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大道上的24小時便利商店如常營業，晚班店員小哥側過身打了個哈欠，時過晚上9點。
李千穗從冰箱挑了布丁和瓶裝柳橙汁往結帳櫃檯放去，正從咖啡色短夾拿出紙鈔時，一隻雪白的胳膊從身後探出，用修長的指尖捏著一張500元鈔票遞給店員。
「說好請妳吃宵夜的。」
聞言轉過身，高挑的男孩正站在她身後，恰好是海風味道的距離。女孩挪了挪腿，讓出位置。
「謝謝。」
結過帳，她拎起東西往座位區挑了最角落的位置，面對收銀台的方向坐去，等了一會兒才見那高個子走來，手裡帶了一個便利商店專賣的三角飯糰和一瓶可樂。
待他入座後，女孩才動手拆開塑膠湯匙準備吃布丁，像是個等待主人吃飯的小貓，然而本人只單純認為這是和別人吃飯時的禮貌。坐在對面的程以默淺淺地勾了勾嘴角，沒等任何人開口便伸手拿過她手邊的布丁，清脆地撕開封膜後遞了回去。
女孩的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又快速收斂下來。「我能自己撕。」
「是嗎？」他稍稍提高語調，可不知為何有點欠。
她表示肯定地歪了歪頭，為證實自己前陣子傷過的手腕如今活動自如，她抓起柳橙汁往瓶蓋一擰，發出了塑膠瓶蓋被扯開的喀啦喀啦聲。幸虧這次也沒有被墨菲定律背叛，只不過手腕有點不爭氣，大拇指下方傳來些許的灼熱感。
對面的人應了聲，逕自啃起方才買的飯糰，咀嚼了幾下才吃出是個肉鬆餡的。
「不過阿澤他們怎麼沒來啊？」李千穗舀了口布丁送進嘴裡。
「這麼想讓他們看妳表演擰瓶蓋？」
她不服氣地皺了皺鼻子。「宵夜不是人多才好吃？」
程以默若有所思地咀嚼，待嚥下口中的飯糰才開口。「他們剛好在玩遊戲，就不來了。」
「噢。」
之後的幾分鐘裡，兩人沒有說話，沈默地吃著眼前的東西，而下次開口卻默契地同時發聲，氣氛不知不覺變得微妙起來。
「你…」
「妳…」
意識到搶話的事實，女孩莞爾一笑，眼角瞇了起來。「你先說吧。」
對面的高個子猶豫了半刻。「還是妳先說吧。」
這一來一往也沒意思，李千穗便說了下去。
「你還記得我年前那場考試嗎？」
「嗯，記得。」高個子緩慢地擰開可樂，被囚禁在瓶中的氣體釋放了出來，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合格了。」
「嗯。」這人聽來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氣定神閒地喝了口可樂，像是對方告知了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對這人的反應有些意外，反過來問了他。「不驚訝嗎？」
「我一直都認為妳可以。」語落，抬眼對上一雙亮盈盈的眼，程以默頓了片刻，又喝了一口可樂躲開了視線。這已數不清是第幾次跌入那對清澈的清潭裡。
女孩眨了眨眼，以往她不擅長面對別人的誇讚，除了因為不喜歡受到關注之外，她總思考著，誇獎多數來自於高於預期的產出結果，難道自己原本是這麼不被看好的？可眼前的人不同，他從她開始相信自己前就不曾質疑過她。此時李千穗沒有那些不知所措，反而感覺在內心深處某個柔軟的角落受到了撫慰。
她垂下長長的睫毛，抬眼再次對上眼前的人，輕快地提醒道。「該你了。」
「噢。」男孩輕咳了一下。「妳最近，忙嗎？」
「這學期選了32學分，幾乎每天早八的課，挺忙的。」
聞言，程以默點點頭，這是他已知的事實，但不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我最近接了些開發工作，也挺忙。」
「開發系統嗎？」一般大學生打工多是在餐飲店、便利商店，能直接以自身專業能力在業界打工的大學生為少數。
「系統、平台、串接整合，意外比上課忙，連手機都沒時間碰。」
「難怪幾次必修課都沒看到你，原來你忙著工作。」
「我也沒見著妳呀。」他下意識的回話這會兒聽起來倒像是甜膩的抱怨。
然而聽者好似沒有意識到。「那是我得趕去下堂課，外文系教室很遠的。」
C大外文系系館雖然仍在第一校區，但卻在最邊緣的位置，一旁緊鄰該校區的電算中心，距離資訊管理學系系館徒步至少10分鐘，而下課時間也只有10分鐘，想在鐘響前準時進教室就只能一下課一路小跑過去。
「電算中心隔壁那棟？」
「是啊。」
高個子歪著腦袋回想，在腦海中搜尋著甚麼。「我下學期好像要去電算中心打工。」
「好像？」
「上次教學平台附載過高當掉了，我趕著期限上傳報告，就順手幫教授架了伺服器。」他循著腦海中搜尋到的記憶，接著說下去。「後來電算中心就找來了，過一陣子面試。」
