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兒輕咳了幾聲,吸引我與海因茲的注意,接著,她用認真的眼神細細打量著我,又或許是我身後的海因茲?無論是看誰,都不阻礙我欣賞她漂亮的外表。
「我們協定過,海因茲。聯合次要敵人,攻擊主要敵人,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她的語氣中雖有責備,卻不太嚴厲,我想卡洛兒並不是真的想要怪海因茲。
「我沒有殺獵犬。」對於卡洛兒的指責,海因茲選擇冷淡回應,在尋找他的時間裡,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卡洛兒看起來跟愛娃關係和緩?海因茲又怎麼會被當作殺人兇手?發展突然急轉直下,我根本來不及跟上。
本以為是單純的慾望之爭,怎麼被他們搞成了懸疑推理走向?不管是誰殺了獵犬都不重要,不是嗎?非常人的腦袋組成是不是和我不太一樣,否則他們怎麼會關注奇怪的重點?
「你先前才跟獵犬起衝突,是最有理由剷除他的人,海因茲,我們真的很難相信你,尤其是在得知你根本沒有處理她之後,更是沒有相信你的理由,你明明說過會負責解決她,以避免可能造成的麻煩。」不知何時,愛娃說話已經沒了哭腔,她臉上寫滿了苦惱,一手扶著臉頰。
聞言,卡洛兒甩掉我的手,轉身面對愛娃,輕聲撫慰:「沒事,我們還可以採用其他計畫,也許問問她關於那個生物的事,她會願意配合也不一定。」
愛娃溜溜轉著她的大眼睛,可愛的人就連思考時,也是可愛的模樣,即使我對愛娃已經不抱有太大好感,我還是會為她足以融化人的外貌折服。
「確實,當時還來不及細問,她就昏倒了。」愛娃點點頭,肯定了卡洛兒的提議,她越過卡洛兒,走到我面前,與我差不多個頭的愛娃,僅僅是與我平視,便展現了極大的威壓感,我有些緊張的嚥著口水,心底不太踏實,害怕著她會問出犀利的問題。
「親愛的,妳能坦承妳所經歷的一切嗎?妳如何在祂手下活下來的?身為一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妳僥倖來此一定是有原因的,告訴我們如何?妳如何和島上的人掛勾,又如何讓那個龐然大物饒妳不死,我想……妳一定都知道。」
甜膩的語調,低聲在我耳邊環繞,愛娃纖細的指頭順著我的腹部,緩緩游移到我胸口,輕柔、緩慢,令人發癢的觸感,我不禁打了冷顫。
「嘿!妳別逼她。」海因茲見狀衝到我身後,一把拉過我,好讓我遠離愛娃如同惡魔般的低語,以及不太乾淨的手腳。
「呵呵……卡洛兒,看看他們,真是充滿了愛呢。」愛?我跟海因茲?我不懂愛娃所言,偏頭望向海因茲,他盯著愛娃的眼中,充滿了赤裸裸的怒意,而我在被他的臂彎所保護著,在海因茲高大的身形之下,我顯得十分小鳥依人,哪怕我根本沒有此意。
愛娃肯定知道我愛著卡洛兒,她卻故意把我跟海因茲湊成堆,是希望卡洛兒誤會嗎?
「卡洛兒!我不愛海因茲。」擔憂卡洛兒誤會的我,趕緊向她澄清,卻換來她複雜的神情,她眼神游移不定,欲言又止的姿態讓人心碎,我所說的話,她一點也不相信嗎?
「妳是個單純的人,如果海因茲能保護妳也好。」斟酌過的言詞、尷尬的情緒,無一不透露出她相信了愛娃的說詞,為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卡洛兒,我為了妳付出的一切,妳為什麼看不見?
壓垮我最後理智的稻草,是愛娃拍拍卡洛兒手臂聊表安慰時,卡洛兒對她所展露的笑容,我所愛的人竟不願意對我一笑,寧願去對裝模作樣的傢伙表達善意?
難道我只是個笑話嗎?
「卡洛兒!我為了妳,願意付出生命去成全妳,妳難道都不曉得嗎!是我做的不好,還是妳其實不如我想美好?我那麼小心翼翼的活著,都是為了妳啊!為了妳,我可以去面對祂,為了妳,我放棄了一切,妳為什麼就是不明白?我對妳的愛,難道不如那個女人嗎?」
任憑壓抑的內心暴走,我將一句句不平化作語言訴出,不再藏著掖著,我是所有人之中,唯一發自內心對她好的人,甚至願意為此付出行動,她卻無法理解我的所作所為,總是做出讓人失望的舉動。卡洛兒,為什麼不願意多看看我呢?我都是為了她好呀!
