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依照職員的指示走進一個房間,乘上了一台越野車造型的搖搖車。
扣上安全帶後,職員離開了,搖搖車隨之開始晃動,前方傳來一陣微風,投影在牆壁上的樹木亦配合地開始往後移動。
『你們好,我是負責守護這片密林的保安官。」一直站在車上的那台人類造型的機器也啟動了,似乎就是這個遊戲的導航員吧。
『只要有我在,盜獵者就絕不可能——』後方突然傳來一道槍聲,它慢了半拍之後才生硬跌坐下去,掩著胸口繼續播放錄音:『是盜獵者!他們是毫無人性的危險集團!快點拿起座位旁邊的步槍迎擊!但要小心別傷害到動物!』
這是扮演著胸口中槍吧?怎麼胸口中槍反而提高聲量地大喊出來呢?然後,近處又傳來一道槍聲,是那個男人手上的步槍發出來的。
「老婆,這是密林保安管的遊戲內容,是個射擊遊戲。」
對喔,剛才那個是遊戲開始的訊號啊。因為演出實在太奇怪,害我稍微疑惑了一下。而且劇情上這台車是誰負責開的?自動駕駛嗎?
「嗯。」我也趕緊拿起步槍進入遊戲,瞄準那些投影在牆壁上的蒙面人類們射擊。
跟那台動作生硬的機器不一樣,這些錄製的影像表現得自然許多,就像是射死了真正的人類一樣。
但不論是射手臂還是射肩膀,這些人類的投影都會掩著胸口死去,唯獨在擊中頭部時會有不同的特效。因為這個遊戲並沒有播放慘叫聲的設計,必須要瞄準頭部一槍斃命才比較順耳。
『嗚哇!』『注意!』『小心!』在遊戲的過程中,那台機器又偶然會播放一些錄音,藉此表示遊戲已經進入下一個階段。從初學者模式的結束到特殊目標的出現都由它告知。但聽不聽其實都沒關係,因為遊戲的本質非常單純,只要一直射殺人類就對了。
正因如此,我開始有點厭倦了。總是那五男五女的錄像以差不多的動作中槍死去,重覆了好幾百遍,理所當然是會厭倦的吧。
為了轉換口味而改為瞄準其他地方,結果在射中火箭筒的時候引起了爆炸,直接把整片的人類全部炸死。於是,我就先找出脅持著動物的人類優先射殺,再引爆他們的火箭筒一舉清理,這樣的流程比單純的不斷射殺有趣一些也便利不少。
改用這種方式之後,人類出現的速度似乎有點追不上我殺死他們的速度了,偶然會出現一段沒人可殺的真空期。回頭一望,似乎是因為那個男人尚未清理完他的那邊,所以系統判斷暫時還不適合出現下一波的人類。
因為閒著沒事而觀察了一下,他幾乎都是朝著身體開槍,而且一開就是三、四槍連發,應該是警察那邊的槍戰守則。明明只是一個遊戲卻遵從著實戰邏輯,恐怕也沒有嘗試過瞄準炮口這種莫名奇妙的花俏行為吧。
所以,我就替他把火箭筒引爆了。
「射中炮口的話,就可以這樣引爆。」
看見敵方被簡簡單單地炸死了一整片之後,他驚愕詫異地低頭凝望著我,完全沒有半點感謝反而不滿得皺起眉頭。
我疑惑地轉身回去射殺新一批的人類,但很快便又迎來了真空期。再次回頭觀察,他仍然採用同樣的射擊模式,完全沒有理會我剛才的提示。
確實,區區一柄火箭筒就能引發那麼大規模的爆炸是非常不合理,可是遊戲機制就是這樣子啊,即使我的做法是有點取巧但完全談不上作弊吧?就只是他不願意拋棄實戰的邏輯而已,真是固執。
『糟糕!我們沒有子彈了!』此時,機器又播放了一段新的錄音,搖搖車隨即猛烈搖動起來,害我的胸口被安全帶勒得很痛。
『完蛋了!不論是反抗還是投降都沒有用,這些盜獵者一定會把我們抓回去折磨至死!』機器又繼續播放錄音,我才留意到牆壁已經擠滿了手持各種武器的人類。
嘗試開槍繼續殺人,但即使扣下板機已經無法射殺那些人類。正如剛才的那段錄音所敘述的,已經沒有子彈了……雖然在整個過程裡從來就沒有換子彈的動作,但遊戲就是遊戲嘛,打從這個盜獵者集團不知為何有上千個成員一直出來送死就已經毫無真實感了。
現在槍沒有用,錄音也說反抗和投降都沒用……就是要逃跑對吧?這個遊戲終於有一點真正的變化,不是一直開槍射人了。
我解開安全帶準備離開搖搖車,旁邊的那個男人卻茫然地坐在原位,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我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手臂以作提醒,但回神過來的他仍然沒有趕快解開安全帶,反而是氣憤地咬緊了牙關,同時狠狠緊握著我的手腕不讓我離開搖搖車的座位。
……我又做錯甚麼惹他不滿了嗎?
