陷忠良非同小可,你我身為臣子不可不慎,今日老朽冒昧登門造訪,便是盼忠義堂能主持正義,向皇上直陳諫言。」顏真卿性子剛直,原本心想自己時日無多,願冒死進諫皇上,只是朝廷早為元載把持,此時黨羽遍佈,實在難以進宮面聖,一日他左思右想,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來,於是想到前來忠義堂,勸說忠義堂堂主進宮面聖,並修書一封盼交由他上書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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