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娃武器藏在衣服的暗袋,是個就算她半躺也能拿到的位置,我沒有費太大心力就輕鬆掏出,我盯著那根細長的武器打量一番,它肯定不乾淨,但我沒有其他選擇。
就像愛娃對我也別無選擇,我們只能賭一把,我拉開愛娃的手,傷口依舊冒血,我開始猶豫到底該不該把手上的武器插進去,總感覺我稍有失手,就會變成是我殺掉愛娃。
我不想殺人。
「別猶豫,子彈不深。」察覺到我的不安,愛娃拚盡力氣的安撫我,她聲音更糟了,我想我不能再想太多。
一不做,二不休,我直直插進傷口中,沒多深的位置就感受到硬物存在,想來那就是子彈吧?若直接把它挖出來,會不會讓她受更重傷?我確實不喜歡愛娃,但更不喜歡人受傷,我不希望她變嚴重。
不行,我不能再搖擺不定,她拖越久,只會越痛苦,長痛不如短痛,愛娃一定會諒解我的粗魯吧!我握緊尖狀武器,翻攪她的傷口,找到了硬物的邊緣,慎重且小心翼翼地往上掏,途中愛娃放聲尖叫過幾次,又馬上被她隱忍壓抑住,讓我對她大大改觀,本以為她只是徒有其表又奸詐的女子,沒想到她比我想像還堅毅。
對愛娃、對我都是一場精神考驗的傷口處置,在響亮的噹啷聲中結束,現在只要止血,就可以正式結束我所能做的事,將愛娃的武器隨手一丟,拿出小刀割下一塊不平整的布料,我還是得穿衣服,所以只能施捨她這一點布料包紮,愛娃用無奈的眼神盯著我,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
就算她想說,我想她應該也沒力氣,她慘白的面容出賣了自身狀態,無血色的唇乾燥,裂開出陣陣血絲,她憋住尖叫時,是不是曾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呢?
曾經美麗的人,在此刻狼狽不堪,想起她曾經擺出的可愛姿態,唏噓之感讓我泛起同情,她本該可以過著滋潤的生活,為什麼非得進來這種鬼地方?在獵犬的記憶中,愛娃永遠的燦爛美好,她遊走各式人群,掌握了許多權力,可說是上流人士,為什麼一定要跟人進來泥巴堆攪和?
對愛娃的疑惑,隨著我使力綁住她傷口,也跟著被綁在我心中,不敢多問一句,只敢讓它爛在肚裡。
即使做了處理,愛娃的狀況也不會馬上好轉,雖然我有些想拋下她,去找卡洛兒的下落,不過考慮到愛娃跟卡洛兒組隊行動過,她或許會比盲找的我更清楚卡洛兒在哪,我還是決定先擱下憂慮,先照顧愛娃身體。
她似乎沒想過我包紮傷口後,會繼續留在她身邊,見我遲遲未走,愛娃疲憊看了我一眼,又隨即閉上了眼,問:「妳不走嗎?」
「妳現在危險,我擔心。」其實我不太擔心,只是胡謅個理由。
「妳只擔心那個女人吧?」愛娃立刻回擊我,顯然知曉我根本對她不上心,不過她眼睛沒有再睜開過,要不是她尚有呼吸,我可能會懷疑她已經失血過多死了。
我能把她閉眼的行為當作信任嗎?可是她不是一直想陷害我嗎?為什麼要信賴我?是因為我現在有利用價值,所以才裝作相信我嗎?愛娃很狡猾,她為了自己,任何事情都能做到,看看她對獵犬做的事,她可是隨意拋棄了深愛並絕對忠誠的人啊!
現在她跟我的任何互動,肯定也是她的計謀一環,因為我是普通人,她甚至不需要費多大勁,就可以騙我團團轉吧?我不能太相信她。
『呵呵……。』先前情況緊急,我根本顧不上祂在不在、有沒有跟上我,現如今告一段落,祂才終於適時發出「聲音」,讓我注意到祂存在。
不用想我也知道祂在笑我的多疑,但沒有能力的人,本來就只能靠猜忌努力生存,如果我放棄思考及懷疑,無盡之地對我產生的幻覺、意識之海的意識幻象,我也沒有辦法逃脫,我不認為我多一分質疑有任何問題。
『妳討厭她,卻願意救她,為什麼呢?』我的無盡之主依舊是不諳人心,不怪祂,祂的觀念還停留在討厭的傢伙就要毀掉,怎麼會懂複雜的人心呢?
「她的死活,該是拚搏過後決定,不是我決定。」我不是神,沒有主宰人命的權力,她跟我一樣是人類,不,正確而言,我曾跟她一樣是人類,哪怕我再怎麼不願承認,事實仍不會改變,我已漸漸往非人之路前進。
我會救她,也許更多是因為自身投影,我就算有幸離開這裡,也回不去人類社會,但愛娃還有機會,她跟卡洛兒都是人類,她們有歸處。
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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