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拉著我快步行走,沿著一條長得誇張的隊列筆直前進。
人類的行為可真是難以理解啊,明明壽命已經相當短暫,看見這麼長的隊列卻還浪費時間排隊。為甚麼不去別的設施呢,要是今天真的玩不到就改天再來一遍嘛。
「不好意思,我們希望趕快進場。」沒想到這個男人的目標也是這個大排長龍的設施,還完全無視了正在排隊的人們,直接找設施入口處的職員要求插隊。
「兩位尊貴的王國公民,您們所預約的設施暫時被旅客們佔用著,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使用,敬請見諒。」職員先以手中的小型機器掃瞄了他和我的頭頂,隨後深深地彎腰下來低頭致歉。
哦?職員提到了王國公民這個敬稱,所以又是特級門票給予的優待嗎?而且,原來這個男人是有認真編排過行程並提前預約啊。但只有付得起錢的遊客才能預約,旁邊的那一大群就得浪費大量時間排隊,這個主題樂園未免太市儈了吧?
「媽媽,怎麼又有……」「噓……小聲點,會被他們聽到的……」與此同時,後方傳來了一陣不滿的低語。果然,如此不平等的機制就是會影響到遊客的體驗啊。
視線因為幼童的控訴而集結起來。精靈的身份已經非常不討喜了,這個男人還以買來的特權強行插隊,我這四隻礙眼的耳朵就無辜地成為眾矢之的。
戴著一對粗製濫造的假耳扮演動物,為了等候進入遊樂設施而不得不呆站於此,無可避免地承受著這些整輩子沒見過精靈的人類們的奇異目光,彷彿淪了這個主題樂園的一部分,一匹被飼養被囚禁的觀賞動物……
此時,這個男人突然伸出雙手把我抓住,並粗暴地挪到前方。他高大的身體正好阻斷了來自那些人類的惡意視線,就像是把我藏了起來一樣。
「……?」
「老婆,我想摸你的這對耳朵。」他突然把我藏起來,原來是為了做這種不知羞恥的行為?
「現在?怎麼突然就……」
「不可以?」他的態度並沒有特別強硬,卻已經明確地流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但即使把來自隊列的目光阻斷了,也還有職員和其他途經的遊客啊,難道他完全不在意嗎?難道對這個縱慾過度的男人而言摸耳朵這種行為跟握手是屬於同一等級嗎?
「這……假如你希望這樣……請隨意。」
無法違抗的我只能低頭下去逃避現實。讓人類們看不見我的臉,也讓我自己看不見他們的臉。只見這個男人匆匆地把右手舉起,卻不知為何久久未有任何動作。然後他又把左手也舉了起來,我才終於感受到一陣滿載羞辱的不適,有一小撮的頭髮正被他以雙手擠壓磨擦著。
但這個位置跟耳朵尚有一段距離,他的雙手又似乎沒有繼續往下侵擾的意圖,僅是在頭頂附近來回打轉推擠,力度越來越大就連髮箍也因此開始移位……嗯?為了避免恐女症發作而不敢侵犯真正的耳朵,改以戴在頭頂的貓咪耳朵作為替代嗎?
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摸撫耳朵,也就只是單純地不知羞恥而已。但現在他是撫摸一對沒有溫度沒有反饋的動物假耳,不論從哪個角度哪種標準看來都是完全出局的超級變態啊!
「……老公,難道這對貓耳朵摸起來的手感很舒服?」
「對,比想像中的更棒。」我嘗試以對話打斷如此變態的行徑,但他的變態程度比我想像中更加離譜。他並不只是為了扮演恩愛夫妻才做做樣子,而是真心享受著這種變態行為啊!
「老婆你要不要也來嘗試一下?」他甚至還要把我也拖下水,突然跪下來要求我也撫摸他頭上的動物耳朵。
面對如此變態的一個男人,我卻逐漸感到舒爽暢快。縱然背後有著各種錯綜複雜的因由,但表面看來就是他向我下跪了,並且毫無防備地露出脖子和背部。
反正他現在低頭下去甚麼都看不到了,我可以趁機宣洩一下積累至今的壓力……然而,在這個男人下跪之後我就失去了阻擋,人類的目光再度從四方八面襲來,任何輕率的舉動都會招來強烈鄙視以及嘲笑。
應該趕快拒絕這個男人的變態要求,讓他重新站起來充當掩護嗎?但我得用甚麼理由才能說服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反正假耳朵就算被觸摸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可以乾脆聲稱已經撫摸過了?
「咳咳——兩位尊貴的王國公民,你們現在可以進場。」及時出現的職員解救了我,讓我不必冒上說謊被識破的風險。
但這個男人已經跪下了一段時間,假如我有忠實地執行命令,應該已經撫摸過他頭上的動物耳朵了……為免被他詢問撫摸假耳朵的感受和體驗,我只好別過頭去假裝正在觀賞設施的裝潢,以此盡可能回避他的視線。
只能祈望這個遊樂設施能令他樂在其中、讓他徹底忘掉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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