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上午連續2堂的日語課,李千穗和汪貝決定到學生食堂解決午餐。進門前,李千穗往食堂門口佇立的紅色方形郵筒中投了幾張明信片,確認紙張沒有卡在洞口,確實投進郵筒後才跟上汪貝的腳步走進食堂。
半自助式的食堂除了主餐需現場點餐以外,其餘小菜甜點飲料皆已分裝成小份整齊排放在冰箱中由師生自取,均價在100日幣左右,主餐則有大小之分,均價300以內,以日本物價來說是便宜的用餐選擇。
對留學生來說,日本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更何況是便宜且口味不差的食堂,但有些日本學生反而認為太過便宜而不願吃,寧可選擇校門口便利商店的飯糰。
這是李千穗第一次吃日本大學的食堂,心裡莫名感到緊張,輪到她點餐時往菜單上猛的一看全都是唸不出來的漢字,看了圖片找到想吃的菜卻叫不出名。
廚房阿姨端著空盤等著她的點餐,後方還有人排隊等著,瞬間好幾個視線落在她身上,看得她背後一涼,抬頭點了唯一一個她唸得出來的鶏肉唐揚げご飯(炸雞飯),放上托盤後趕緊往前挪動,小菜飲料都沒有拿就去收銀台結帳。
她忽然很是感謝國內菜單上經常看見的唐揚雞字眼,要不她剛才或許只能點一碗白飯當午餐了。她有種日語不夠好,連飯都吃不成的感覺。
反觀汪貝端過來的托盤,主餐是漢堡排,搭配小份白飯、溫泉蛋沙拉、拔絲地瓜、奶油千層蛋糕和K市產的盒裝鮮奶,托盤擺得滿滿當當,和自己的托盤簡直是富翁和平民的對比。
或許是邊玩著手機邊吃飯,汪貝對坐在對面那貧瘠的托盤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直到發現對面的人已停下動作才抬頭看了過去。
「妳就吃這樣能飽嗎?」
李千穗盤裡就只有5塊不大的炸雞塊、一坨拳頭大的高麗菜絲與一碗白飯,不用20分鐘就吃完了。說餓倒也不餓,才開學過兩天的緊繃心情讓她的身體感覺不到飢餓。
「我不太餓,妳慢慢吃沒關係。」
汪貝按下對話框裡的發送鍵傳送一則訊息,過了兩秒沒等到對方白色背景的頭像回覆,有些依依不捨地放下手機,將注意力放回面前的餐點,三兩口夾過盤裡的每樣餐點後就停下筷子。
「走吧,去那餐館看看。」
「妳吃好了?」盤裡除了漢堡排沒剩下來,其餘小菜皆剩了些,鮮奶甚至只喝了兩口。
「飽啦。」她將碗盤送上餐盤回收的輸送帶,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李千穗見狀只好跟了上去。
金澤中華料理位於K大經濟學院側門對面,距離食堂需步行10分鐘,她們抵達店門口時約是下午1點半左右,整棟2層樓的建築皆為餐館所用。一輛黑色Porsche Cayenne停在門口的空地,旁邊停了兩輛黑色自行車。雖已過了中午營業時間,但店內燈光仍亮著,兩人推開門一前一後進去。
一進門便是個木質雕花屏風作為玄關,往左繞過屏風靠右望去共有6桌座位,以2人、4人為單位組成,桌椅皆是原木製,桌面各擺了組玻璃杯,杯子下方橫越了一條深藍色桌巾,與深藍色椅墊相互搭配。座位左側是廚房,入口用一對錦鯉圖案的門簾相隔,入口旁是半坪大的收銀台,收銀機的塑膠外殼有些泛黃氧化,表面卻仍光滑,顯示金額的小螢幕掛著紅色福字流蘇吊飾,按鍵右上角用透明膠帶黏了個金色500元日幣。
「你好,我們找金澤太太。」汪貝毫不猶豫地開口,彷彿她是來店裡消費的客人。
一位中年婦人聞聲從廚房走出,她腰上繫著紅色圍裙及膝,一頭長髮梳成低馬尾,臉上帶著溫柔的淡妝,見兩人站在玄關便上前招呼。
「哎呀,是佐佐木介紹來面試的吧?來快坐~」
原來是佐佐木介紹的?李千穗沒想到那惜字如金的人還會介紹打工機會。
婦人拉開屏風旁第一組4人座位的椅子讓兩人坐下,自己則坐在兩人對面,原木傢俱特有的木質香味淡淡地瀰漫開來。「謝謝您,您就是金澤老闆娘吧?」
「是啊,你們兩個才來K市吧?我這剛走兩個服務生,畢業回國了,缺人手呢。」來回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女孩,第一眼在外表上已通過認可。
