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明瞭我的心,明白我搖擺不定,卻又堅定不已的愛,在已知不可能獲得我純粹的愛之下,祂為什麼能說出護著我這樣的話?如果無法擁有好結果,果斷放棄不是更好嗎?
不過,我也沒資格置喙。就如同祂一樣,我也從未想過放棄對卡洛兒的愛,我們都是執拗的個體,才會因此走到一起,為了各自的所望,一步步到了如今,而未來,我又會跟他走到何方?「到時候」是什麼時候呢?祂是不是又看見了短暫的未來?疑問從未在我心中打消過,反而一個個湧出,但無所謂,我沒有很在乎答案,畢竟,祂也不會回答。
比起無答案的困惑,我更得專注在下一步,目前只剩下我與愛娃、卡洛兒,無盡之地不敢招惹祂,我們三個才會被當作目標,很明顯被嚴重針對的人,只有我一個,若是用我此身當作誘餌,讓無盡之地不要靠近卡洛兒,順便吸引無盡之地現身,是不是就能讓祂抓住對方?
「好想法,但只要我在,它就不會出現。」在此地待了不知多久的祂,邊笑邊否定我的念頭,祂跟它奮鬥許久,肯定清楚無盡之地的所有特性,它忌憚無盡之主,異常忌憚,連我難得感受到它的出沒,也只在祂不在之時才有,它唯一衝撞無盡之主的時刻,是海因茲被誣賴殺害獵犬的那時。
那時難道祂想危害海因茲?否則無盡之地怎會氣勢洶洶地過來?所謂的威脅論,根本是早有預謀,祂早就對海因茲起殺心,我竟然到他去世之後才發覺,是因為一心只想著卡洛兒安危,導致思考混沌不堪嗎?要是我早點發現不對勁,是不是就能為海因茲多做點打算?至少,他不會死得如此悽慘。
可憐的海因茲,他跟愛娃的衝突,以及他喊的那些話,即便是支離破碎的言語,我也大概明白他有什麼苦衷,他和我一樣,都是歸不得之人,或許,他找上我的原因除了相信我,還有一絲絲的自我重疊。
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無盡之主的反覆及我的無能,我無法協助他,也無法保護他,最後只讓他受到算計,最終不明不白地死在卡洛兒的誤會。
如果我為了他殺掉愛娃,是否也算是為他出一口氣呢?我不會對卡洛兒下手,更打不過祂,與我而言,無關痛癢的愛娃成了我最好的怪罪對象,她對海因茲做過很過份的事,我殺掉她也可以吧?
「所以妳的下一步是打算殺人嗎?」讀了我內心的祂,訕笑我的思考,語氣中帶著些微興奮,真是糟糕的傢伙,發現我有殺人念頭,就感到高興。
我不可能真的做到殺掉誰,技術層面不說,光是我本身性格,就不具備殺人勇氣,我不過是腦中自嗨式的胡思亂想,祂當真對我來說很困擾,我不想被祂逼著殺掉誰。
「我不會殺人,真是抱歉。」達不成祂看戲的樂子,我老實對祂道歉,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盡量達成祂所願,叫普通老百姓去殺掉誰,實際過於困難,還不如做其他祂想要的事,比如祂隱瞞的計畫?或是讓祂掙脫無盡之地束縛?
「呵呵。」祂低聲輕笑,像是聽見好笑的心聲。「我的眷屬真可愛,妳不用想著幫我,那不是現在的妳能做到的事。」
「現在的我」?意思是未來的我就能做到?我察覺到祂所言有奇怪之處,祂卻再也不肯開口,僅是用手指輕輕摩擦我的臉,看來祂不可能再透露更多。
短暫的休憩後,我痠麻的身體也恢復許多,雖然沒想好下一步,但有一件事可以確認:我得盡量避開卡洛兒。它應該只針對我,所以目前我遠離她就好,但活下來之後,她又該如何才能離開?
打破無盡之地嗎?但祂說我現在做不到,那何時我才能做到?
「為使欲求成真,必先拋棄所求。」神諭般的話浮現心頭,那究竟是何意?我必須得先拋棄卡洛兒,才能得到我所求嗎?可……要是我拋下她的當下,她就發生意外的話,我肯定不會原諒自己,明明能靠自己力量去努力,卻把希望寄託在虛無飄渺的話,我才做不到這種事。
為了所愛,無論何事,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我放棄不了,更不可能放下,不只是我,所有來到此的人都是一樣,我們不可能放棄所求,因此我們才願意盲目追求,視而不見島上的怪異,偏執相信所謂的「比賽」,相信自己終將能夠擁有實現願望的權利。
我們是不肯醒悟的人、我們是貪嗔癡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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