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下午,江鵬飛就跟著大夥兒到和貴街「慶相逢」酒樓裡佈置了。
梅若男想脫離間諜生活,答應了李廣,以兒子滿月宴為藉口,今晚擺一場「和頭酒」(談判酒席),孤身一人帶上兒子,約新義堂龍頭座館和一些叔父(長老)赴會,聲稱以斬下一隻手換收山(退隱),而重案組幾乎全體動員,帶上從反黑組借調來的一些精英隊員,佈下埋伏,等人一到,就來個甕中捉鱉。
位處二樓的酒樓被他們包場了,門外豎個「梁府滿月酒」的牌子,門面略略佈置過,掛些汽球和綵帶;探員各自偽裝成廚子、侍應、清潔工,李廣裝成酒樓經理發號施令。
江鵬飛在接待處當「接待員」,不用跟新義堂來的人正面交鋒,只要在人到埗的時候像一般侍應那樣,拿著對講機通知一聲,領「客人」入座即可,可說是最簡單安全的崗位,但他莫名地有些心緒不寧。
或許是很久沒出行動了,心裡緊張?或許是即將調職,高興之餘又有些惆悵?這次行動裡本來有周白通的一份,自己硬是說動了他對調一回,周白通留在重案組辦公室裡當值,自己則最後再和重案組同袍出一次行動。
他找反黑組暫調過來的人手,想閒聊幾句緩解緊張:「欸,怎麼不見胡隊長?」
「我們家隊長跟你們那位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之前他們在局長辦公室裡大吵一場,隊長還肯派人來支援已經很給面子了。說真的,我們這些當小的最好也別接觸太多,免得觸上司霉頭。」反黑組的人說完,就悻悻地走開了。
江鵬飛吃了閉門羹,倒也不生氣,改而觀察自家同袍,發現他們臉上也掛著惴惴不安的神情,有的甚至皺著眉頭,不悅地望看向李廣以及抱著兒子坐在角落的梅若男。
「有夠煩的,那小娃娃一直哭哭哭……我真替阿鋒不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婆給他戴綠帽,和兄弟湊一對姦夫淫婦。也不知道那小孩是不是他的種……難怪他不肯來,誰嚥得下這口氣?」
為了緩解對立的氣氛,江鵬飛走過去,向梅若男要過正在哭的小嬰兒,嫻熟地又哄又拍的,很快就讓小寶寶破涕為笑,小手抓著他的手指頭不放。
「若男,生孩子以後照顧得習慣嗎?你剛剛那樣子抱他,他脖子不舒服,要這樣抱,你瞧瞧……」
梅若男詫異地望向他:「飛仔,謝謝你。我對不起重案組,想不到你還肯過來關照……」
江鵬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報以郝然一笑,轉移話題:「我能抱小寶寶過去讓兄弟們瞧瞧嗎?」
他抱了那白白嫩嫩的小傢伙,叫過大家一起來看。
「瞧瞧,小寶寶長得多像鋒哥,眼睛形狀跟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似的。可惜人生只有一次的滿月宴就這樣被我們借去了,爸媽的關係也不樂觀,不知道周歲時能不能好好慶祝。要不要我們找點東西,給他提前抓個周?」
同袍們都在無奈地笑。
「哎呀,真捨不得我們的『江媽媽』。以後組裡有人生小孩,就無緣得到江媽媽傳授育兒秘笈嘍。」
「飛仔你真行,天天操著一顆老母親的心,關心大夥兒有沒有吃飽睡好、心情如何;兄弟們吵架,你永遠是跑在最前面當和事佬的那一個。行吧,正式行動前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他們從酒樓裡找來了鍋鏟、計算機、筆、印章、鈔票、又用點心紙揉成一個球,一一逗小寶寶。
這小寶寶對鍋鏟和紙球都有些興趣,卻只摸了一下沒抓在手裡,反而瞪著圓滾滾的眼睛,在江鵬飛懷裡好奇地打量著探員們。
「啊,還忘了最重要的這一樣。我們當差(當警察)的怎麼能不測這一樣?」
江鵬飛抱著小寶寶,走到獨自靠著牆的李廣面前:「廣哥,你能不能拿手銬逗逗他?」
李廣自然懂江鵬飛這是找機會幫他跟隊員緩和關係,略一遲疑,掏出手銬,在小寶寶面前「叮噹」地一晃,小寶寶眼睛都直了,發出一串「欸欸呀呀」的奶音,伸手就抓。
抓到手以後,李廣要拿走,小寶寶急得跟什麼似的,扁起嘴,淚花在眼睛裡滾來滾去,終於爆發出一陣哇哇大哭,哭聲宏亮震驚四座,登時惹得一眾探員哄堂大笑。
「跟他爸一樣,肺活量也太好了吧!」
「失敬失敬,原來是細梁Sir(小梁警官)!Sorry Sir!Sorry Sir!」
李廣不擅應對嬰兒哭鬧,有點慌,放手將手銬給這小娃娃不是,收回也不是,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鵬飛輕聲提醒:「廣哥,快說跟小寶寶『交換』,趁機送禮啊。就算跟鋒哥鬧翻了,你也還是隊長,本來就該在滿月宴送點禮物給下屬的兒子。大夥兒心裡有怨氣,你好歹做點什麼,讓他們心裡好過一些。」
江鵬飛以為李廣會馬上下樓,去首飾舖買點金鎖玉鐲之類,不料李廣竟然二話不說,把脖子上多年來掛著不離身的一個玉墜解了下來。
那玉墜是塊白玉──色如凝脂,半點雜色也沒有,質地光滑,雕成了一朵象徵富貴平安的牡丹花,每一瓣都精細無比,加上盤磨時間久了,表面細膩潤澤,一看就知價值不菲。4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fBgQQM6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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