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遇見她是在土耳其。』
難得休假日,我坐在安塔利亞的餐廳戶外區,悠哉地喝著咖啡,打量路上行人當消遣,跟我一樣悠閒的貓咪,緩緩走到我腳邊,親暱蹭了我的褲管,又接連喵了幾聲,見我不搭理牠,牠便扭扭屁股,一股腦跳上我的大腿。
這自來熟的小傢伙,四足在腿上試探性地踩了幾下,便心滿意足的趴下,前腳還揣進胸口,顯然打算一時半刻不起身,正好我也想多坐一會,牠的任性恰好成全了我。
然而咖啡喝不到一半,牠又任意妄為跳開我腿上,踏著貓步走到他人腳邊,還發出極長又撒嬌的叫聲,對方呵呵笑出聲,細細、軟綿綿的笑聲,引得我忍不住看向對方,只見一位嬌小的女性,正掩著嘴角輕笑,一頭精心整理的捲髮,襯得她更加美麗,她大概是我見過最美的女性,美中不足的是她實在太矮,讓她比起漂亮,更適合可愛這詞彙。
貓咪蹭著她的腳踝,我順著看向她纖細的腳,她有一雙穠纖合度的腿,看起來白白嫩嫩,像用白玉做成一般完美,通常我不太注意女性的外貌,她是我難得仔細端詳的女性。
「這裡的貓真的很可愛吧?」她察覺到我的視線後向我搭話,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絲毫不受被陌生人打量這件事影響。
「確實,非常可愛。」不只是貓,還有她。
我以為與她不過是一段偶然的邂逅,緣分僅限驚鴻一瞥,卻不曾想到,在三個月後的任務上,我會再次遇見她。
『第二次遇見她,是在俄羅斯。』
我接了一個私人護衛任務,任務超出我平常的業務範圍,但因為是熟人介紹,加上護衛的是有名人物,有頭有臉的人總是捨得雇傭費,我即使報了高價,也會欣然接受,有肥羊可宰,何樂而不為?
雇主的仇家皆是膽小怕事的性格,只要事前放出風聲,讓他們得知是誰負責護衛,他們連個影子都不會出現,用名聲就能解決的護衛,過於輕鬆簡單,一點挑戰性也沒有,或許下次我該去找點更刺激的任務練練手,免得身手有所減退。
「艾琳,妳怎麼提早出來了?」雇主驚聲呼喊,我下意識衝到雇主身邊,卻不見任何危險,只見她再次出現我面前,不同第一次的穿著簡單,她身著一襲酒紅色晚禮服,一字肩的設計露出她的香肩,及線條分明的鎖骨,為她增添一絲艷麗,貼身的禮服毫不掩飾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開岔的裙襬微微露出她完美的腿,及一雙高得驚人的高跟鞋。
第二次見到面,我開始對她身份感到困惑,以為是個漂亮的普通人,與我危險的生活毫無交集,卻不想她居然認識雇主。雇主是當地黑白通吃的富豪,不擇手段的性格樹立不少敵人,才會在公開場合選擇僱傭我護衛,這般人物和她認識,代表她也不簡單。
她隨意一瞥我的臉,嘴角勾出微小的上揚,我發誓我絕對沒看錯,她確實對著我笑,哪怕幾不可見,也不能否認當時她的笑意,可惜只有短短一瞬,她便回眸對著雇主陪笑。
「哼嗯~在裡頭太悶,想出來看看人群嘛。」意味不明的鼻哼,卻顯得她嬌憨可愛,幸好保持撲克臉是我最擅長的事,否則我也會跟雇主一樣,露出被迷住的可悲表情吧?