「這樣算是半工半讀了吧。不累嗎？」
「比上課有趣多了。」學校的課程對他來說過於基礎，他閉著眼都能滿分通過。
這學期程以默的課程多是程式設計相關，一來是自己擅長的領域不怕掛科，二來是幾位教授早已聽聞過他，第一節課後便把人叫過去，不是警告他別影響其他同學的學習情緒，而是提醒他期中、期末考記得來。這麼一來，他的學分能易如反掌地到手，還空出不少開發時間，在開發工作裡他能學到更多技術。
他在生活上是一個不愛改變的人，可在專業領域上力求進步，這是他答應J.s加入開發團隊的主要原因。不過他最近有些猶豫，團隊預計競爭一個跨國項目，必須和美國的公司開會，時差是12小時，要是對方一早上班開會，他就不能和她吃宵夜了。
看著對面的高個子依舊是一身黑衣，黑色棉質上衣與黑色羊毛大衣，即使在燈光不夠充足的座位區也將他的皮膚襯得雪白。
「你是不是只有黑色的衣服啊？」
他仰著脖子喝可樂，喉結隨著吞嚥上下滑動，將瓶裡的咖啡色液體喝空。「怎麼這麼問？」
「印象中是這樣。」
「至少比格子襯衫好吧？」格子襯衫不知何時開始已成了工程師的刻板印象。
李千穗在腦海想像了一下這人穿著藍色格紋襯衫在電腦前敲著鍵盤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這乖巧拘謹的樣子怎麼也和他這個人搆不著邊。
「妳這反應讓我很失望。」他將手臂疊起放上桌面，往前靠了靠。
「你還是穿這樣吧，適合你。」止住笑意，她的嘴角含著微笑。
「不如妳挑一件？」
「啊？」這意思是邀請她一起逛街？她忽然有些緊張，腦袋連忙快速運轉。
只見修長的指尖在黑色手機螢幕上跳動，他將手機推到女孩面前。女孩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往螢幕上一看，剛才在內心粉紅色疑問瞬間強制打消。
手機瀏覽器開啟了一個男士服飾品牌，網頁封面不斷輪播著春日新款與冬季出清的圖片。原來是請她在網上挑一件啊。
快速掩蓋眼底飄過的尷尬，李千穗沒有直接拿起他的手機，伸出食指在螢幕上下瀏覽。「你都買這家店的衣服？」
「剛好找的。不好看？」
她盯著螢幕沒有移開視線，不知對面的人正托著臉頰悠悠地望著她。「就是問問。」
過了一會兒，黑色手機的螢幕上方跳出訊息，她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霸佔著人家的手機，便連忙把手機遞了回去。
「你把網址傳給我慢慢看吧。」
「好。」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夜幕低垂，時間在黑漆漆的空氣裡無聲地流淌，讓人有時間在夜裡過的特別快的錯覺。
李千穗意外認真地在男士服裝網頁裡挑著衣服，原本挺著腰端正地看，後來倚在算不上舒適的人造皮椅上挑著，最後直接將手機放在桌上趴著看，眼皮開始支撐不住重量頻頻打架，時間正好過11點。
看眼前的女孩發睏卻仍拿著手機為自己挑衣服，程以默不禁覺得有趣，他第一次看見她打盹的樣子。可以的話，他希望可以再看一會兒那小巧的側臉，但眼看時間臨近宿舍門禁，讓女孩子在外留得太晚也不安全，還是儘早將人送回宿舍才好。
「嘿，再過5分鐘妳大概就要睡在手機上了。」
女孩頭也沒抬起，視線仍落在手機上，只不過眼皮只撐開了一半。「嗯…」
話音迷迷糊糊的，這怕用不著5分鐘就能睡著。
「走吧，該回去了。」他欠起身，然而對面的人卻沒有反應，仔細一看她已闔上雙眼，呼吸平穩地睡了起來。
程以默有些不知所措，這人怎麼說睡就睡？
他輕碰她窄小的肩膀，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李千穗？」
「10分鐘…叫我…」說完模糊的詞語，女孩把臉埋進手臂裡，只露出左小半張臉面對牆面。她昨晚熬夜準備最後一門外文系考試，睡也睡不踏實，一放鬆下來疲倦感便隨著夜幕纏繞了上來，才讓她就這麼趴著睡著了。
再留10分鐘倒沒有問題，可這人怎麼看都不是10分鐘後能醒來的樣子。程以默用一慣的姿勢在桌上用掌心支著腦袋，這10分鐘裡，他可以盡情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與自己差不多的白皮膚，毛茸茸的深棕色長髮灑落在桌面，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從眉眼至鼻尖的線條流暢，粉色的唇輕輕閉合，另半張小臉則埋在杏色毛呢大衣裡。這10分鐘對他來說很是珍貴，他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她身上，她眉頭輕蹙的樣子也被盡收眼底。