「我這兒有分早班、晚班,早班從10點開始,晚班從5點,都是3小時,可以照妳們課表排班,每個禮拜不同班表。」
聽著老闆娘的說明,李千穗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記了下來,深怕自己第一次打工就漏東漏西,不知不覺眼神便認真了起來,像是準備期中考般將店內的營業時間、薪水發放、工作內容條列式記了下來,就差螢光筆畫上重點就跟她管理學筆記一樣了。
店裡每個時段會有2位服務生,主要由金澤太太做餐點,服務生則幫忙點餐、端菜、收銀、收拾洗碗這些瑣事,乍聽之下不困難,在國內餐廳吃飯時總能看到打工的學生,工作內容上雖對李千穗構不成太大的問題,但第一次嘗試還是有點瞻前顧後的,她最擔心的是點餐的部分,於是試探性地問了問。
「如果日文不夠好的話,會不會做不好…」
「別擔心學不會,我會教妳們的,況且稍微出點錯才かわいい(可愛)嘛。」
金澤太太擺了擺手示意女孩不要擔心,她在這開業近十年,第一次遇見提筆紀錄店內規則的孩子,她才不信這小事都認真的人能做不好工作。反觀一旁的汪貝自信滿滿,從她打算來這面試起,她就沒覺得自己做不來,聽著說明時還不時回了幾則訊息。
在大致說明後,兩人順利錄取,留下聯絡資訊和課表讓金澤太太排班表,才踏出店門汪貝就問身旁的女孩要方才的筆記。
「妳剛才寫的,借我拍一下。」語氣聽來沒有一絲試探。
原來她不是自信地在腦海記下所有店裡的規定,而是仗著旁人做的筆記呀。
李千穗一聽卻沒有猶豫,大方攤開筆記本讓汪貝拍照,她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但也意識到這位朋友有些過於理所當然了。
約莫下午4點的時候,挑選過的鈴聲從黑色手機流淌,手機主人的目光還留戀在早上日語課的筆記,伸手摸向桌邊的手機,接通的瞬間才看清來電人。
是金澤太太。
「喂,金澤太太?」
「ちほ晚上有安排嗎?晚班的韓ちゃん(小韓)臨時請假,妳能不能幫忙一下?」
早上的日文課筆記整理得差不多,現在開始收拾正好趕得上5點上班,只不過這生平第一次打工就在非母語的地方,緊張地讓她不禁想像了一下自己錯誤百出、金澤太太在一旁一起頻頻和客人道歉的樣子。
那可真狼狽。
「是可以…」
「那太好了!」這答覆把電話那頭聽得激動。「妳別緊張,有人會教妳的,等等見啊!」
通話結束後,她沒給自己時間緊張,起身簡單收拾後便搭上公車到店附近的K大站,店門口依舊停著那輛黑色Porsche Cayenne,位置彷彿沒有移動過。
金澤太太見女孩如約而來,殷勤地拉上人往2樓倉庫跑,翻箱倒櫃找出一件深紅色半身圍裙,與一件看似全新的白色服務生制服,右胸有幾個斜肩排列的粉色紐扣結和圖騰。
「來,這件是妳的了,試試?」說著將制服在她身上比了比,拉上窗簾退出倉庫讓人換上。
「背包放著就行,換好了就下樓啊,我讓一個大哥哥教妳。」
「好的,謝謝您。」語畢便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她環顧一圈這3坪大的小倉庫,和肩膀齊高的吊衣桿依著尺寸和性別掛著一整排的制服,沒多想就換上金澤太太遞來的制服後下樓。
比起平常穿的衣服,這制服略顯花俏了些,讓她穿的有些不自在,制服的縫邊隨著動作時不時摩擦著皮膚,像是提醒著她提高注意力,小心別第一天打工就搞砸了。
她真的很討厭犯錯。
聽著動靜往廚房探頭,正好碰上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身影從員工專用小側門鑽了進來,手裡提著白色塑膠袋。金澤太太先是靠了過來看看這新來的員工試穿的制服,眼裡很是滿意。
「尺寸剛好吧?」
女孩點點頭。「剛好。」
「那就好。」轉身接過塑膠袋往裡一探。「タケ啊,有買到鰹魚醬油吧?」
「那當然,我跑了2間超市,使命必達。」他摘下鴨舌帽,拍拍自己左肩比了個大姆指,語氣裡帶著驕傲。沒了帽子下的陰影,一張認識的面孔出現眼前。
這不是趙驍嗎?!