「呃......我不太清楚妳在說什麼,抱歉。」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終止於卡洛兒困惑的表情中,見她露出疑惑,我才發現我太過激動,竟然用母語表達自己的憤恨。
我與她之間隔了一層語言,無法完全傳遞我的心意,亦無法說出我的不滿,語言硬生生撕裂了我們,我們註定無法互相理解。
愛並不能超越語言。
「嘿!冷靜點!這一點都不像妳。」被我突如其來的怒吼嚇著的海因茲,雙手環抱住我的身軀,深怕我因為情緒失控而做出不可控的行為。
我不知道所謂的「像我」,到底該如何表現,保持冷淡的模樣?還是回到從前未曾愛過人的時候?為什麼我會失控呢?明明我一直都不願意把這份愛強加在卡洛兒身上啊!我終究不是個大愛之人,無法捨去以愛為名的自以為是,最後仍舊傷害了我不願傷害的卡洛兒。
她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我不是個正常的普通老百姓,我不值得卡洛兒對我好,她付出的善意,應該用在更好的人身上,而不是我這般執著又偏激的人。
「喔?海因茲,你會說中文?」總是製造混亂的愛娃,聽見海因茲說出了我的母語,像是抓住了海因茲小辮子般,她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那又怎樣?」
「那麼,我是否可以合理懷疑,你跟她早就認識,並且串通好了呢?你之所以從我們這裡力保住她,也是為了保護自已的戰友吧?你跟她以及島上的人,都是侍奉那個生物的信徒吧?」
「胡說!」
愛娃愉快的笑了幾聲,彷彿聽見海因茲說了個笑話,她不疾不徐地繼續說:「所以你選擇混在我們之中作亂,最後還殺死了獵犬,而毫無自保能力的她,選擇與那個生物接觸,你們的目的是為了把我們獻祭給祂吧?」
不得不說,她的推論乍聽之下挺合理,我完全找不出反駁點,要不是我已了解原因,我可能真的會相信她吧?愛娃那張嘴太能言善道,卡洛兒如果難以分辨真偽,也是情有可原。
「真是可笑,如果真是獻祭你們,祂應該會在一開始就全殺了吧?」
「不對,祂不是在享受純粹的殺戮,我和愛娃從祂面前逃脫過一次,我很清楚祂想要的是玩弄。」如同吃飽沒事做的貓,抓到了難得會動的獵物,便會慢慢玩弄至死,卡洛兒猜測很正確,祂確實是個追求趣味的傢伙。
「聰明。我很喜歡具有正確認知的人類。」良久未開口的祂,突然蹦出這句話,祂喜歡的點總是讓我捉摸不透。
等等。祂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從我腦袋中響起的?我愣愣抬起頭,看向愛娃與卡洛兒,她們倆的視線落在我與海因茲身後,死死定格在了某個瞬間,她們怪異的舉止我再熟悉不過,我還沒和祂接觸前、我還跟在卡洛兒身邊時,愛娃與卡洛兒打鬥的那刻,也曾落入差不多的處境。
她們被祂的雙眼定住了。祂明明說好不插手,卻突然冒出來,一點也不講信用,我忿忿地側過身,無須我轉太多角度,我便能看見祂巨大的身影,正微微躬身盯著卡洛兒她們,臉上堆滿了超量的笑容。
「你說過不插手!」我不滿地大喊,祂卻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把海因茲從我身邊扒開,再一把抱起了我。
「我很抱歉,但晚點再說吧?它要來了。」祂沒有解釋太多,先是在卡洛兒及愛娃身邊捲起了一陣風,又用另一隻手勾了勾手指,海因茲便騰空飛起,他顯然對此很無措,手腳徒勞的在空中揮舞著。
「閉眼。」祂是對海因茲說的,聲音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同時,祂大手一蓋,親自為我遮住了視野,我在一片黑之中,聽見了蕭蕭風聲,又似乎聽見微弱的悲鳴,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錯覺。
等到祂移開了手,我們已經到了這片無盡之地的某個角落,卡洛兒與愛娃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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