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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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整晚把我當作枕頭來抱，熟睡期間反而抱得更緊，甚至睡醒以後也沒有放手，直至下車才終於還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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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們是時候吃早飯了。」然而，他立即又為我帶來新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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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他制訂的時間表，在轉乘公車前要吃完早餐，明明是約會卻把行程弄得這麼緊湊，實在是難以理解。用餐時間不足二十分鐘，只能在街邊找個位置坐著吃，所以我準備了方便食用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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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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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三明治都在昨晚被他吃光了啊。這件事應該要如實相告嗎？我沒有及時制止他，說不定也得負上一點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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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在進入莊園之前，我們先吃吃看市區的餐廳吧！」幸好，他臨時改變了主意：「難得來一趟西部，當然要多嚐點不同的美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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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著我在附近繞了一個小圈，然後走進了一間不知名的餐廳——就連門楣上也沒寫名字，貨真價實的不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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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四處張望，發現食客們的神情有點怪異。坐在櫃檯裡的老女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隨後步伐緩慢地來到桌邊接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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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是甚麼啊？」他若無其事地問，似乎沒有察覺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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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人不假思索便回答了，但短短幾句話便出現了許多通用語沒有的發音，應該是這片土地原來的語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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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門楣上的圖案，再望向身旁的壁畫，頓時意識到它們與西方諸國的文字有些相似。即使世界上的語言有千百種，但文字僅有區區幾個源頭，就算從未學習過也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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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隨即拉扯那個男人的衣服，同時指向牆壁，希望他趕快察覺到那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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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餐廳牆壁上的文字，理所當然就是餐牌。明明人類共和國在戰後統一了文字，這間店還用西方文字來寫餐牌，甚至刻意回避了國際通用的數字，就是完全不打算招待東方旅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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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完牆上的文字，淡定地點了點頭：「嗯，謝謝你。」然後，又繼續向老女人提出要求：「可以給我們一份餐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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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再度以本地的語言回答，雖然我完全聽不懂，但光靠表情和語氣就猜得出來了，想必是在嘲笑他怎麼連餐牌也看不懂，叫他趕快滾回家找媽媽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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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食客全部袖手旁觀，躲在外頭的監視員們似乎亦不打算介入，這個男人完全孤立無援啊。然而，他卻不願離開餐廳，堅持與滿懷敵意的老女人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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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對方的表情逐漸失去幹勁，畢竟他就是聽不懂啊，不管怎麼罵都沒有效果。後來大概是罵膩了，便假意妥協地寫了兩份餐點，然後給他端上一份五成熟的羊扒……不，也許只有三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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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份則是正正常常的早餐，看來這個老女人討厭東方人類的程度遠在精靈之上，畢竟是親身經歷過戰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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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要吃嗎？」我吃完足夠的份量後，便把剩下的推給他處理，避免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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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人並沒有阻止我的施捨，在結帳的時候亦沒有亂報價錢，應該是害怕弄得太過火會被報警吧。畢竟她這間餐廳明顯違反國家的語言政策，事情鬧大了會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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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餐廳後，他拉著我前往車站，並為了追趕公車而跑上一段不短的距離。明明才剛吃飽啊，比起早已對不上的時間表，應該要更重視身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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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觀望窗外的景色嘗試轉換心情，但西方的街道與東方的相距不遠，完全沒有旅行的感覺。這輛公車本身也讓我頗為反感，為了迎合農莊的風格而故意把車身弄舊，車頂的空調不斷吹出暖風，有夠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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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公車駛進郊區，植物的翠綠源源不絕地映入眼簾，我的心靈才終於得以療癒。除此之外，還有一輛翻倒的汽車和大量受傷的人類，實在是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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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輛汽車與現在乘坐的這輛公車非常相似啊，恐怕就是他原來要乘坐的班次？昨晚一口氣把整盒三明治吃光光，今天又誤入厭惡東方旅客的餐廳，卻因此僥倖地避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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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那是——」我指向前方，準備把這個意料之外的喜訊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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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神態自若地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說：「不用擔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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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僥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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