「那ちほ就給你教啦,我得煮肉燥了,今天特餐組合是肉燥飯吶。」
「包在我身上。」他指了指廚房外示意,兩人走出廚房。
「所以,金澤太太說的大哥哥…?」李千穗有點難以置信,這世界這麼小的嗎?
「是我。」這句話好像沒多久前才聽過一次。
趙驍得意一笑,飽滿的桃花眼瞇了起來,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女孩。不過下一秒眼神便收斂了些。「晚點再驚訝吧,今天有客人訂コース(套餐)快到了,妳先記桌號,等等照我說的送餐。」
「好。」
最靠近門邊的是員工專用的0號桌,其餘從大門放向開始依序是2、4、6、8、10號桌,其中6、8號桌是4人座,剩下的都是2人座,每張桌子都擺了至少2本的菜單。2樓除了小倉庫外,共有2個圓桌包廂,分別是A和B包廂,僅提供6人以上或是預訂コース的客人。
女孩才記好桌號,門口便傳來動靜,2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帶頭進門,後頭跟了幾個年輕男女,正是方才趙驍說的預訂コース的客人。
見客人進門,趙驍不知何時已換好一身男用制服迎面走去領頭的中年男子身旁,30度鞠了躬,以一口流利的日語招待道。
「八人予定しましたの近藤様ですか?」(是訂位8位的進藤先生嗎?)
「あ、はい。」(啊,是的。)
「二階へどうぞ。」(二樓請。)
領著身後8位客人上樓,與立在廚房門邊的女孩擦肩而過時,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吩咐道。「幫我送8杯水。」
「好的。」她打直稍微僵硬的身子,轉身鑽進廚房尋找杯子。
在餐廳吃過飯的人都知道水送上桌的速度會影響客人對餐廳的第一印象,若是上得太慢則隱約代表了些怠慢。第一天上班的她也知道這點,環視廚房5秒鐘發現一排擦得透亮的透明玻璃杯。
將8個玻璃杯各裝上七分滿的冰水,李千穗用雙手戰戰兢兢地端著,一步一步既心急又緩慢地踏上樓梯,她深怕這時腳下的階梯會專程要害她踩空般忽然扭曲,玻璃杯之間每一聲輕微的碰撞都在警告她小心。終於踏上2樓時正好遇上正要下樓的趙驍,看來她的動作不算慢。
趙驍單手接過托盤,一杯一杯地送到每位客人面前。她在一旁不敢閒下,便幫忙送了兩杯,待趙驍再次30度鞠躬後下樓,她才連忙跟上去。
由於コース是預訂套餐,菜色皆是已定的,所以沒有點菜的環節。兩人回到廚房時,金澤太太已將第一道菜的涼拌拼盤備好。
「還不錯,至少沒拿成咖啡杯。」這位前輩的誇獎裡參雜些許玩笑。
她尷尬地扯了扯唇。「送水我還是行的。」
「那好。」他將第一道菜往她的方向推去。「接著就是上菜了。」
「好。」上菜有甚麼難的?不就和送水一樣端上去,放到桌上,只要小心別被樓梯絆著就行,況且這菜比方才的8杯水輕得多,她可以單手端著,仔細看清腳下那些心懷不軌的階梯。
才第二次送餐,李千穗卻已有了一點點的熟練感,自信在她嘴角偷偷蔓延。她端起托盤轉身就往廚房出入口走去。
「記得說明菜色噢。」上一秒才剛剛萌芽的成就感,下一秒立刻被趙驍的一句貼心提醒親手攆斷。
甚麼?說明甚麼菜色?菜還要說明的?
