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澤捧著手機蹲馬桶,卻突然收到好友電話要他去學校電算中心代班的那天起算,已經過去兩個星期,去一次1000塊錢的活兒,內容只要照著上一個人的交接清單裝模作樣,挑些簡單的項目做一會兒,再玩會兒手機想想晚餐該吃炸雞還是披薩,一下午就過去了,真是天上掉餡餅般的美差。只不過那次之後至今,他再也沒有替程以默代過班。
當然不是他懶得去,這幫忙好友的事怎麼能拒絕呢。況且還有工資拿。
這天週五下午沒課,阿澤吃過午餐回宿舍倒頭就睡,直到下午4點才迷迷糊糊地醒來,卡通圖案的枕頭套上留下一大片口水漬,吸回嘴邊正要滴落的口水,伸手拉過衣領胡亂擦過,又沾了一手濕,惹得自己都有點嫌棄才沒捨得從上鋪被窩爬起去洗手檯清洗。
從上鋪下來時,他扭頭看到他的好友靠在椅背上敲著鍵盤,螢幕裡黑底的編輯器冒出一行行不同顏色的代碼,這姿勢就和3個小時他開始睡午覺前一模一樣。
這哥是雕像嗎?寫了半天的程式難道不累?他看那代碼一行不須一分鐘就嫌累,更何況下方老是跳出error像是在嘲笑他編程底子差一般,要不是為了作業他才懶得開編輯器。
說到作業,上午的PHP程式設計課教授好像出了作業?在他每日打卡玩水果消消樂的時候。
對於早上的記憶,阿澤只記得搶角落的座位搶贏了阿泓,在等教授進門時開啟了手遊,然後下一次抬頭就下課了,連今天上的是哪一個章節都不知道,踏出教室門時隱約聽到教授說課堂作業繳交時間是晚上6點。
等等,6點?
現在已經4點多了,等他洗心革面把上課簡報看過一次,再來寫作業根本來不及。他連忙跑去洗手檯隨意搓兩下手,往身上T恤抹去擦乾水滴,屁顛屁顛地拉張椅子坐到剛才被他稱作雕像的好友旁邊。
「那個...默仔啊...」這語氣就跟電視劇裡的麻煩精闖了禍要求人幫忙收拾一樣好氣。
程以默落在鍵盤上的手指沒有停下,目光依舊向前盯著螢幕。「幹嘛。」
「早上、PHP上到哪了啊?」他心虛地說了下去。「教授不是出作業了嘛,就是有點看不太懂...就一點...」說著用那渾圓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公分左右的距離。
「所以想...」
沒等阿澤說完,程以默長手往桌面撈了一個黑色隨身碟,隨手丟給旁邊叨叨的胖子。只不過這胖子動態視覺能力欠佳,東西沒接住,倒是在空中瞎拍了幾掌。
「根目錄,今天創的資料夾。」
「好勒!謝謝默哥!」
這哥今天真豪爽啊!以往都要被吐槽兩句,交換條件做設計作業才肯交出代碼,今天二話不說就扔了出來,這是被老天感化向善了還是吃錯藥了?
正在阿澤打算關心屢次拯救他程式作業和期中考的恩人時,程以默的螢幕跳出線上會議的邀請,他用餘光瞄了一眼,往耳朵塞上藍芽耳機,點下了加入會議的按鈕。
又是長達一個多小時的線上會議。
「收到,老樣子收到訂金後一星期給Demo。」
會議結束時已近6點,阿澤交出作業後早就把方才想對恩人的關心忘得一乾二淨,戴上RGB光效的頭戴式耳機點開遊戲去新手村虐菜,直到旁邊的好友起身正要走出寢室門,他才從欺負遊戲新人的快樂中醒來。
「欸默仔!」
「幹嘛。」這人停下來,懶懶地側過頭,眼神裡是藏不住的疲倦。
「你...要去校門口嗎?」當了一學期的室友,阿澤再遲鈍也知道他這好友只要想抽菸就會到校門口警衛室前面,通常外出吃飯回來都會先來一根才回宿舍,或是手頭專案遇到bug修不好的時候、接到新案子開工前也會來一根。
活到18、19歲的男生,阿澤也會抽菸,不過菸草的味道沒有成為他的喜好,比起衝擊嗅覺的菸草或香料味,他覺得可樂的氣泡和甜味更能帶給他快樂,肥宅快樂水真不是浪得虛名。
「廁所。」
「噢...沒事。」還以為他是去抽菸呢。
見阿澤沒繼續說話,程以默便逕自走向公用廁所,不一會兒就回到座位繼續以幾乎一樣的姿勢敲打鍵盤。
阿澤皺起肥滋滋的鼻子心想,奇怪,這哥好像至少一個禮拜沒抽菸了吧?雖然說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湊在一起,可上學期看他一天也要抽個三五次,貌似沒有菸癮但這次數大幅減少,難道真是老天感化的力量把人都變健康了?
