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拋棄所有身份,一個乖巧的女兒、一位善於傾聽的好友,還有,任勞任怨的同事、炮友,孓然一身來到小島上,是為了和祂相遇,獲得新的身份嗎?
這問題的答案,我清楚,卻不願意承認,是的,或不是的,又有何用?祂給我一個棲身之處,那我被動接受,他給我無限溫柔,我便全盤收下,這足以回答所有疑問,我不需要多做解釋,也沒必要解釋扭曲的關係。
祂是我的無盡之主,我無法用真心對待的主,只需要對我一人好,我不希望祂給誰柔情,不管是過往的莉莉,還是現在的海因茲、卡洛兒,他們沒有獲得祂的偏愛,我就會浮現僥倖的快感,我是特別的存在。
有人需要我。
有人會給予肯定,絕對是世上最誘人的果實,哪怕明白果實內部是腐爛、那怕知道吃下的僅是毒藥,我也義無反顧。
是的。我是個沒用的人,我會追求虛幻事物,甚至寧願重要的人不要受到同等對待,自私、負面,可悲到無可救藥就是我的代名詞,但又如何?沒人在意,不是嗎?就像沒人在意我的離去,我內心小小的惡毒想法,又有誰在乎?
知道心聲的祂沒嫌棄我,其他人更沒有資格置喙。我能做到像祂那樣嗎?像祂一樣,即使知道醜惡也不會動搖,關於問祂的第二個問題,我其實早有預設答案,可我多希冀我猜錯。
「第二個問題。」祂刻意停頓,似乎是在吊著我的心。
「和妳想的一樣,是我。」
……懸而懸的心,最終重重落下,祂承認了。承認我的猜想,一個我不願準確的猜想,我該對祂生氣,該一把推開依偎我的祂,接著大吼大叫祂為什麼要害海因茲,但我就跟木偶一樣,毫無反應的待在原地。
是我的感情終於不像自己,還是我正在努力嘗試原諒祂?祂一定是有原因才陷害海因茲的吧?我盡責地當個會體諒的眷屬,為祂找了很好的開脫方式,只要祂隨便說出個理由,我就會拿來說服自己:祂也不是故意的,何必計較太多。
「妳對他產生了感情,我不喜歡。」祂順著我的想法,給了一個很棒的理由,甚至不忘好好做戲,讓語氣盡量委屈、態度極度理直氣壯。
是我熟悉的祂,會說出的話呢。祂一直討厭別人靠我太近,也討厭我對別人的情感,尤其是我對卡洛兒的愛,祂光是上次提一次卡洛兒,就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出口,根本忘不了祂咬牙切齒的語調,但祂卻在我質問為什麼不幫海因茲時,用輕鬆的口吻提了她。
仔細想想就知道祂是故意提及,不想要違背承諾,又想要剷除看不順眼的人,找個我不會追究的人當打手,是祂最好的方案,不得不說,祂很成功,我一知道是卡洛兒殺了海因茲,那份悲傷便被我消磨了一半,變成無可奈何。
剩下一半,在確實祂是始作俑者後,被消磨殆盡,我也追究不了祂,祂為始終如一的慾望行動,我又能責備祂什麼?要怪,便怪我的單純,以為海因茲很安全,以為祂不會對海因茲下手,借刀殺人的手段在大人世界屢見不鮮,我早已熟悉,卻在此處遺忘,是我獲得太多,導致得意忘形嗎?竟然忘卻把借刀殺人納入考量,追根究柢,海因茲死亡是我的錯,是我思慮不周。
卡洛兒沒有錯、祂沒有錯,唯一有錯的是我。
我能如何修正我的錯誤?不,不能。海因茲已逝,我如何也不能改正這個錯,無能為力是我最佳寫照,我人生的寫照,充斥著無力的人生,早練就兩手一攤、無可奈何。
如果悲傷該有個註解、如果無法消化多餘的情感,那麼,就將一切歸到我的自身,一切都是我的百般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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