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臣將逢春往湖邊的方向帶去,一到湖邊,逢春一眼就看見金福站在那兒,而且手裡似乎還捧著一個東西。
「少爺!」金福遠遠地就看見廉臣和逢春,他大聲喊著。
廉臣他們來到金福身旁。
「少爺,給!」金福將他手上的東西遞給廉臣。
廉臣接過。
逢春看著廉臣手上的東西,居然是廉臣送給她的那艘手工木船,她滿臉疑惑地看向他。
廉臣揚著嘴角牽著她走到湖邊蹲了下去。「希望它動嗎?」廉臣問。
逢春看著木船,那艘船的桅杆上多了白布。「這……」
於是廉臣緩緩的將船放入湖中,木船在徐徐秋風的吹拂之下,緩慢前行。
「我想著若要讓這艘船動起來的話,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了。」廉臣說。的確!在沒有任何其他可用的動力之下,唯有風力才能讓船動起來。
逢春專心地看著木船,那船雖行得慢,但是卻也是徐徐前進。就這樣,逢春在湖邊看著木船行進到湖中水月之上。
「開心嗎?」廉臣問。
「開心,當然開心!」逢春是真的開心,她沒想到,廉臣真讓這艘船動了起來。雖開心,但隨即又想到一件事。「可是,你怎麼讓它回來呀?」逢春看著船似乎愈行愈遠。
廉臣笑著看她,他將他手中的一條線放到她的手上。「拉一拉,它就回來了。」
逢春看著手中的魚線。原來,廉臣在船上綁上魚線。於是逢春輕輕拉著魚線,那艘船便又緩緩的倒著行。
在逢春拉船之際,廉臣打定主意要向她說出近日藏在他心中已久的事。「逢春,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妳。」他突然語重心長的說。
忽聞廉臣沉重的音調,逢春一愣,她看向他。莫非是什麼重要的事嗎?
「逢春,我……在來年會被朝廷派往法蘭西留學。」前日學堂已將要派往歐羅巴留學的名單公佈出來,廉臣確定是其中一人。
逢春聞言,她拉魚線的手停了下來。
「明年我們學堂的課程就結束了,朝廷為培育出更優秀的造船人才,所以從我們之中選取一些人專門送去法蘭西及英吉利培訓,為的就是將西洋更進步、更新型的造船技術學習回來,好讓我大清國也能建造出媲美西方的船艦。」廉臣向她說明留學的目的。
「那要去多久?」逢春問。
廉臣聽得出她聲音裡帶著不安,他緊攥拳頭。「三年!」
「這麼久!」逢春沒想到居然要三年,她頭垂了下去。
「逢春!」廉臣輕聲喚她。
此時湖面上的船又被秋風給吹遠了!
廉臣看著逢春那晦暗不明的眸光,他知道她現在肯定很失落。「對不住,我沒想到我……居然要前往法蘭西留學。」廉臣從未想過,他居然有離她遠去的一天,這讓他對她很是過意不去。他好不容易將她帶來自己的身邊,才剛和她許下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誓言,這才多久而已,他馬上就要食言離她而去,所以他覺得對她充滿愧疚。
「你又沒錯,幹嘛道歉呢!」逢春抬起頭看他。
廉臣看著她粼粼涔涔的雙眸,他的胸口感到被莫名的壓上一塊石頭。他伸手撫去那幾乎潸然而下的波光水澤,他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廉臣!」逢春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也會照顧好爹娘,你就安心的去法蘭西吧!」逢春知道,她不能讓他擔心,不然他會無法安心去留學的。
「逢春!」廉臣感動的抓住她的雙肩,他沒想到逢春居然會如此為他著想。
逢春給了他一個要他安心的笑容。「你忘了,我可是曾經逃過婚、離過家的人,不過才三年而已,小事一樁。」逢春斂起失落神情語帶輕鬆的說。她知道,她絕不能讓廉臣分心,不就是三年嘛!她可以忍的。於是她又轉回頭去將魚線拉回。
廉臣見逢春似是想通了。「三年一到,我一定馬上回來!」他向逢春承諾。
逢春聞言,她拉魚線的手頓了一下。「好!一言為定,你一定要馬上回來。」她繼續拉起魚線。
於是廉臣也幫著她將船拉回來。
看著木船漸漸被拉了回來,驟然間逢春想起上次她和杏桃去求平安符時遇見的那位和尚,她想起了和尚所說的話:
“東風捲起、白雪落下”才是你們倆人的相見之時
到底和尚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而“你們倆人”指的又是誰?這讓逢春怎麼想也想不透。
她轉頭看著正專心收線的廉臣,莫非和尚說的是她和廉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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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木船後,廉臣帶著逢春又在街上逛了起來,他們看見前方有對熟悉的身影朝著他們走過來。
「少爺、少奶奶!」杏桃開心的跑到逢春身邊,她遠遠的就看見他們了。
逢春發現杏桃眉眼間盡是笑容,她看了一眼她的手上,那把團扇果然在她手上。看來臨冬最終還是贏得了那把扇子。