抓抓剛睡起亂得跟鳥窩一樣的頭髮,阿澤光速撇掉這個可能。
要感化這哥,老天可能都得先學C#才能跟現在的他有效溝通。
難道是失戀了?
不知從哪獲得的靈感讓這滿腦子動漫遊戲高熱量的肥宅能這麼猜,阿澤縮起脖子自以為緩慢地轉向右邊偷瞄,程以默依舊盯著螢幕,右手操起滑鼠點了幾下。
沒有戀愛經驗的阿澤忽然覺得身旁的帥哥真可憐,不知道有沒有表白就被甩了,腦海中已各種腦補女孩出國讀書,男孩徒步跑到機場卻只見飛機起飛劃破雲霄的老套偶像劇場景。
但是好像哪不同。
一般失戀不是應該大醉一場,或是一天兩包菸地抽嗎?這哥倒是戒起菸來了。
還是說不是失戀?或是Faceb金誠k裡的奇妙感情狀態:一言難盡的關係?
阿澤再次抓抓亂糟糟的腦袋,這凌亂程度差不多可以讓鳥兒即刻入住。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這好友從某天開始心情就不好,至少沒好過,以前一進門就亂聊幾句垃圾話的,現在這麼正經從未翹過課,下課回來就是做外包工作,寢室裡的氣氛和最近的氣溫一樣逐漸下降,不擔心好友也擔心寢室會就此變成冰窖,那該有多難受。
他左思右想,拿起手機在寢室群組發出訊息。
阿澤:「澤哥我作業滿分,晚上請大家吃宵夜~碳烤串燒走起~」
雖然作業也不是自己寫的,可他一時真想不出甚麼像樣的藉口。
不一會兒阿泓就回話。
陳一泓:「胖子發財了?吃爆!!」
陳一泓:「無條件參加啊,默哥也是!」
訊息的提醒視窗同樣在程以默的電腦螢幕中跳出,先是將手邊的專案檔存檔才點開群組對話框,直起身子往鍵盤上敲了幾個字。
*m:「知道了。」
*m:「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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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日本K市過去一個多月,氣溫不著痕跡地逐漸下降,本就畏寒的李千穗早早換上長袖上衣與外套,沒想到日本的初冬就足以讓她在早晨吸著鼻子醒來,這填充稀疏的舊棉被是時候該換了件。只不過這是學校提供的基本生活用品,想公費換新是不可能的。
她在10月週六早晨的空氣打了個哆嗦,再這麼下去肯定會感冒的,日本的醫療費用可不是開玩笑的貴,小至幾千塊,大至幾十萬,對現在的李千穗來說都是一分也不想花的,畢竟她的公費補助款還沒入帳,僅憑從國內帶的零用錢和上個月的打工錢度日把她從一個花季少女過成一個摳搜的外國人。
習慣性地點開放在枕邊的黑色手機,她瞇起眼睛逐個滑開APP通知,在一個簡訊標題上瞪大雙眼。
「您的帳戶號碼尾數7189,於2016年10月8日上午9:12匯入款項240,000元,若有疑問請儘速來電T市銀行提款卡背面之客服中心電話…」
她心心念念的補助款終於撥下來了!
由於當初申請的是為期一年的留學計劃,C大當然也只補助一年,平均一個月2萬元,折合日幣約6萬元,算不上富裕但也可在K市過日子了。雖然也只足夠過日子。
有了這筆錢,至少能先買幾件扛得住K市冬天的冬衣,再把身上這略顯單薄的舊棉被換掉,就不用在早上被低溫冷醒了。想到這她不禁感到有些興奮。
上一次到商場購物還是剛到日本,和汪貝與兩位指導員一起的那次,邀個人一起買東西、出點主意倒也不錯。李千穗坐起身,點開對話框。
千穗:「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想去商場買點衣服,妳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
受不了蠢蠢欲動的鼻涕,她起身拿了件灰色棉質連帽外套穿上,再次躲回不算溫暖的被窩。同時黑色手機也傳來訊息提示。
汪貝貝Kai:「ごめん~下午約了同學討論報告,下回吧。」(抱歉~)
千穗:「大丈夫よー」(沒關係的。)
認識且唯一的女同學早有約,李千穗打算自己去趟商場,來到K市一個月過去,搭公車、地鐵甚麼的都難不倒她了。她還記得汪貝說過交通問題可以請指導員幫忙,可她本就不喜歡麻煩他人,就算讓他白領薪水也沒關係。
鑽回被窩,她將棉被拉過肩膀,抱著手機繼續在棉被裡將剩餘的APP通知清理掉,查了點資料和存好的菜譜,貪戀了一會兒被窩才起床做飯。