她立刻停下腳步擰過頭睜大雙眼望向發話人,只見這人不知何時為自己倒了杯烏龍茶,靠在流理檯旁一臉壞笑啜飲著。
「說、說明?」
「妳得跟那些日本人說說這是甚麼料理啊。」
她怎麼知道該怎麼說明,用中文都不知該如何說明了,何況是用日語?看看手裡的涼拌拼盤,咖啡色的木耳絲、紅蘿蔔絲、小黃瓜絲、雞肉絲和褐色醬汁拌在一起,上頭撒上白芝麻,直接唸出食材名稱當作說明不知行不行?但好像沒有人這樣說明的呀,這用了甚麼食材一看就知,客人又不是傻子。
女孩盯著手裡的料理急中生智,沒想到在餐廳打工需要這般費腦的。
「ターケー,別欺負ちほ啦。」金澤太太大鍋裡快炒的薑絲菠菜眼看就要起鍋,要是耽誤上菜,就可惜這剛出鍋翠綠的顏色了。
喝下一大口冰涼的烏龍茶,他隨手用手背擦擦掛在嘴角的褐色液體,遞了張寫上菜色說明的紙條給眼前這個端著菜卻一臉無助的女孩。
她單手展開紙條,上頭用黑筆寫著菜名和一行簡易的說明,除了中日文字以外,漢字上還加註了平假名,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快去吧,等等教妳調飲料。」他伸手從上方櫥櫃精準地抽出一個青花色盤子遞給金澤太太。每個類型的菜色需搭配不同款式的盤子才能將賣像襯得好看,他在這打工3年,早已將整個廚房摸了遍,一米八四的身高優勢正好讓他一抬手就拿到東西。
「謝謝了!」
像是遇到解不出的數學題,被隔壁學霸直接秀答題過程一般,女孩抬眼沖學霸盈盈一笑,低頭快速看過一遍紙條,將其藏在制服袖子裡,抓緊時間送了上去。
原以為コース跟國內的套餐簡餐一樣是單人份餐點,沒想到在這兒的コース指的是高級8道式合菜,每道菜都有菜名與說明,有些還包含食用方法的說明,李千穗只好從頭到尾戰戰兢兢地照著趙驍給的紙條獨自送完剩餘的7道菜,等待上菜期間就跟在趙驍旁邊洗碗、擦杯子、盛生啤、做飲料。
直到客人準備離開要結帳時,金澤太太親自從廚房出來為客人服務,李千穗便跟在一旁學。近藤先生算是店裡的常客,公司聚會經常來此用餐,看著女孩一臉認真地學收銀操作也沒有催趕,反倒慈祥地笑了笑。
「良い子だね。」(真是好孩子。)
金澤太太欣慰一笑。「今日はこの子初めてのバイトです、まだ勉強中。」(今天是她第一次打工,還在學習呢。)
收銀機按鍵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很快地收銀抽屜跳開來,金澤太太熟練又快速地抽出找零的金額,撕下一旁列印出的明細與收據,攤出手中的鈔票到近藤先生面前一張一張數出數,確認金額符合收銀機算出的數字後,將找零和明細收據一併放置於銀色金屬製的現金盤,雙手交疊於腹前低下視線淺淺鞠躬15度。
「どうぞ、またお越しくださいませ。」(歡迎再次光臨。)
跟在一旁的女孩見狀,連忙低下頭模仿著擺出一樣的姿勢。
「どうも。」(謝謝。)
拾起盤中的東西塞進男用皮夾,近藤先生托了下金絲框眼鏡,瞅清眼前繫著馬尾身穿白色制服的稚嫩女孩。「頑張ってね。」(要加油喔。)
結帳時兩位大人的聊天內容一來一往的,語速快,句子又長,女孩聽得懂的有限,可這句「頑張ってね。」是她聽得懂的。
她抬起頭,近藤先生正好領著身後員工走出大門,跨過門檻前拍了拍在門邊送客的趙驍的肩膀。
她不知道這時候該說甚麼才符合禮儀,又想感謝他的鼓勵,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打工受到的肯定呀。眼看這人就要跨出餐廳大門,說謝謝應該不會錯吧?