才幾分鐘的時間就能做夢了？他揚起嘴角，制止想為她揉開眉心的衝動，拿起手機喀擦地拍了張照片。
或許夜色十分貪婪，10分鐘一眨眼的功夫就過了。程以默守信用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時間到啦。」
「嗯…」女孩沒有回答，只是應了聲卻又將小臉埋的更深。
「再不走就回不去了。」指針指向11點半，走回宿舍大約需10分鐘。
「…不。」因為將臉埋在手臂裡的緣故，李千穗含糊的聲音更加不清。
程以默起身湊近了聽，只聽見她從臂彎裡又說了一次。「不要。」
她的聲音小小的，彷彿棉花糖般軟綿，和平時口語清晰的樣子形成反差，難道夢話還能對答的？
「真不回去？」他試探性地向她確認。
「嗯…」女孩似醒非醒地應聲，懶洋洋的語氣裡帶有一縷蠱惑，在不經意間飄入程以默的耳裡。
那就不回去吧。
他隔著桌子望著對面的女孩，毛茸茸的小腦袋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起伏，雖然人家實口說了不回去，但是在意識不夠清醒的情況，他大可將人大力搖醒送回宿舍，可他卻沒有這麼做。人家說不定醒來後會對他的為人產生質疑，但他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斷定她必不會這麼想。
眼前的人睡著，程以默打算一整夜守著，看來是要在便利商店通宵了，否則一個女孩子在外熟睡實在太過危險了。他現在心情意外的好，直到天亮前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女孩搬進他的視野裡。雖然自己經常通宵研究程式或趕專案，但這次情況不同，為確保不被睡意侵略，他起身往商品架打算買點吃的保持清醒。
離開座位前，程以默脫下身上的黑色羊毛大衣，彎腰輕輕披在女孩身上。興許是夢到了什麼，女孩用幾乎是氣音的音量動了動唇。
「不要…走。」
高個子邁出的腿尚未落地，伸手覆上望了好久的毛茸茸的小腦袋。
「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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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時便利商店其實並不是全店24小時開放營業這件事，程以默是活到19歲這年才知道的。
約莫凌晨2點，店員小哥往無人的位置上將椅子倒扣好打掃地板，在最後一張椅子扣在桌上後，他略顯尷尬地望向唯一還有人坐的位置，其中的高個子男孩搖了搖對面女孩的肩膀，女孩先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一臉震驚地看向高個子，然後兩人走出店外，女孩不知是被自己絆著還怎麼，走起路來有些踉蹌。
程以默反應迅速地伸手扶住差點要跌倒的女孩，帶點玩味地說道。「妳該不會睡傻了？」
「…腿麻了。」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李千穗一時也想不到其他能嘴硬的理由。
他把笑聲吞回肚裡，拍了拍自己的肩。「我這人很善良的，懂得知恩圖報。」
「我能走。」她倔強地拐著走，方才攙上的大手卻沒有放開過，扶著她的手肘配合著她的步伐慢慢往第一校區的方向前進，銀白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今晚正好是滿月。
全世界都知道腿麻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能恢復，腿麻的人知道，攙扶的人也知道，但卻誰也沒有將手分開。他輕輕地扣著她的右手腕，讓她走在馬路內側，此時的程以默恨不得學校將宿舍蓋到A市。
女孩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我們去哪呀？」
她抬頭看向一旁的高個子，語氣裡滿是疑問，夜色稀釋了他們之間屬於朋友的距離感。
「回學校。」高個子低頭看向她。「或是妳想回便利商店幫忙打掃？」
