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剛被送來此處時,我們連周遭都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祂就出現在我們面前。在本來空無一物的空中,憑空出現的黑影,衣襬飄飄吸引我們注意,尚未釐清所有的我們,貿然抬起頭看向祂,不料祂的雙眼宛如美杜莎能夠石化人,我們皆在那雙全黑的瞳孔注視下,渾身動彈不得,然後一陣慘叫響起。
姓名與容顏我都尚未記住的人們,還沒來得及爭取什麼,就在一開始失去了性命,我眼珠子無法轉動看向他們,只能感受到溫熱的鮮血灑到我的腿上、我的手臂,被迫看著祂臉上的恣意笑容一陣子後,祂說出了:「帶給我樂趣吧!人類們。」我們才重拾身體行動權,僅僅一瞬,我們便跑離了祂所在之處,往空無一物的反方向逃去,上了這個階梯、下了那個樓梯,大家卻來到一開始的原地。
一行十二人中卻剩下六人,全部氣喘吁吁的站在僅剩血液、不見屍體的原點,我們摸不著頭緒的四處張望,一邊警戒著祂再度出現,所幸比起手無寸鐵的我,其他人看起來都是有備而來,要是祂再次出現,應該是能重整旗鼓進行反殺。
但有位女孩和別人不一樣,外型嬌小可愛,一點也不具有攻擊力,眼眶含淚的姿態令人憐惜,忍不住讓人多瞧幾眼,我正前方穿著迷彩服的男人,也一直偷瞄著女孩,即使他的臉有一半是被面罩遮住,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但眼睛不會騙人,他很關心這女孩。
「雖然不太清楚狀況,但這應該就是島上的人所說的比賽吧?」在場最高大的男性開口說話,他的金髮碧眼非常符合西方人的刻板印象,聽他說話的口音,應該不是英語系國家的人吧?
對了,比賽,我完全忘記這回事。我們從眾多人選中被遴選參加比賽,而贏家可以實現願望,任何願望都可以實現,我會來到這座小島,也是聽聞了這個比賽的事情,比賽詳細內容島上的人都沒有告知,只說具有良好素質的人,更有機會獲得資格,而其中一個人會成為贏家。
聽起來真的很可疑,對吧?可我們還是相信了,並且來到了奇怪的比賽場地。
趁著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我默默觀察起存活的人模樣,如果真如他所說,我們確實是在比賽,那些人說比賽只會有一個獲勝者,雖不知獲勝條件為何,但存活到最後的人,無庸置疑能擁有最大的機會,為此,我必須多觀察這些人,他們能與我合作,同時也能背刺我,不多留些心眼,我怕是會成為這些人中最早死的吧?
我左手邊的矮小男人卻不按牌理,完全不理會高大男人,眼睛也與我一般亂飄,拜此所賜,他一下就發現我的視線,倏地轉頭與我四目相交。
他的皮膚略黑,鼻子相比我高挺不少,身高卻沒有很高,只比我高個三、四公分左右吧?不過身材卻比我還瘦小,纖細的手臂與兩腿,就像是根竹竿,沒那麼長的竹竿。
他緊盯我的眼神中,含著狡詰的計算之意,四目相交一陣後,他咧嘴燦笑,凌亂的牙齒中有一顆明顯的缺口,以前我對外貌沒有特別多的感想,但我想我有可能是外貌協會吧?見到他這副模樣,我竟有點反感。
「唷?第一個拿到信物的亞洲小妞,盯著我看是想跟我打一炮嗎?」沒想到他說話會如此粗鄙,我露出僵硬的笑容,思考著該如何回應他令人不適的話,沒想到卻有人先為我解圍,她是矮小男人左手邊的一位女性,一頭黑髮紮了個高馬尾,黑眼正危險的瞇起,高挺的鼻樑、深邃的五官、窄長的臉蛋英氣非凡,她一手拋接著短刀,頗有下一秒要將刀架在矮小男人脖子上的氣勢。
「佩雷斯,注意你的言詞。」注意到我們這邊動靜,大家都不約而同向我們投以目光,第一個說話的高大男人發現她知道矮小男人名字,直接提問:「你們認識?」
「訓練的時候見過幾次,就是個狡猾的噁心男人罷了,稱不上認識。」很明顯她對佩雷斯嫌惡至極,光是被說是認識,她就立刻跳開佩雷斯身邊,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我也有點不喜歡他,一開始認為他長相鄙俗,現在則是認為他為人猥瑣。
「抱歉誤會了,我是海因茲,礙於某些關係,我只能告訴你們名字,你們呢?」高大的男人或許認為此刻是自我介紹的好時機,開始詢問大家的名字,我很想說他們太過悠哉,但要突然跳出來指責別人,我實在沒有勇氣。
「我叫愛娃!我也因為某些關係,只能說名字唷!」可愛又嬌小的女孩子,筆直地舉起手,一掃方才臉上的害怕,開朗的介紹起自己名字。我想在場的人,都只會報上名字吧?在未知情況下,適時保留自己的資訊是必要的,這道理我懂,他們也懂。