「大哥還是贏了這把團扇!」廉臣指著扇子。
臨冬羞怯地搔著後腦勺。
「不止贏了扇子連我們家杏桃的心也贏了去。」逢春刻意這麼說。「對不對呀,杏桃?」她挑眉說。
「少奶奶!」杏桃聽逢春如此調侃,她急得跺腳。
此時明月風清、桂花飄香,大家眼裡看著潔白無瑕的圓月,鼻子聞著淡淡清香的桂花,心情皆心曠神怡起來。
雖然逢春表面上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是她內心卻因為廉臣的即將遠行而隱隱不安。她看著與臨冬比肩而行的廉臣,他談笑自若的模樣,更讓她篤定她必須好好把握這留學前餘下的日子,不然她就必須等他三年,她光想著他們要白白的浪費這三年的光陰,她就不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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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試結束,臨冬向陸韶禮辭行。「陸老爺,多謝您一直以來的鼎力相助。要不是您,我這一趟也不會這麼順利。」臨冬說。
「親家舅哥,你千萬別這麼說,其實我對你也是於心有愧。安排你在這兒住下,居然還差點讓你蒙受不白之冤,毀你清譽,這讓我很是過意不去。」陸韶禮只要想到之前的簪子之亂,他就覺得對臨冬滿懷愧疚。
「陸老爺,您千萬別這麼說,會發生這種事,也不是你我所願的,這大概也是怪我自己時運不濟,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臨冬只怪自己運途不順遂。
「親家舅哥,你真的不考慮繼續在這兒多住一段時日,等放榜後再做打算嗎?」陸韶禮希望臨冬能繼續留下,待到放榜之日,若到時考上了,就可以直接從福州動身前往順天,這樣一來,也可省去一段路程,而且他也能幫他安排後續的進京事宜,畢竟他對他有所虧欠。
「陸老爺,這段時間以來,受了您這麼多照顧,在府上叨擾了這麼久,您半句抱怨也沒有,這讓臨冬感激涕零,待他日我若能金榜題名之時,我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以感謝您對我那重如泰山的恩情。」語畢,臨冬弓腰深深一鞠躬。
陸韶禮見狀,他趕緊上前扶起。「親家舅哥,不必如此多禮!」看來臨冬還是要回惠安去。「那我就先預祝你能一舉奪魁、得償所願。」他祝福臨冬,既然人家另有打算,他也不好再勉強。
拜別陸韶禮後,臨冬走出陸府大廳,只見逢春、廉臣還有杏桃都在廳外。
他緩緩走到他們面前。
「大哥,回去後,幫我向爹娘還有迎秋問好。」逢春拜託,她捨不得臨冬離開,因為好不容易有個夏家的人在這裡陪她,這讓她備感安心。但是她知道,臨冬已迫不及待想回家見夏大勇他們,因為畢竟他們幾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遠門,最遠的也只是在他們泉州。她從以前就以為自己就算嫁人了,大概也只會在惠安縣裡找個人嫁,又或者嫁不出去,沒想到,最終她居然嫁到福州來,這真是她當初始料未及的事。
「好,我會的。」臨冬答應。
「大哥,此次回去,你我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再見面,請你務必保重身體,也請替我們照顧好爹娘他們。」廉臣接下來就要前往法蘭西了,所以他不知道和臨冬日後何時才能再見到面。
「廉臣,你放心吧!等你從法蘭西回來後,我定會再過來找你的。」自和廉臣這段時日的相處,臨冬發現,他和廉臣是相當談得來,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話題,那就是他們皆對大清國的未來充滿著不安與無奈。所以他很佩服廉臣,為了國家犧牲自己的寶貴光陰,就為了替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廷遠去蠻夷之地,去向蠻夷學習那艱深的造船之術。
廉臣聞言點頭。「好!我等著你!」他拍拍他的肩膀。
與廉臣說完,臨冬看向杏桃。
只見杏桃那對雙眸裡淚光閃閃,他看了一眼後隨即轉身。這一轉身他又滿是不捨,他不斷的說服自己千萬不能躊躇,可現在他卻無法移動腳步。
「大哥!」逢春見臨冬似是下不了決定,於是喊住他。「杏桃說,她等你功成名就後過來接她!」
杏桃聽完逢春的話,她怔愣地看著她。
臨冬聞言轉身。「杏桃姑娘,妳真願意等我嗎?」他問。
杏桃目光灼灼地看著臨冬。「如果夏大哥不嫌棄我的話,杏桃願意。」
臨冬聞言一笑。「那妳等我,我定不辜負妳對我的拳拳之心。」
杏桃看著臨冬離去的背影,她嘴中不停喃喃道:我等你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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