李千穗在廚藝這個領域還算有點天份,這一個月裡她幾乎都自己做三餐,一個人的份量也不需太過豐盛,超市買的打折吐司或果醬麵包,再加上歐姆蛋和生菜沙拉就是一頓早餐。
可能因為她不怎麼挑食,除了特殊食材例如蛇肉、蠶蛹以外,她幾乎都能接受,也覺得自己做的料理還挺好吃的。洗過碗、收拾衣著出門約是下午1點左右,她身穿白底黑條紋針織上衣與灰色連帽外套,背上僅有的黑色後背包踏出房門。
首先來到了郵局。
收到C大補助款固然開心,可那是國內的帳戶,她打算將一半的金額轉移到日本的戶頭,這樣就不用每次跨國刷卡都要扣手續費了。對於外國人來說,最友善的還是郵局,畢竟最為普遍且全日本皆可提款,因此她打算申請郵局戶頭。
她複習了下出門前找的開戶攻略,深怕晚點在郵局櫃檯和櫃員雞同鴨講,堵得身後一堆人跺腳等待。宿舍附近這間郵局裏頭的擺設意外和國內的郵局差不多,有3個服務窗口且都是女職員,牆上掛著顯示年號、日期、星期與24小時制時間的電子鐘;靠牆的位置有幾個深色皮質坐墊的等待座位,上面坐著一對中年男女;書寫台上有幾副各個度數的老花眼鏡,數支牽著彈簧線的原子筆與各類產品簡介。
有沒有可能,全世界的郵局都長這個樣子呢?她不禁這麼想。
抽了張號碼牌,等了約10分鐘後輪到她辦理。
照著網上的攻略,她手裡揣著印章、在留證明卡、護照,集中精神聽著女職員的說明,將遞過來的申請表快速填妥,乖巧地坐在櫃檯前配合著女職員的要求。這女職員年紀約40出頭,身材消瘦,顴骨微高,見客人是外國留學生態度還算和善,只是在用簡單的詞彙解釋一些銀行用詞給女孩聽時撇嘴了幾次。
開戶的手續花了約莫半小時,她在可愛花俏的存摺裡挑了個簡單素面的灰黑色,內頁第一行打印了轉入的數字讓她鬆了一口氣,這下終於能安下心了。
K市週六下午的公車比想像中少了些,再加上奇妙的運氣,李千穗踏出郵局抬首往公車站方向走去的那刻,正好目睹那輛直達商場的10號公車在眼前關上門,踩下油門駛離視野。
那就等下一班公車吧。
她意外的沒有感到可惜,正好可以利用等待下一班車的時間把手裡的明信片給寄了。
白色邊框中間是K市著名庭園景觀的高清照片,橘棕色的楓紅圍繞湖畔,輕風吹起將孤獨的紅葉帶向天際,可惜遙遠的視角只依稀捕捉到幾點赭紅。明信片背面被黑色墨水佔據,最後落款旁的日期是昨天。她將明信片投進紅色方形郵筒,厚紙片掉進桶內發出小小的咚的一聲。
郵局收件時間約在傍晚5點,後經由郵務人員依性質分類,負責收集的女職員或許是個身材瘦小,梳了低馬尾貼在頸後,時不時查看手腕間的咖色小錶怕誤了時間接孩子下課,不停加快手裡收集信件的速度;一摞摞信件被快速整理綑綁放進方便搬運的紙箱等待集中送到國外交換局,到了國內,或許也會由身材瘦小的中年女職員接手分類,再由披著郵務風衣外套的中年大叔,騎著表面擦得蹭亮的野狼125往信箱一塞,厚紙片掉進小型信箱裡發出相似的,淺淺地咚的一聲。
信大概是這樣從那咚的一聲開始,什麼東西隨之輕輕地按下開關,包含獨自撫養小孩、身材瘦小的女職員,以及珍愛檔車、為此當了20年郵差的中年大叔。李千穗在腦海中猜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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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號公車停在商場側門,女孩刷過交通卡後走下車。由於不久前才來過一次,現在再訪眼前的景象還有些熟悉,只不過這次她獨自前往,耳邊少了些許熱鬧。
她給自己在連鎖成衣店挑了件單排扣黑色羊毛大衣,裏頭不管是什麼顏色的毛衣都不顯得突兀,以及幾件打折純色小毛衣與一頂灰色毛帽,就是這一年她準備過冬的穿著。這下花了1萬多日幣,還有充足的預算可以買棉被。
在連鎖家居店選購完棉被,手中的提袋又多了一個,繞了商場2個小時又渴又累的,抬眼望見一旁的咖啡店卻被櫥窗前的定價打消原本冒出的想法,她毫不猶豫地踏上手扶梯往一樓超市前進。
在礦泉水貨架上搜尋了一會兒,李千穗的目光停留在一排被買空的位置。這運氣可真好,其他品牌擺得滿當當,就她想買的這瓶被買光了,頓時不禁有種整個K市的人都買了這瓶礦泉水的錯覺。
不是因為她偏愛這個品牌,礦泉水這東西對她來說都一樣,只是這個品牌是架上最便宜的。
她踮腳提高下巴往裡頭看去,心頭一喜,太好了!還剩下一瓶!