「獵犬。」身著迷彩服的男人簡短的說了這個詞,聲音低沉且充滿磁性,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要是從事聲音相關的工作,肯定能賺到不少吧?可惜他參與了這奇怪的比賽,浪費了好聽的聲音。
「居然不是本名,真是令人掃興。」愛娃鼓起雙頰,衝著獵犬不滿的喊著,雙手握拳搖晃著,褐色的頭髮隨著她動作搖曳,為她添上幾分嬌憨,不得不說,愛娃很擅長表現出她的可愛之處,不過與她短暫接觸的這幾分鐘,我默默產生一股疼惜之情,就像對可愛小動物產生的情緒一樣,總想著對她好一點,或是想順著她的意。
比起我對愛娃的喜愛,為我解圍的黑髮女性反而冷眼看著愛娃,輕輕的冷哼一聲,聲音不大不小,足以讓我聽見卻不至於傳到愛娃耳裡,她是覺得愛娃太過矯揉造作嗎?我倒是挺喜歡愛娃不留餘力的表現自身,畢竟她有資本可以賣弄姿色,換作是我,就算故意裝可愛,也不會有人買帳。
黑髮女性才剛張口欲言,不自然的腳步拖曳聲就緩緩傳來,唰唰的聲響由遠慢慢轉近,輕鬆的自我介紹氣氛,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散,我們互相交換眼神,除卻我們以外的人,就只剩下祂,祂本可以毫無聲息的靠近我們,卻故意製造動靜,莫非聲響來源是陷阱?若是往反方向跑,是否反而會受到埋伏?
我們一時無法確定陷阱與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場的各位還不想直接冒險,都打算先暫時逃離祂,我們持續待在原地,一邊做好伺機逃跑的準備,在第一次逃跑時,大家應該就發覺了此處的怪異,明明大家往不一樣的位置跑,最後卻一同匯集於初始之地,我想這裡或許是種莫比烏斯環的空間,才會導致我們最終達到一樣的位置。
等到轉角出現黑影,我們才動起身,各自逃向黑影之外的通道,撇除掉有黑影的那道,我們的選擇並不多,僅剩下另外兩條路可以逃離,六人恰好各分成了三人,與我走在一起的是佩雷斯、黑髮女性,要是佩雷斯走另一邊就好了,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走這道,這個口出汙穢之言,一直用算計的眼神打量他人的傢伙,我覺得他一定會趁人不備下殺手。
我們在通道分成上樓與下樓時停下,比佩雷斯高上許多的黑髮女性,輕而易舉地拎起佩雷斯的衣領,毫不客氣把他丟到下樓的路,佩雷斯驚呼了一聲,順著樓梯滾了好幾圈,撞牆後才總算停下。
「滾!不要靠近我們。」
「求之不得,婊子。」他臨走前兩手拉長了眼角,嘴裡碎念著「chinito」,我就算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能從他拉長眼角的動作看出他在冒犯我,可惜他跑的速度跟隻溝鼠一樣,正要罵他就已消失無影。
「該死的傢伙,下次見到一定要殺了他。」黑髮女性比我還憤恨不平,她握緊手中的短刀,眼睛都要噴出火花,彷彿下一秒就會大開殺戒,罵完後她轉頭看向我,比起她對佩雷斯的不屑、愛娃的輕視,她看我的眼神柔和許多,就連語氣也溫柔不少:「妳還好嗎?剛剛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卡洛兒。妳是第一個拿到信物的人對吧?」
說起信物,我從口袋中掏出那塊外表長得像玉石的片狀物,選拔具有比賽資格之人,就是用這塊信物,島上的人選出了十二人參與了比賽,卻唯獨我手上信物沒有被他們收走,卡洛兒見我居然還收著信物,露出意外的表情。
「為什麼妳還留著?我以為他們都收走了。」
「我也不知道......。」我一開口,卡洛兒的意外表情就變得更加浮誇,只見她瞪大了雙眼,滿眼的不可思議盯著我瞧,直到我受不了她的目光,低頭逃避她視線,她才回過神向我道歉:「抱歉,我還以為妳不會說話,妳也懂得,妳......不太開口。」
她會如此驚訝也是情有可原,我在島上根本沒說過幾句話,與人交流大抵上是用點頭搖頭微笑,要說我天性沉默寡言倒也不是,純粹是我英語口說能力不太好,又無法忽視自己有著討厭的口音,才乾脆都不說話。
「我不太愛說話。」懶得解釋太多的我,隨口編了個理由給卡洛兒,她接受了我胡謅的藉口,慎重的點了點頭,一邊警戒著背後的路及上下樓的路,詭異的空間會連接何處,沒人清楚,她選擇駐足於此觀察,是個明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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