於是她沒來得及感到尷尬就開口大聲道出。「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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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一組コース期間仍有些散客來用餐,零零散散約3組客人,待全部客人都結過帳離開時,已是晚上8點半的時候。
李千穗抱著大鋼盆跟在趙驍身後收拾著2樓包廂,照著趙驍的動作將盤中的剩菜湯水倒進鋼盆,湯匙筷子等小型餐具則放進另一個鋼盆準備帶到廚房清洗。
「今天做得不錯啊。」
「真的?還好有你的紙條。」
「嗯...」他仰望向天花板裝作思考的樣子,然後燦爛地咧嘴笑了笑。「差不多有我當年的8成。」
女孩莞爾一笑,要真是他的8成的話也足夠了,今天目睹趙驍工作的一舉一動,大概只能用俐落兩個字形容,這不知道要練習多久。「你來日本多久了啊?」
他的動作頓了半秒,嘴角收斂了些。「5年了。」
她的目光追著手上收拾的動作,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從大學就是K大嗎?」
「是啊。」
「怎麼會來日本呀?不唸國內的大學嗎?」餐具全數被放進鋼盆被女孩捧著,桌上的餐盤堆疊了起來像是座小塔。
折起灰色的抹布將桌面擦過第二遍,原木製的咖啡色餐桌乾淨如初,他停下動作用單手撐在桌沿側頭望向女孩。「怎麼?想了解我?」
「了解一下...工作夥伴。」這是工作結束,人就變回原本吊兒啷噹的樣子了?她只是想隨口聊聊,畢竟在他鄉遇到同語言又處得來的人可不容易。
他往她的方向近了一步繼續追問。「工作之外呢?」
工作之外?他們才認識幾天能有工作之外的關係嗎?
樓梯間響起金澤太太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你們倆整理完快下來吃晚飯呀。」
「はいー」(好的。)
趙驍大步往她的方向靠近,隨動作流動的空氣將一股檀香混著菸草的味道帶往女孩的鼻尖,還沒來得及驚訝或迴避,就見他端起她面前堆成小塔的餐盤往樓梯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提醒。
「記得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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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緊3個多小時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李千穗端著自己的飯往0號桌一屁股坐下,這刻她覺得這椅子還挺舒服,下秒睡著也不奇怪。也許是因為用著不同的語言,她沒想到打工原來這麼累人。
金澤太太端來最後一道炒青菜,往女孩對面的位置坐去。
「お疲れ、ちほちゃん。」(小千穗,辛苦了。)
見金澤太太過來,她立刻打直腰板坐好。「您也辛苦了。」
「今天謝謝妳來,快吃吧。」
「應該的!」待坐在對面的老闆娘動筷,女孩才敢提起筷子挖了小口白飯送進嘴裡。
「嗯?趙驍呢?」剛才不是才一起收拾桌子嗎?怎麼一下樓人就不見了?
「タケ?他忽然有事,我看都收拾完了,就讓他先回去了。」
李千穗點點頭,接著舀了匙離自己最近的肉燥到碗裡,安靜地和老闆娘一塊吃著晚餐。餐後收拾洗碗時,金澤太太端來一杯用店裡白色咖啡杯裝著的深咖啡色飲料。
「剛才忘了拿給妳,這是中午タケ給妳留的可可。」
中午?他中午也在這裡嗎?還有熱可可?
她將手上的泡沫沖掉,往腰間的圍裙擦了兩下後雙手接過杯子。
「我熱了一下,妳收拾完喝吧。」
「好的,謝謝您。」手中接過的熱可可冒著淡淡的白煙,掌中傳來似曾相似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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