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上部)–此情可待成追憶 - 第45-2章告別

廣祥帶著郭道仁及吳氏來到了夏家在福州永福縣的家，這是臨冬任永福縣令後，朝廷賜予他的宅邸。

下人將廣祥一家子帶至內堂等待，片刻後夏大勇及陳氏走了出來。

廣祥見到夏氏夫婦隨即上前行禮。「叔叔、嬸嬸！」

夏大勇看見除廣祥之外還來了另兩個人，他不知那兩人是何人。「廣祥，不必多禮！今日怎麼有空前來呢？是來找迎秋嗎？」他問。

「叔叔、嬸嬸，今日我帶著我的雙親特來向迎秋提親。」廣祥說。

「你是說那兩位是你爹娘！」夏大勇震驚的看向郭道仁與吳氏。

「廣祥，這是怎麼一回事兒？」陳氏不解，因為他們從迎秋的口中知道，廣祥的父母並不同意廣祥與迎秋在一起，所以他們對於廣祥與迎秋的事並不強求，但今日，為何廣祥突然帶他的雙親來向迎秋提親呢？

「夏先生，一直以來犬子就對令嬡一往情深，他們兩人的感情我相信您也都看在眼底，今日我攜犬子前來，目的就是希望您能答應將令嬡許配給犬子。」郭道仁向夏大勇拱手。

夏大勇看著郭道仁誠心的舉動，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廣祥。

此時經過門外的杏桃她聽見內堂裡的人說的話，她趕緊跑去找迎秋。

迎秋這時正在廚房裡忙著。

「迎秋！」杏桃跑進廚房裡。「妳快跟我來！」她將迎秋的勺子取過並放下，然後拉起迎秋的手往外走去。

「大嫂，妳幹什麼！」迎秋停住腳步不讓杏桃把她往外帶。

「迎秋，別忙了！妳快跟我到前廳去。」杏桃著急的說。

「大嫂，究竟是什麼事呀？」迎秋見杏桃一臉慌張樣。

「妳……」她指著迎秋。「唉！廣祥帶著他的爹娘來向妳提親！」她真服了迎秋一點也不著急自己的模樣。

迎秋聞言怔愣住了！

「迎秋，這時候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快跟我走！」杏桃拉著迎秋往內堂走去。

迎秋一進到內堂，便隨即看見夏大勇、陳氏及廣祥和他的雙親坐在內堂裡。

「迎秋，過來！」夏大勇喚迎秋過去。

迎秋此時不知所措的走上前去。

「迎秋，剛才我已答應廣祥他們的提親，妳可有異議？」夏大勇問。

迎秋聞言不可思議的看向廣祥，而廣祥則是對她點頭，示意這是真的。

「迎秋姑娘！」郭道仁站起身，他走到迎秋的面前。「我知道我們這麼做過於唐突，按道理我們應該照禮俗請媒婆上門提親，但是因為事急從權，廣祥留在福州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我只能帶著廣祥，簡便的前來提親，希望妳能不計前嫌答應。」郭道仁覺得對迎秋有所虧欠。

「留在福州的時間不多，是什麼意思？」迎秋看向廣祥。

廣祥則愁緒滿容的看著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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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祥跟著迎秋走到院子裡，迎秋背對著廣祥。「那……你會回來嗎？」她問廣祥。

「我會讓自己回來的！」廣祥回答他。「還是……別為難妳了！萬一才剛新婚就成為寡婦……」廣祥還未說完，迎秋便轉身抱住他。

「不許胡說！」她的淚水已垂了下來。

廣祥回抱著她。「對不住！」他現在縱有千言萬語但還是抵不過一句道歉。「妳可以不用答應的！」他覺得這麼做太委屈迎秋了。

「我已和你糾纏不清了，如何不答應呢！」迎秋抬起頭看他。

廣祥伸出手來，幫她擦拭掉眼淚。「所以妳肯委屈自己嗎？沒有嫁衣、沒有花轎、沒有彩禮、沒有鑼鼓喧天！」因為再過幾日他就要離開了，所以他必須馬上將迎秋娶進門。剛才夏大勇已答應免掉一切所有禮俗，只讓迎秋帶著自己的包袱嫁過去。

「那些東西都不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會覺得委屈！」迎秋撫摸著廣祥那黝黑的臉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現在只想好好的珍惜你我那僅剩下來的時間！」

