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們應該會在晚上抵埗。」
『甚麼叫差不多就這樣!你甚麼時候結的婚?對象是哪裡人?幾歲?做哪一行?還有生辰八字呢?你講清楚一點啊!』
「這個……現在很難講清楚啊。手機快沒電了,待我們回到家再交代吧。」我耐不住老媽拙拙逼人的追問,隨便掰個藉口就掛斷電話。畢竟,娶了八十三歲的精靈族這種事就算說出來也絕對不會相信吧,偏偏老媽用的又是舊式手機,不方便把照片傳給她看。
還有另一個原因逼使我急著掛掉電話,就是老婆的狀況有點不太對勁。我給她坐在靠窗的座位,想說看看風景有助她轉換心情,但每當有乘客從旁經過,她就會轉頭過來偷瞄一眼。恐怕是缺乏安全感,正在警戒著途經的陌生人吧?
「老婆,高鐵沒有賣零食的小販喔。」在老婆再次偷瞄路人的時候,我抓準了機會向她搭話。既然窗外風景的效果欠佳,就由我親自來陪老婆聊聊天,讓她沒空胡思亂想吧。
「……嗯?」老婆霎時間沒有意會過來,稍稍呆滯了一下,隨後滿臉疑惑地予以否定:「我……我沒有在找小販。」
「那你在找甚麼啊?」
「我是……我只是隨便看看,沒找甚麼。」老婆把將要衝口而出的說話吞回嘴中,隨後敷衍地應答了兩句,便別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自此她就默默坐著,不再偷瞄路過的乘客,但亦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咦?難道是生氣了嗎?生氣的原因在哪裡?難道老婆並沒有在警戒途人,而是真的在找小販買零食?所以她剛才是在裝傻嗎?嘴饞被抓包了還不承認,未免太可愛了吧!
呃,不對,現在可不是興奮的時候,得想辦法討回老婆歡心才行……但假如她只顧著生我的氣,是不是就能擺脫暴力事件的陰霾了呢?
還沒能想清兩者的利弊,高鐵列車已經到站了,接下來要換乘本地的普通鐵路,得在十分鐘內抵達站內的另一個月台才行。我趕緊牽著老婆離開列車,快步行走至車站大堂後,才又想起老婆應該還在生氣,怎麼能牽手牽得如此理所當然啊?
我悄悄斜眼一望,確認了老婆仍未轉頭回來、仍不願意正眼看我,卻又對於牽手同行這件事完全沒有半點抗拒。生氣歸生氣,安全歸安全嗎?就連鬧脾氣也特別可愛啊,難怪小學生總要惹喜歡的女孩子生氣。
在深深敬佩著小學生程度的戀愛智慧的時候,我的右肩被亂竄的大媽重重撞了一發,差點就被迫鬆開了手。此刻我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周六傍晚的人潮高峰使通道變得寸步難行,我轉頭望向右後方,身材嬌小的老婆已經人群重重包夾起來了、幾乎要整個看不見了。
我慌忙逆著人潮倒行,奮力撥開妨礙著我的以及擠壓著她的人們,及時接住了幾近失去平衡的老婆,並緊緊地擁入懷裡保護起來。等不及人潮自然散去了,我就這樣直接帶著老婆繼續逆流而行,往大堂走去。
「老婆,你有沒有受傷啊?」歷盡艱辛才回到相對疏落的車站大堂,我終於能夠鬆開雙臂,好好安慰受驚的老婆以及確認她有否因推擠和碰撞而受傷。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儀容已凌亂不堪,老婆的笑容卻異常開懷,像是冒著狂風暴雨外出玩耍的小孩子一樣,難道這樣人擠人對她而言是一種愉快有趣的體驗嗎?考慮到精靈自治區的人口密度,恐怕是只有大型慶典才能如此擁擠吧。
但無論玩得有多麼愉快,危險就是危險,再擠進去一次說不定就要走失了,必須待人潮散去才能安全地前往月台。
「其實我也有點餓了。難得出一趟遠門嘛,我們就去把地道小食吃個一遍再回來坐車吧。你覺得怎樣?」
「嗯!」心情絕佳的老婆回應得充滿朝氣,小打小鬧的夫妻冷戰亦總算在此落幕。雖然動機不純,但現在暫緩行程出去吃東西,也算是補回了她剛才買不到零食的遺憾吧。
固然此行是要治療心理創傷,順帶回老家拜見公婆,完全不是那種充滿浪漫情懷的新婚蜜月之旅。但再怎麼說也是我倆的初次遠行啊,必須確保這趟旅程既安全又愉快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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