才剛從夢境被迫清醒，李千穗感覺腦袋聽覺與四肢都不太靈活，一時之間能舉出能在深夜安全待著的地方竟只有派出所和便利商店，而他們方才從後者被趕了出來。於是兩人繼續往第一校區的方向以極為散漫的速度走著，象徵夜晚的不知名蟲鳴在僅有兩人的馬路上迴盪著，鞋底摩擦柏油路面的沙沙聲意外顯得清晰，誰也沒有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獨處。
再慢的步伐也走到了終點。他們經過校門口值勤室，裏頭的警衛大哥正打著瞌睡，時針滑向凌晨3點。
兩人分別隔著透明門框往男女宿舍大廳望去，皆獲得了空無一人這個答案。距離早晨門禁開放還有3小時，李千穗生活規律不習慣熬夜，再加上夜晚的低溫，此刻早已昏昏欲睡，她拍拍塵土坐在女宿對面的體育館階梯上縮著腿，攏了攏大衣企圖阻止身上的熱量流失。「你常熬夜嗎？」
程以默跨出長腿往李千穗高出兩層的階梯上坐去。「嗯，寫程式常忘了時間。」
「夢想是當工程師嗎？」
「大概吧。」夢想這事兒他還沒認真思考過，只不過目前軟體工程做的挺好的。「妳呢？」
她過了幾秒鐘才開口。「秘密。」
她將臉放在屈起的膝蓋上，眼皮不知何時已不爭氣地蓋上。
「說吧。說了送妳個禮物。」說著從黑色大衣口袋拿出甚麼，發出塑膠包裝的稀窣聲。
女孩搖了搖頭，睏意的藤蔓悄悄地攀上她的意識，腦袋像是裝了鉛塊般時不時地失去支撐往各個方向點頭，眼看著就要磕上一旁水泥色的牆壁。
在她的腦袋往牆上倒去前一刻，一雙雪白的大手擋在牆前。「真不說？」
女孩沒有說話，只應了不知是甚麼意思的聲，她的意識已被睡意佔去，腦袋有了舒服的停靠位置便讓睡意一發不可收拾。
也罷。本來就是買給她的。
程以默保持著姿勢，將手裡的東西悄悄地放進女孩的杏色毛呢大衣口袋，露出一小截的透明包裝反射著銀色的月光。
眼前的女孩再次睡去。她沒有想過那些可能發生的危險，就這麼在他身旁沉沉睡去。奇妙的是，她好像夢回了剛才在便利商店小睡時的夢境。她夢見一個高個子男孩告訴她自己考上了夢想的中的A大，他們在車站月台隔著冰冷的鐵軌，男孩舉起他雪白的手掌向她揮揮手，遠方傳來列車進站的鏗鏘聲，再幾分鐘的時間男孩就會離她而去。
她後悔了。她出聲想叫住男孩。「不要...」
然而列車轟隆隆地進站，誰也沒聽見她的聲音，於是她又喊。「不要走！」
只不過一切包含聲音與她自己都被熙攘的乘客沖散，她奮力撥開人群拍打著透明車窗想引起車廂內那男孩的注意，可卻什麼也沒有傳達，聲音像是被空氣吸收了一般。發車鈴聲在下一刻響起，列車開始緩慢移動，她徹底慌了，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往車窗上捶打，而手掌在落在車窗前半刻撲了空，眼前什麼也不剩，沒有人群，沒有列車，沒有那個高個子男孩，只有永無止境的冰冷鐵軌不斷接近。
突如其來的墜落感讓現實中的人驚醒，像是身體感知到危險的反射動作，李千穗在睡著時的同一面牆邊醒來，身上多了件黑色大衣外套。天色未亮，方才的夢讓她在大冬天裡嚇出一層薄汗，耳邊忽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一抬眼發現是熟悉的面孔才鬆了口氣。
程以默蹲下身子，讓自己的高度和女孩同高，抬手在她的耳畔猶豫半秒，既大膽卻又小心翼翼地落在深棕色的腦袋上。「還好嗎？」
「啊？」才驚醒的她看來一臉茫然。
「剛聽到妳喊了一聲。」
約莫半小時前，他想用菸草刺激意識以免睡著，但又不想讓她聞到或見到他抽菸的樣子，便走到體育館旁的一片草皮，第2根菸才抽到一半就聽見女孩的聲音，他立刻往人行道上按熄菸頭將其扔進水溝，大步走回女孩的位置。
「…沒事。」李千穗垂下肩膀，把身體縮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菸味，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方才的夢太過真實，她感覺心臟仍緊張地噗通加速。
看清她的臉確認沒有異樣後，程以默往她旁邊並肩坐下，還是看著人比較安心。
「累的話再睡會兒吧。」
她閉上雙眼，換了個姿勢側過臉蛋面著牆。「你呢？」
「等著6點叫醒妳。」他看向身邊的女孩呼吸平穩，許是又睡了過去，他沒想到她這麽經不起熬夜，也不知道此刻的她靜靜地睜開了眼，在清晨4點半裡。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b7BzNH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