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乘上雲霄飛車開始,老婆就一直緊緊閉著嘴巴,拼命地忍耐著不發出任何聲音。終於,雲霄飛車的速度逐漸減緩,攀登至最高點之後完全停頓。
然後,逆向急速下墜。
「咦咦咦噫噫噫噫噫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老婆總算是忍耐不住叫喊出來了,就連驚恐的樣子也是如此可愛啊。
一度失守之後,老婆的嘴巴就再也閉不起來了,幾乎全程都在噫噫呀呀地嘶聲尖叫,漸漸的就連肢體亦開始了毫無意義地胡亂擺動,彷彿是要把那條巨大的安全帶扯開直接跳車。
直至雲霄飛車抵達終點,巨大的安全帶自行解開,她才總算平靜了下來。
「……老婆。」
「嗚哇啊!」
明明雲霄飛車已經完全停下,她卻因為我的叫喚而再度受驚。所以我又再等待了一會,待她認清現況才繼續說:「老婆,下車了。」
「……啊……嗯。」
我隨即替老婆解除了繫在身上的第二道安全帶,並伸出雙手想要扶她下車,沒料到疲軟乏力的她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轉嫁到我的這邊,稍微有點沉重,不得不花點力氣才拉得起來。
站起來之後,楚楚可憐的老婆繼續把體重轉嫁過來,緊緊地抱著我的手臂緩步前行。難怪情侶約會就是喜歡看恐怖片和坐這種機動遊戲,此刻的我成為了老婆的唯一支柱,要是沒有了我,她甚至沒辦法走路啊!
雖然抱得這麼用力確實會帶來一些不便,但如此美好的不便可以儘管多來幾次!不論來幾次我都欣然接受!
在取回寄存的背包並收下工作人員遞來的紀念品小包之後,我們便坐在設施外面的長椅休息。
打開小包查看內容,真是貼心啊,裡面竟然塞了兩瓶蒸餾水。我馬上把其中一瓶轉交給老婆,讓剛才叫個不停的她能夠盡快解渴。
除了水之外,裡面還放著幾張薄薄的紙片,是我們乘坐雲霄飛車時的照片。老婆在過程中備受驚嚇,展露出各種罕見的神情,精緻的五官稍稍歪斜,但花容月貌並未因此失色,反而為空靈的高嶺之花增添了一點實感、補回了一點人味。
鑑賞過照片之中表情生動的老婆,我又轉頭去看望現實裡活生生的老婆,才發現她原來悄悄地探頭過來陪著我一起看照片,以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凝望著那些陌生的自己。相較之下,膝蓋上的那瓶蒸餾水可謂毫無吸引力可言,至今仍然未被開封、完好無缺。
「你不喝水嗎?」
我把被冷落的那瓶蒸餾水拿了過來,扭開瓶蓋之後再度遞給老婆。這時候她才終於回神,卻未有以雙手接過蒸餾水,而是稍稍歪頭下去,以乾枯的嘴唇貼上瓶口。
我的腦海頓時空白一片,卻本能地配合著她的動作,稍稍傾斜瓶身讓蒸餾水流進她的小嘴。假如說出來的話也許會惹她生氣,但我確實有種正在給嬰兒餵奶的錯覺,看著喉嚨一口一口的吞嚥動作,難以言喻的充實感油然而生,照顧別人竟然是這麼愉快的事情啊!
默默享受著餵水樂趣的同時,我伸手準備替老婆把散落在臉上的髮絲撩起,但在出手之前湊巧察覺到一條閃亮的小溪,是她來不及喝下去的水從嘴角溢出來了。
「多浪費啊。」
我隨即把蒸餾水直立起來,以大姆指替她擦掉水漬,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柔軟觸感震撼了腦袋、轟飛了知覺。
好不容易才回神過來,我趕緊把蒸餾水放到老婆的手中,隨後故作若無其事地別過頭去,免得被她發現到我的大驚小怪。即使是毫無心理準備的意外事故,但區區臉頰和嘴唇的邊角而已,破壞力就已經如此驚人啊。假如觸碰到那些更要命的部位,豈不是要名副其實地幸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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