用力踮起腳尖,往貨架裡伸長手臂,可惜瓶身像是惡作劇的孩子般故意躲過她揮動的指尖,在小腿繃不住力時才從貨架上下來,同時某個似曾相識的記憶從腦海底部襲來,那個慵懶又帶著笑意的嗓音。
需要幫忙嗎?
需要。但也不需要。
海底的回憶在無意間忽而被自己掀起,一張張幻燈片從眼前閃逝而過,她沉下眼眸,將手邊的提袋往邊上一放,左右張望沒有其他人經過,拿起靠近自己的一瓶細長瓶身的礦泉水往方才同樣的位置伸去,往裡頭胡亂一勾便聽到塑膠瓶身倒下,輕輕的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細長瓶身歸位,再次踮起腳尖伸手一抓,終於如願以償。
就說她可以的。
結帳後,她坐在超市旁的共用長凳上歇腳。用手機計算機按著發票金額相加,才花掉幾張紙幣就覺得錢包好像瘦了些。況且本就不算寬裕。
當初李媽同意讓她出國留學,主要是因為學校的補助讓家裡不用付出太多花費就能讓自家女兒喝點洋墨水,可她不知道的是,補助可多可少,再加上日本飛天的物價,補助款可說是投進湖裡的小石子,除了入水的漣漪外,只靜悄悄地沒入湖底。
扣掉買冬衣和棉被的預算,在腦海大略計算這個月剩下的生活費,她抿了抿嘴。要是月底打工的薪水發下來,或許還足夠加根雞腿犒賞自己,在金澤太太那的打工意外成為了補貼,這還得謝謝那時汪貝的邀約。
距離下一班回程公車還有半小時,還有不少時間可以四處晃晃,可李千穗不知為何只逛了2個多小時卻已感到疲憊。之前和林萱出門玩耍逛街一整天都不嫌累的,這回獨自出門採買卻沒有絲毫想逗留的慾望,於是她在距離公車乘車口最近的長凳上坐下歇息,等待乘車的人們逐漸聚集了起來。
倒是她甚麼也沒做,望著眼前陌生的人們,以及遠方即將沉下的秋天的夕陽,腦海裡甚麼也沒有。沒有計算今天整日的花費,沒有今晚晚餐的菜譜,沒有明天安排的行程,沒有下週打工的排班,沒有艱澀的系統架構,沒有永遠抄不完的日語筆記。
甚麼也沒有。
剎那間,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的餘暉走過,他們手挽著手並肩走著,短髮女孩身穿粉色大衣外套露出一大截細腿,男人個子特別高,用髮膠做過造型的短髮自信地立著,合身的灰色翻領外套襯得身型挺拔有致。
那身粉色大衣正是上回來商場採買時,汪貝一眼相中的羊毛大衣,毛茸茸的袖口與衣領和她一頭俏麗的短髮很是般配。
真是巧了。
他們走到一輛黑色Porsche Cayenne旁,男人動作熟練地為短髮女孩拉開副駕駛座門,待女孩入座後替她闔上門,轉身大步走向駕駛座。拉開駕駛座的黑色車門,在入座前像是確認什麼東西的位置般,男人抬眼往商場出口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就往駕駛座的高級黑色皮質座墊坐去,順手帶上車門。
雖然毫無證據,但在那半刻裡,李千穗確定了2個事實。
男人發現了她的存在,並和她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下一刻,男人的身份在腦中浮現,正是她的指導員。
尷尬又謎樣的感覺在身體的某個地方蔓延開來,於是她立刻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縱使腦海中什麼也沒有,只是隨意點開APP胡亂點選,待不遠處的黑色休旅車駛離才緩緩抬起頭,將手機重新塞回口袋。
不知過了多久,公車依舊還沒來,她卻也沒有查看時間。喝掉最後一大口礦泉水,她起身走向商場玄關將空瓶扔掉,卻不小心觸動商場的自動門。
貼滿特價商品海報的玻璃自動門向左右滑開,她反射性側過臉往裡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方才的超市,商品分類一字排開,目光停留在一個陳列許多長方形小盒的櫃檯,似乎是特別專設的區域,櫃檯上張貼了張A4大小的告示牌寫著「タバコ販売中」(香菸販賣中)。
她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往櫃檯的方向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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