「迎秋！」廣祥不捨的再度擁她入懷。

當天，迎秋便跟著廣祥隨著郭道仁及吳氏回到了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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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全部船艦修護之前，北洋水師的電報已經開始催促，他們要駐防南邊的水師立刻北上加入會操。

林啟功看著電報。「這可怎麼辦，還有船艦尚未完成修護！」他著急的說，這封是廣東水師傳來的電報。

「上面可有說需何時放行？」廉臣問。

「即刻！」林啟功一臉難為，他沒想到大清國終被逼上最後一刻。

「……」廉臣聞言雙手撐在桌子上。

「這可如何是好！」林啟功看著他。

此時又有人進來。「局長，又有電報！」

林啟功立馬接過並迅速地打開。

「哪裡發的電報？」廉臣問。

「中堂大人要親自督軍此次會操，北洋水師要我們船政局派人協同廣東水師北上，專司協助洋船艦！」林啟功放下電報。「廉臣，此次我們恐怕無法置身事外了！」林啟功跌坐在椅子上。

廉臣看著林啟功手上的那封電報，他的眉心愈擰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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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啟功與廉臣代表了船政局隨同廣東水師北上協助洋艦修護事宜。

廉臣預計會搭著廣祥所負責的廣乙號和廣祥一同北上。而林啟功則是搭乘另一艘廣丙號北上。

臨行前，逢春將自己好不容易趕工繡好的香囊別在廉臣的腰間上。

廉臣將它拿起來看，只見上面繡著一棵滿開白色花朵的瓊花樹，旁邊還繡有“平安”二字。廉臣用指尖撫摸著這繡得有點參差不齊的字，他嘴角微微揚起。「繡歪了！」他輕聲的說。

「是嗎！」逢春彎下腰看，的確兩個字排列的方式不太整齊，但這已經是她窮盡心力所做出來的成果了。「那還是別帶了！」逢春欲將香囊取下。

廉臣按住她的手。「別拿走，我喜歡！」他對著逢春柔聲地說。

「可是……」逢春蹙眉看著香囊。「我怕你會被取笑。」逢春想著那水師全都是男子，他們一定會比較自家媳婦或意中人送他們的定情之物，她怕廉臣帶著這麼醜的東西，會被人取笑。

「怎麼會呢！這可是心愛之人親手縫製的東西，大家只有羨慕的份兒，沒人會取笑的。」廉臣安慰她。

逢春看著廉臣，他依然溫柔的看著她，她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廉臣，你會平安的回到我身邊，對吧？」逢春問，因為這次的離別不同於之前的留學，她總是有一種難以心安的感覺。

「妳放心！我只是協助處理洋船艦的修護之事，是備在一旁的，並不會隨同出兵，妳不必擔憂。」廉臣安慰她，要她放心。

「真的只有這樣嗎？」廉臣雖如此保證，但逢春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廉臣揚起微笑。「我向妳承諾，只要會操結束，我便會回來。」他向她保證。

「好！我信你！」逢春撲進他的懷中，她緊攥著他的衣裳。「你一定要平安的回到我身邊，你要記住，我等你！」她輕聲的說。

廉臣回抱她，吻著她的前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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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廉臣跟著廣祥搭上了廣乙號。廣祥看著碼頭旁站著遠遠的人，有郭道仁與吳氏，也有陸韶禮與范氏，連夏大勇和陳氏也來向他們道別。他看著迎秋那纖瘦的身影，驀地一陣不捨湧上心頭，他將迎秋的身影牢牢地刻在心上後，便咬著牙隨即轉身離去，他知道，他不能再看她了，不然只會更捨不得。

廉臣看著陸韶禮及范氏，他朝他們深深行了禮。

陸韶禮看見廉臣的舉動，他也朝他點點頭，示意要他安心的離開。

廉臣掃了一眼所有的人，他沒看見逢春的身影，但他也不失望，因為他知道逢春正在哪裡看著他，他轉頭陰鬱地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依稀間他看見了他熟悉的身影，他往那個方向揮手！

廣乙號在廣祥的啟動下開始駛離馬尾港。

逢春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她眺望廣乙號船上的人，她看見廉臣正努力的朝她所在的方向揮手。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舉起手來也向廉臣用力揮手回應。逢春不敢去送行，因為她知道她無法接受廉臣的再次離開，她只敢遠遠地看著他，現在她的心就像被千斤巨石壓著，讓她無法舒展開來。「陸廉臣，拜託你一定要平安的歸來！」她看著漸漸駛離的鐵甲艦，並在心中默默地許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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