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東西好坦承,但這個人類需要,他知道妳的一切。」祂的高傲促使祂把問題都甩給了海因茲,我不意外祂拒絕回應的態度,畢竟有先例可循,而我又並非特殊到與其他人類不同,祂對我若即若離很正常。
但要是祂能更友善一點、更加明確一些,我也不至於這般混亂,有許多事我都尚未釐清,祂卻從不肯多透露一些,留我一人如墜迷霧,努力地揮開眼前霧,卻徒勞無功,而他們看著我耍猴戲。
我只是想要保護卡洛兒、也想要追求我所求,為什麼世界總是與我背道而馳?
是因為我本身有問題,才產生與世界作對的錯覺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究竟真相為何,我又可以信任什麼?盲目支撐我堅持的事物,唯有曾釋出善意的卡洛兒。
她是第一個不求回報,就願意對我好的人,為此,我會採取行動,阻止祂、阻擋未知的「它」,對抗難以抗衡的存在。像我這樣的人,真的能夠做到嗎?我實在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
無論他們如何陷害我、又或保護我,祂又是如何圍著我打轉,我始終不認為我是特別的人。
「如果只剩我們,我當然願意解釋。」在我陷入自己的思考時,祂悄然無息地靠近我身邊,雙手環抱住我的腰,沒有五官的臉貼近我的耳旁,吐出又熱又濕的氣息。
會說出這句,是想要安撫我的心情吧?每當我進入低落狀態,祂總是想替我驅趕,用祂獨有的方式,言詞彆扭地安慰著我,貪戀他人溫柔的我,則會被動的接受祂的疼愛。
明明我都明瞭,祂對待我就像對待條狗一樣,心情好就摸兩下,心情不好就朝我發洩,我們是既不健康又窒息的關係,我不該接受祂的撫慰,可祂的懷抱總是無條件接納著我,我該如何推開呢?
我無可救藥的渴望汲取更多暖意,只要碰觸他人,就能短暫彌補這份渴望。祂從我的內心窺探到這點了吧?才會抓到機會就利用我這點,不時給予我所需,好讓我沉溺於祂,好讓我一直留在祂身邊。
很狡猾,但很有用。
本來緊繃的情緒,在祂的安撫下平靜,我不自覺放鬆身軀,倚靠在祂懷中,輕輕點頭回應祂的話語,海因茲盡收我倆的互動,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果然成為了嗎……?」他喃喃自語,卻被我敏銳地接收,他的「果然」,充滿了對此時的毫不意外,祂說的沒錯,海因茲知道我的一切,包括了我所不知的部份。
「果然什麼?」面對我提高音量的提問,海因茲愣了一陣,眼神的游移出賣他不想交代清楚的心,才剛允諾過的傢伙,居然不願意誠實?是我太和善,才讓他得寸進尺嗎?我調整了自己的臉色,盡最大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高傲輕蔑,再次逼問海因茲:「請老實交代,否則我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
聽聞我的威脅,祂愉悅地吹了聲口哨,我難得強硬的態度,似乎讓祂特別滿意。
「是,我會說出一切。」海因茲嘆了口氣。「在進到此地之前,我已經調查過妳,當然小島上的文化與祭祀,我也一併查過了,我會力保妳也是基於這點。」哈!我就知道!我跟海因茲一點交集也沒有,甚至談也沒談過幾句話,他怎麼會願意跟眾人對幹呢?原來他是根據手上掌握的資訊選擇了我。
「妳確實是個普通平民,光是這點,妳就比別人更可信,更別提妳被島民選上,我不可能讓愛娃掌控妳。」海因茲接收到我困惑的眼神後,自動自發繼續解釋:「妳來到於此並非偶然,是悠久的存在選擇了妳,妳吸引了不屬於人類的力量。」
「什麼意思?」我越聽越是茫然,我在島上的行動很正常,正常到詭異的地步,每天待在養老院照顧老人們、陪養老院裡的大黑狗玩,除此之外,我根本沒做其他事過。
「那隻狗,那隻大黑狗,是叫貝多嗎?牠參與了幾百年前的『儀式』,呃……」說到一半,海因茲停下了敘述,尷尬地望向我身後的祂。
「我原諒你的無禮,人類。」祂滿不在乎的說著,一邊用臉蹭著我的臉頰。
「那場儀式,是為了封印無盡之主,當時狀況已經不可考,唯一知道的是,貝多成為唯一倖存的生物,但牠受到了感染,成為怪物,不,是和無盡之主類似的存在,只是更低階。」
封印?那麼,我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嗎?祂這麼高傲,聽見海因茲說這些,會不會殺了海因茲?對我,祂只是出言警告,但海因茲於祂一點意義也沒有,祂若是惱怒,隨時都會直接殺掉吧?
擔心祂生氣,我抓住腰間的雙手,時而輕拍、時而輕撫,希望能藉此讓祂冷靜,然而祂並未如我想,反而出奇地平靜,只是更親暱地貼著我身軀。
「妳與貝多很親近,他們也發現了這點,一直在觀察妳的表現。妳可能不清楚,但貝多不會展現任何善意,牠只是披著犬隻的外皮,實際上已經不具犬類特徵。」
「但我認識的貝多,是個喜歡玩接球遊戲的大狗狗啊?而且去養老院的人不只我,其他人為什麼沒有被盯上,為什麼是我?」在眾多人選中,獨獨選擇了我,聽起來實在太不可思議,我很難相信海因茲的話。
「妳沒看過牠跟別人互動過吧?除了信物爭奪賽那次外,牠不會主動靠近人,在島民之間,甚至還會偷偷稱呼牠『貝多大人』。跟妳一起待在養老院的人們,沒有誰的欲望比妳更深沉,牠會被你吸引很正常。」
謬論。來到這座島的人,哪個人沒有欲望?大家的起始點相同,我哪有可能吸引到貝多,我語帶諷刺地反問:「這麼說,你們也是被喜愛的吧?畢竟欲望這種東西,可不只我有呢!」
「妳不一樣。」最先回應我的是祂,祂現在黏著我很緊,幾乎把重量都壓在我背上,我有些吃力。「混雜著死亡氣息、欲望,以及犧牲的無私,還有不會崩潰的精神,都使妳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妳該知道,不是誰都能當上眷屬。」
「祂說的沒錯。雖然在島上的文獻中,從未有過相關紀載,但他們推論妳所擁有的特質,應該能支持妳成為無盡之主的某種特別存在。」
他們一搭一唱肯定著我,說我比我所想特別,一般而言,我是不是該坦然接受,並且恰到好處的道謝?不過,彆扭的心理使我無法好好開口,更無法坦蕩接受。
沒人告訴過我,在備受肯定時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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