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中篇‧玄安宮主　拾壹陸

在陸肖頤角度的滿足，是見著陶思安那尷尬生硬、驚訝的神情。須臾，卻仍忍俊不禁，壞心補充，「要看你們陶醫師囉。」

敵不過兩雙靈魂之窗盯緊自己，於是寧香這天的飯桌、多出了第二名非員工之列。最令一眾興致盎然的，無非是這位竟由他們獨來獨往的孤僻老闆，親自首肯帶抵的稀奇。

一頓飯下來，陶思安倒沒怎作聲，大概因為在忙碌應付主要由時髦三人組投射的意味深長眼神。反之，老早有私心想跟她口中的「靚女」對話的曾麗雯，終於得到機會連珠炮發。

經這登記文書諸多疑問，陶思安才知道陸肖頤是個擁有倆博士頭銜，曾於博物館工作的語言學家，並不純粹地在依賴家庭的富二代。

「那你豈不懂很多種語言？」

「『懂』的大概有二十種吧。但精通的衹九種，因為某些相鄰國家的文化近，語言結構差不多。學會一種，其他自然不難。」

「哇……那、陸小姐，你精通的有哪些？」

「猜猜？」

「中文肯定是吧？唔，英語應該不用說……」

「不過，你專攻古文，大概偏好具歷史淵源的語系？」廖音琪畢竟見識廣博，她推敲起來更有邏輯及依據，「陸小姐，你不會精通拉丁語和梵語吧？」

「正確。」

午休尚餘三十五分鐘之際，蟲草花淮山杞子素湯每人添飲兩回後差不多見底。大夥難得繼續留待原位與陸肖頤聊天，精通的語言之後，她分享了隨同事往東歐考古墓穴的事。

情報上說堆滿五百年歷史的手抄書卷的假墓穴，用以防止皇國要員被偷竊屍骸受褻瀆。但挖掘時出了意外，一幅土牆傾倒，發現裏面藏著數百未成年者的遺骨。害在場的陸肖頤得動手幫忙三、四天，協助法醫人類學家整理「出土物」。

這峰迴路轉聽得連譚富寶也聚精會神。

而趁沒誰注意，慢慢來提早收拾洗碗打算爭取些調適空檔的陶思安，聽聞陸肖頤這歷練倒是對之前的某事件矛塞頓開、這正正解釋了她明知自己接觸屍塊後，平靜得沒後續需跟進的理由。

在陸肖頤為那起工作軼事收結的時候，這年輕醫師剛抹乾雙手經過飯桌打算折返診症室閉目養神。該悄然離群的原因委實歸咎明明在十二時前，明明狀態正常的她開始頭暈。

大概是昨個兒把老觀音廟搞得腥膩膩的失血量影響，否則，這可能性恐怕落在更嚴峻的靈氣問題上了。想及此，陶思安生出強烈抽煙的需求；湊巧收到來電的她，於是直接往天台解決去。

……「人找回了再說。叫他自己和月華師姐交代。當然，他那天認了非玄安宮的人。下星期，現在別煩我。拜。」

有些後悔點了煙才聽陶淨的電話。縱使她多是關心自己來，卻偏偏滲雜了陶念優後續處理的問題。

不忿的眱著剩半根的特醇薄荷萬寶路，正要挪回嘴唇、身後的鏽鐵閘被推開的不悅聲響傳抵耳門。

「礙你嗎？」

報以搖頭的人吐了一口白茫，被風帶至陸肖頤的嗅覺範圍。首次撞見對方的陋習她倒是感到彆扭的格格不入居多，沒有誇張的厭惡之類的極端。況且，她用的品種很淡，起碼不抽煙又不喜歡香水等濃烈氣味的她接受得了。

「抱歉。」

該察覺那陣風吹的方向，知道影響別人的陶思安馬上捻掉。這下子，反而像是陸肖頤打擾了她，讓當事者因遷就自己改變了計劃。

「為什麼『抱歉』？」

「煙味。」把菸尾丟到流理台下的垃圾桶，她沒什麼表情起伏，「你不抽的吧。」

「給我一根。」

盯了那理所當然伸來的手半晌，陶思安方猶豫的交出。陸肖頤俐落的含著後讓人幫自己點燃，用力吸過兩下，指腹抹抹濾嘴處遞回去。

「你慢慢。」吐掉第二息白霧，再述，「沒沾到口水，放心。」

「……這什麼意思？」

「就『我也抽了你不用抱歉』的意思呀。」轉念一想，覺得這說法容易令她誤會，「現在味兒淡我沒所謂。大麻煙我都抽過了，還有雪茄──對，衹要不是雪茄，什麼也行。」

依陶思安的經驗，一般自己為迴避熄掉的話，彼方最多僅回句「我不介意」。卻從沒像陸肖頤循這奇異也貼心的方式表示，還順勢令她繼續下去。

很想稱該行為作「怪」的一環，但似乎有所輕蔑了箇中的好意。陶思安遂乖乖的接連吞雲吐霧去。

「你背脊那個怎樣了？」

「沒再流血。」

「身體呢？」

「不錯。」

她明知道若今天再見面的話，肯定得應付些相關的問題。

那要對方休息了才走的行徑彷彿滿盈善意，可是陶思安委實把逃逸的路線掩護其中。此時，碰著無法回絕得硬著頭皮的局面，唯有用這態勢使人自討沒趣甚至知難而退。

豈料，竟被投以直勾勾的凌厲視線。

大把的秀髮束起後，陸肖頤的臉明明看著更小巧，理應不存在任何威脅成分。無奈，陶思安忽略了那雙變了最清澄重點的杏眸，始屬令情緒迫力倍增的元兇。

「陶思安，你平時對所有人也這樣說謊的嗎。抑或特別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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