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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霍然起身,拔出了長劍怒喝道:「一派胡言!他只是個無門無派的劍修,要丹藥典籍做什麼?你這分明是蓄意刁難我等!」
玄業卻抬眸瞥了封璐一眼,方道:「碧霄,他還有兩句。」
黃長老見玄業有意維護,便又大膽地續道:「百餘年前,人界最古老的仙門太坤山覆滅,世人只知其門人銷聲匿跡,但實不相瞞,我正是太坤山丹鼎峰的後人。當年諸位長老為保師門薪火不斷,將所有典籍正本都給了即將化神的封璐真人,如今我代表丹鼎峰,欲向封璐真人討回丹典籍,應當並不過份罷?」
三位友人亦不知曉封璐身世,聽了這話也難辨真偽,只得保持緘默,詫異地望向封璐。
眼前一切皆是封璐親眼所見,無法得知他當時的神情,只能聽見他冷聲道:「恕我拒絕。師門長輩並未要求我重續薪火,而是讓我自行判斷何去何從,因此我便是太坤山最後且唯一的傳人了。再者你早已轉投他派,如今憑何向我討要典籍?」
那黃長老驀然一笑,道:「正憑我如今是丹門長老,而九霄山不過是毫無根基的新門派。且丹鼎峰代代相傳的藥鼎,也早已由我繼承,我便是丹鼎峰的傳人,若將丹藥典籍交予我,總比留在你一個劍修手裡強得多。」說罷,他似是想證明些什麼,便召出了赤銅色的丹鼎,展現於眾人面前。
封璐雖非丹鼎峰之人,卻也曾見過它無數次,當即微慍道:「觀你氣色,便知你是壽元將盡之相,只怕你並未將太坤山心法學全,那丹鼎亦是來路不正。我便挑明說了罷,即便必須將典籍毀去,我也不會交給你這等心術不正之輩。」
那黃長老還欲再言,碧霄已將劍鋒指向他,不耐煩地道:「你的三句話已經說完了,送客!」
這回就連玄業也不再勸,幾名弟子圍了上去,將那丹門使者「請」走。
黃長老被這般粗魯對待,不由大動肝火,吼道:「玄業真人,我所言皆盡數實!封璐真人身上,確有無數不世出的珍貴典籍,其內容包羅萬象,一應俱全,否則他又如何能悄無聲息地晉升化神,此事只須搜身便知!三日後,我還會再度來訪,望你屆時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
封璐始終望著黃長老遠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才聽見玄業低聲道:「此人居心叵測,我擔憂他還有後手,既然是我等害你捲入此事,你便在九霄山暫住幾日罷。」
當時封璐並不知曉,玄業已對他身上的傳承動了心思,袒護他的目的不再單純。
耳邊忽有杯盞落地之聲傳出,封璐從思緒中抽離,發現原來是律見微過於投入,在走動時踢著了茶几,其上瓷杯傾倒滾落,碎片掉在律見微跟前,但他卻一腳踩上去,直到吃了痛才回神。
他猛然轉身望向封璐,夢囈般道:「那位是……我每日都得對著他的肖像奉上三炷清香,自然認得……方才那位黃長老,正是我渺隱峰祖師黃源梁真人啊!為何他卻向您討要典籍?他、他還說自己是太坤山丹鼎峰的傳人?我不明白──」
封璐平靜地望著他,像是早知他會如此,沉吟了半晌方道:「這便是你想求得的真相,可還滿意?」
事實擺在眼前,封璐認為自己已無需再多言。顯而易見,那位「渺隱峰祖師」本是太坤山弟子,卻於太坤山覆滅之時,趁亂盜走了日月乾坤鼎,並帶走了還陽丹並碎玉丹的部份丹方,以此投石問路,轉投丹門。
是以渺隱峰心法才會與今日之太鯤山雷同,就連日月乾坤鼎受到太鯤山弟子吸引之事,也同樣並非巧合,這都只不過是因為渺隱峰的一切,皆由偷盜剽竊而來。
律見微呆立當場,啞然失語,片刻後,他突然眼神一凜,無數鐵鍊便憑空出現,如同豎立的蛇首般直指封璐。
律見微高聲道:「──這必不是全部的真相!您是甚霄塵的師尊,晚輩本不欲得罪於您,但此事事關重大,若不親自搜過您的記憶,晚輩無法相信方才的所見所聞,且恕晚輩失禮了!」
話音一落,鐵鍊便如游於水面的黑蛇,朝封璐奔襲而去,卻像是被什麼給阻擋了,遲遲未能近身,就這般與封璐對峙著。
封璐心道:壞了,沒成想律見微這般經不住打擊,這就發了失心瘋。封璐正胡亂想著要如何脫身,五毒犰卻忽然嘰了一聲,直往他臉上飛撲過來。
封璐從未料到會遭遇如此埋伏,一時鬆懈心神,鐵鍊便趁隙而入捆住了他,識海亦在同時遭到侵入。
他只得收斂心神,沉入識海,三兩下便搜到了律見微闖入的神識。由他的心眼看來,律見微的神識彷彿劃過夜空的掃把星,十分顯眼,封璐隨即聚精會神抵禦,準備將其阻於外層。
然而,五毒犰竟也在識海中現了身,化作一道細長黑影朝「夜空」撲去,輕易便將那「掃把星」咬了下來,接著牠傲然挺起胸膛,叼著它走向封璐。
封璐驚訝不已,道:「你這是如何做到的?」
那五毒犰卻不曾言語,只是又抬了抬頭,要封璐將「掃把星」接住。
封璐內心無比驚詫,愣愣地伸手接過。那「掃把星」一落到他手裡,霎時化成一條白色長繩,末端通向遠方。