她三言兩語打發雇主,端起桌上的酒杯就走,曼妙的身姿引人多看兩眼,她微微側著頭,一隻手指輕抵在下巴,舉手投足透露著風情萬種,初見時的可愛在她身上找不到,只剩下勾人的婀娜女性。
在社交場合中,她神情自若地與大家打招呼,也不乏人們聚集在她身邊,儼然是這次的社交之花,忽然兩三位體型精壯的男性,往她身邊靠近,靠近她的人很多,但他們使我特別關注的原因是,殺氣。
我趕緊確認雇主周遭是否有可疑人士,任務與女人之間,任務永遠是最重要,像我這般人物,若和誰交好,不過是讓對方成為我敵人的目標,還不如別在意人們,專注自己的工作更輕鬆,至於她,自求多福吧。
確定雇主身邊沒有危險分子,我就多關注一下她那處的情況,只見她被團團圍住,其中一人似乎已經對她出手,當我看向她時,她正蹲下閃過面前男人的右手,蹲下的瞬間,她抓起右腳的高跟鞋,左腳的鞋子已經被踢開,一下子回歸矮小的身軀。
襲擊者一時半會習慣不了她的身高,她身側兩旁的男人,急著揮刀卻沒抓準位置,落下兩次揮空的攻擊,她趁此空檔,利用嬌小身材的優勢,鑽進眼前的男人懷中,用力揮動右手的高跟鞋,狠狠砸在對方腦袋上。
攻擊非常有效,有效到驚退另外兩位襲擊者,他們不約而同的後退,臉上肉眼可見的不知所措,似乎沒想到她具有反擊能力,這點我也沒想過,但我可沒像這些人一樣沒用,遇到超出理解的敵人,伺機而動反擊才是該有的素質吧?
她出手非常狠辣,那少說有15公分的高跟鞋,砸了一半在對方腦中,她沒有因為擊中而停手,而是雙手並用拉出鞋子,任由對方的腦袋流出液體,這不是立即致命傷,但三個襲擊者卻都被她嚇到不敢動彈。
沒用的襲擊者很快就被其他人帶走,雇主擔憂的上前關切她,一邊指責我為何不保護她,我冷淡地回應:「我的職責是保護您,而不是這位女士。」分清楚工作的內容,是我最專業的地方,要說我沒有一絲一毫想保護她的心,肯定是假的,但我不會為了私心誤事,和這只在乎女色的雇主不一樣。
對於我的回應,她沒有多說一句話,僅是盯著我打量,饒富興味地笑著,我想那時她就開始留意起我了吧?就像我也留意起,這位既能可愛,又能展現美麗,不畏懼威脅的她。
她很特別。是我認識最特別的女性,在之後的工作上,我偶爾會遇見她,有時她跟在政界大老身邊、有時看她在黑幫之間游走,我不清楚她究竟在做些什麼,也不想弄清楚,探究女性保持的神祕,不是個紳士的行為。
一次次的見面,加深我想保護她的心,如果我的任務不是其他人、如果我能聽見她說保護她,我必定會奮不顧身的擋在她面前吧?可她卻從沒對我多說一句,甚至沒有正眼瞧過我,難道是我在她心底還不夠有用嗎?
我想要見她、想要保護她,她對我越漫不經心,我的執著越是強烈,尤其是在某個時期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這份心意便更加膨脹,我沒戀愛過,不確定這是否是種愛,可為了方便定義,我擅自稱之為愛情。
希望如果有天她不小心知曉這件事,不會因此感到冒犯。我愛著她不是想要獲得回應,只是想要她得償所願,她如果允許我待在身邊,我願意成為她願望中的犧牲。
『再一次相見,我們來到奇怪的比賽。』
這次,妳說自己叫愛娃,沒事,我聽過妳很多不同的名字,伊芙、艾琳、貝拉……幾乎每次相見,妳的名字都不一樣,這次也不是妳真實的名字吧?但沒關係,我愛妳不是因為外在的事物。
我愛妳是因為妳的美好、妳的內在,妳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是我唯一遇過的善意……我在說什麼?我在形容誰?
愛娃是我最愛的女人,她漂亮、勇敢,毫不畏懼任何困難,她對平民也能釋出最大的善意,即使我展現奇怪的行為,她也沒有明確拒絕過我,所以我才愛她啊!是這樣沒錯吧?對吧?嗯?
我是對的吧?愛娃是這樣的人不是嗎?……是嗎?如果不是,她是怎麼樣的人?她是,我愛的人?
不對,我不愛她。我愛的是別人。
是誰?我愛誰?
我愛上的人是誰?
我又是誰?
……我是、是被人擺佈的、眷屬,被一個巨大的身影,所掌控的眷屬。
對呀?我為什麼忘了呢?我是祂的眷屬,已成了似人非人的存在,而我深愛的人,她的名字不是愛娃。
卡洛兒。我親愛的卡洛兒,我怎麼會忘記呢?
我不是獵犬,此處不是我的記憶、不是我的現實。虛假的記憶體驗差點使我迷失,這種感覺我很熟悉,這裡是意識之海,我不知道何時被拉進這裡,但我已經明瞭此刻皆是虛幻,它已關不住我。
ns 15.158.61.5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