突然,座位再度震動,但與汽車行駛的那個模式並不一樣。震幅越來越大,『哇!快看!你們快看!』機器在播放錄音的同時舉起手臂引導我的視線,那個方向的牆壁隨即出現了各種高速奔騰的動物,是粗糙的立體動畫而非由使用真正的動物來錄製影像,而且不知為何樹獺和老虎的速度看起來好像差不多。
這些動物筆直地奔跑至盜獵者集團的那邊,展開了混亂無比的搏鬥。雖然真實錄像與立體動畫的共同演出是有一點滑稽,但這次終於有聲音了,除動物的叫聲之外還有人類們的慘叫,可說是至今為止最有誠意的一次。
在人類被動物們徹底擊潰之後,牆上出現了幾輛越野車的投影。同時還有一個職員開門進入了房間。「兩位尊貴的王國公民,你們已經安全。請跟我來,我會帶你們離開這片密林。」
跟隨著職員離開房間,又在被半途被一大群職員攔下來。
「兩位好。你們的英勇表現實在是令人驚嘆,不單保護我們的同事,在迎擊盜獵者的過程中還完全沒有誤傷任何一隻動物,藉此獲得密林動物們的認同、獲得牠們的協助。為了表達我們的感激和表揚您們的功績,這裡有兩個小小的勳章,請你們收下。」
竟然派發紀念品了?所以並不是換一個房間繼續,而是就此結束了嗎?是不是有點太短了,幸好是透過預約直接進來的,否則排隊時間恐怕會比遊玩時間長上幾倍。
但是,能夠不斷射殺人類甚至殺到會枯燥厭倦的程度,還能在最後聆聽人類們悽厲的慘叫聲,總算是個非常不錯的遊戲了吧。
「老婆,我們接下來到那邊去坐雲宵飛車。」歡愉的餘韻轉瞬消散,就因為這個男人的一句話。
「……要坐那種東西?」
「你有曾經坐過類似的東西嗎?」
「不,沒有。」過山車這種危險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坐過。人類的主題樂園裡總是有很多以危險為賣點的設施,實在是難以理解。
「那要不要嘗試坐一次、體驗一下?也許會意外地很暢快很喜歡,雲宵飛車只有在主題樂園裡才能玩,現在不坐就沒機會坐。」
「這……」我考慮著讓他一個人去乘坐,自己則留在原地等待。但約會期間這樣分開行動無疑是扣分行為,所以他也很積極地想要把我也拉上過山車。
「……其實不坐也沒關係,我再重新想想現在去玩哪一個設施比較好。」
放棄了過山車之後,這個男人隨即苦惱起來,我也終於意識到了預約的問題。假如不按照提前擬訂好的行程遊玩,就要像其他人類那樣浪費時間排隊了。
「假如……只嘗試一次的話?」
跟人類一起愚蠢地浪費時間排隊,以及乘坐既愚蠢又危險的過山車……還是選擇過山車比較好吧。
正如他剛才所說的,其實我從來沒有乘坐過過山車啊,只有從旁觀察過而已。再者,這個主題樂園的各種地方都頗為粗製濫造,以危險為賣點的過山車很可能是非常兒戲、完全不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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