封璐定了定神,以自身神識鎖定長繩彼端,猝然一拽,眼前之景登時物換星移。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反向侵入了律見微的識海。
一道漆黑的鐵閘門現於封璐眼前,無聲地朝他敞開,彷彿邀請一般,五毒犰率先蹦了進去,見封璐並未跟上,牠甚至探頭喚了兩聲催促。
封璐心知,眼前這閘門內的事物,恐怕是律見微不願為人所知的秘密,有些舉棋不定,可他仔細一想,又覺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邁步踏了進去,步入一段記憶之中。
在那段記憶裡,律見微跌坐在試劍大會比試臺上,一柄漆黑靈劍直指他的眉心,似乎只要再進一寸,就能將他的頭顱一舉貫穿。
沿著劍身望去,便能瞧見持劍之人。他神色冷傲,上揚的唇角卻帶一絲譏諷,正是尚且年少的甚霄塵。他接著用劍尖戳了下律見微的額心,俯身低語道:「你所習的這套劍法並不完整,勸你早日改換劍法,否則你的境界也就到此為止了。」
封璐心中忽然湧現一股不甘,他聽見「自己」用律見微的嗓音道:「我雖暫且敗給了你,但你憑什麼說我學的劍法殘缺?」
封璐以為甚霄塵會冷笑一聲離開,但他並未這麼做,反而又道了句:「問我?你既然學到了這一層,早該有所察覺了罷。我既多嘴了,就再勸你一句──你被捧為丹劍雙絕的天才,可知有多少人暗地裡盯著你,想在試劍大會決戰中將你毀去?我如今替你避過這場禍事,你可得心存感激啊。」
說罷,他便挑釁一笑,看上去倨傲而惡劣。但封璐的心卻像是忽然被花刺扎了一下,繼而抓心撓肝地騷動起來,卻只能像塊石頭一樣僵在原地,目送甚霄塵揚長而去。
封璐心裡亂成一團,還沒能回過味來,五毒犰便再度現了身,這回牠的模樣變得更加奇異,像是一團墨黑的雲絮,豆子般大的眼珠旁燃起兩道飛焰。
五毒犰昂首對他叫了幾聲,像是在提醒什麼一般。
──尋常五毒犰該有這樣的力量嗎?封璐不禁疑惑起來。可就在下一瞬,眼前的場景又一次變換,他也像是被操縱似地,自發行動起來。
這是一處被佈置成婚房的殿閣,他輕快地越過層層紅幔,雀躍的心境之下,卻有一股陰暗的渴望蠢蠢欲動,若不仔細分辨,幾乎難以察覺。
不過多時,他便來到了洞房當中,手持一桿秤,挑開了新娘的紅蓋頭,隨即眼前一暈。那位「新娘」眼中飽含敵意,雙頰卻帶著淺淺的緋色,被抹上胭脂的紅唇緊抿,彷彿欲說還休一般,透著別樣的動人。
這一幕詭異而綺麗的畫面,本該與封璐無關,他之所以心神動搖,是因為這「新娘」正是甚霄塵!
封璐被驚得心底空白一片,卻同時感覺「自己」興奮而狂亂,彷彿渴盼已久之事得償所願。他伸手探向甚霄塵臉側,用手背輕柔地一碰,甚霄塵隨即扭開臉,忿忿不平地瞪了過來,然而他這一瞪,卻使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劇烈。
仔細一看,甚霄塵的雙手已被繩索綑起,若非如此,方才恐怕不只是輕微閃躲而已,早就一巴掌搧了過來。
他接著對甚霄塵道:「我如今樣樣皆是勝過你的了,不僅是修真界丹術第一人,也已風風光光向太鯤山下聘,為你大辦婚宴,與你拜過天地高堂,你為何還是不肯服軟?做我夫人有何不好?」
說著,他一面撫向甚霄塵的下頷,俯身過去──
直到此刻,封璐猛然醒過神來,驚覺方才說話的嗓音不是他自己,而是律見微。
他恍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這是律見微的心魔之境!
封璐原先以為,律見微對甚霄塵只是攀比之心作祟,卻萬萬沒有料到,這位道貌岸然的書院院長,心裡竟埋藏了這樣的願望!
封璐先是震驚不已,待他醒過神來之後,便二話不說侵奪了心魔之境的力量,狠辣地自搧一巴掌──等同於運用律見微自身的力量,直搗他的識海深處。
此間情景遂如沸騰的滾水,劇烈波動起來,瀕臨崩塌。下一刻,封璐神識歸位,睜目之時,恰好目睹律見微臉上腫起一道鮮紅掌印。
然而律見微卻像是丟了魂,迷茫地四下張望,不明白究竟是誰打了自己。
封璐嘴角一勾,笑著朝他走去,一面道:「你想與霄塵拜天地高堂?拜的是誰?我同意了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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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急轉直下,變成情敵相見,分外眼紅(🤗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HlLBITVy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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