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夢,睜開眼一切又回歸最熟悉場景,水泥、灰暗以及祂,我毫不意外祂的出現,說出隨便我不過是賭氣,祂終究放不下我。
我是祂珍愛的眷屬、重視的玩物,哪怕我是條不聽話的狗,不停反抗主人的用心,祂也沒有真正放棄過我,看祂沒有反駁我,我想我的猜想應該是對的。
從意識之海歸來讓我有些疲乏,我心底著急想找卡洛兒,卻沒多餘力氣起身,軟綿綿的躺在祂懷中,只能看著祂一言不發的盯著我,說盯著也不太正確,畢竟此刻祂沒有五官,我不知道為什麼祂又變成了近似人類的身形、沒有五官的模樣,但靠在此種姿態的祂懷中,安心感卻油然而生。
所幸,我的雙手還能行動,我舉起雙手,放肆地撫上祂的臉龐,摸起來跟人類的皮膚一樣光滑,沒有眼睛,卻有類似眼窩的凹陷,沒有鼻子,卻有高挺的鼻樑,鼻樑捏起來硬硬的,有點有趣……。
「妳沒有話要跟我說嗎?」沒有嘴巴,祂說話時卻有聲音共鳴的震動,我搖頭回應祂的問話,想繼續探索祂的臉蛋,可總感覺不太禮貌,便多說了一句:「你已經把我內心看光了,不需要我多說吧?」
「不一樣。」或許是我太過火,這次祂邊說邊抓住我的手。「由妳口中說出來,跟我聽到不一樣。」祂總是在意我是否主動說出,是因為不由我說出口,就沒辦法達成某種意義或行為嗎?
但我允諾了陪伴祂,也答應了祂以自己為重,也沒見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祂如此在乎呢?噢!陪伴祂的諾言確實有用,每次我動念,祂都會心情不好,之前甚至還為此頭痛過,這次我怎麼完全沒事呢?
算了。我的事一點也不重要,卡洛兒才是我的當務之急。
「那女人沒事。所以,妳要跟我說了嗎?」相較前幾句的低聲溫言,這句祂明顯咬牙切齒許多,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那女人沒事」。
祂會主動告知卡洛兒的安危,實在出人意料之外,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連安撫祂的思考都跟著停擺,祂明明很討厭我在乎的其他人,卻願意為了我去確認卡洛兒安全與否嗎?
我知道祂對我的好別有用心,和卡洛兒的善良不同,祂是基於私心才對我好,可是,我的眼眶為何感到炙熱?我又為何鼻頭會酸?
「對不起,我做不到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哭,我厭惡淚水從眼角滑落,厭倦無能為力的自己,這次回歸的我,明明已經想好要振作,我卻又淪陷祂的溫柔之中,我果然是個不靠他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祂鬆開我的手,輕拍起我的頭,試圖給予我一點安慰,我要的不僅是一丁半點的慰藉,我抓住祂的衣領,猛然撞進祂的胸膛裡,拼命汲取根本不存在的溫暖,擁抱我的,不過是自身的溫度。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不過也足夠。」祂大手環抱住我的身軀,手掌輕撫我的背,就像在撫慰一個嬰孩。
我要的溫暖不在這,我卻無法停止依賴,祂對我越是包容、越是溫柔,我的心就更是沉盪盪,我要的不是祂,祂要的我無法給,要是祂能像初見時冷酷戲謔,也許我就不會索求無謂的寄託。
「我永遠不可能放下卡洛兒。」粗啞難聽的腔調,努力傳達的字句,是否被祂接收呢?祂會不會為此生氣呢?
「我知道。」祂……一直都明白。我知道、我知道祂一直都明白我的心,從我欺騙了祂的那刻、從我獻身於祂的那時,祂都深瞭於心,卻接受了有二心的我成為眷屬,是我帶給祂的有趣太多,還是祂和我一般昏昧不清呢?
「妳只是愛別人,但妳從未想過殺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環繞,搔著我耳朵一陣癢。「我喜歡妳的有趣、妳的糾結,除卻妳本身具有的吸引力,妳是我第一個遇到沒有強烈慾望卻到達此處的人。」
「妳很特別。」簡短的話語如同魔咒,使情緒起伏太大又還未恢復力氣的我,停止了令人想哭的崩潰,連帶眼皮也跟著沉重,祂持續拍著我的背,單一又重複的動作,促使我睏意湧上。
稍微休息一下也沒關係吧?既然卡洛兒沒事,我現在可以休息吧?等睡醒之後,我不要再當愛哭鼻子,又總是依附他人的傢伙,等我醒來,我會努力振作,在那之前,我繼續跟祂撒嬌也不要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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