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外圍,又一發冷箭準確帶走生命。
普通的箭矢附帶輕微靈力,使得飛行軌跡快速又穩定,拿來收割這些下級兵再輕鬆也不過。
討伐隊伍裡一半的人,分作數支小隊,安排在繞了一大圈的戰場後方,目的就是堵截這些隨時可能落荒而逃的敵人。
「副隊長大人,你也留點湯給我啊。」一個全身著甲的猛男,難得看到一個目標,正興匆匆提著特製的大盾跳出來,結果跑不到兩步,眼前的人就這麼沒了,他忍不住大聲抱怨。
短腿錯了嗎?
這些沒道德的長官,敵人都不夠分了,還一個個愛搶人頭,想痛痛快快打一場就這麼難嗎?
人生即將步入暮年的副隊長邦奇,對手底下有這麼個熱血求戰的士兵也很頭痛。
自己人知自己事,他的資質已經到了頭,在超凡者行列中也不出眾,只是想在落葉城的官方機構討口飯吃,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渾人。
你雖然喜歡練肌肉,但全副武裝之下,也只是個一般人,在這種隊長壓陣的大順風局,搞出了戰損,要是被長官懷疑我的能力怎麼辦?
退一萬步,就算真遇到大魚,靠著我的箭法壓制,拖延一下等人來收拾不就行了,還讓不讓人好好摸魚了?
「基思,我們守好這個方向就行,你不要老是想搞大事。」邦奇以一種看淡風雲的過來人口吻,苦口婆心地勸說。
基思的心態,他也能夠理解,全身上下穿滿了王國配發的裝備,對於從沒感受過超凡力量的人來說,確實會有一種躍躍欲試的破壞欲。
巨象甲冑II型,包含頭盔、胸鎧、裙甲、臂甲、腿甲在內,全部的附魔都是為了增強配戴者的力量與反射,純靠魔晶石粉末驅動,算是近戰人肉坦克的標配,數名老兵穿上它配合,至少短時間內要纏住,甚至令一些經驗不足的超凡者受傷也是有機會的。
當然,如果面對的是隊長那種級別的怪物就另當別論,大概就是兩三劍下去,剩全屍還是碎屍的差別,最多消耗點體力。
只能激發低位強化效果,普通人常規使用後會脫力,超限使用下,可能造成永久性殘疾或壽命折損,對超凡者來說可有可無。
即使如此,這些王國制式裝備,在黑市中仍舊供不應求,大受傭兵歡迎,傾家蕩產也要購入一兩個配件,覺醒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對多數人來說,還是太過虛無飄渺。
「啊啊啊,可惡,我的大斧跟肌肉在哀嚎啊,想要發洩啊。」
「不,你拿的是盾,只是我的護衛,給我安分點。」理解歸理解,邦奇還是得打擊手下的積極性。
這時候,基思倒特別想待在別的包圍方向,能懂得男人浪漫的上司,該上哪裡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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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
卡波萊拉回巨斧攔在身前,不停擋下迅捷刁鑽的細劍,明明體格與兵刃大小都差異懸殊,他卻只能苦苦防守。
每一次兵器的相擊,靈力的碰撞,都帶來強烈的震動,從兵器傳到手中,又散至體內,令他渾身發麻,有苦說不出,很顯然是被品質更高的靈力,一面倒地壓著打。
見沒有勝算,卡波萊心生退意,虛幌幾招後,撞開近側的木門奪路而逃。
「想跑?」
仗著地形熟悉,卡波萊暴力開路,一路上不停歇地穿牆破門,避開正在其他路上掃蕩的先鋒隊,看也不看還在負隅頑抗的同伴,但卡珊卓娜可不願意放過他,步步緊逼在後,讓他不時得要翻滾飛撲,躲開威脅極大的劍氣,狼狽異常。
他的心裡憋屈,以至於看見村外樹林遙遙在望時,都有點小感動了,也不想管迎面撞見的落葉城雜兵。
「滾開,垃圾!」
對面提盾的士兵全身發抖,像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卡波萊沒有減速,想也不想地錯身而過。
「啊哈。」那個士兵似乎被嚇的連連後退,神經病的喊出聲來。
然後就在身形交錯的瞬間,士兵熟練無比的左腳後頂,巨象甲冑隨心激發,接著運足全身力氣,矮身一撞。
「碰!」沉悶的聲音一觸即分,兩人分別向反方向飛去,其中一邊,自然是一臉驚愕的卡波萊。
他當然不會被這種粗糙的盾擊傷到,早在相撞時就反應過來,提起靈力防護,卻沒有想到對面遠比他想得更狠。
不是對他狠,而是對自己狠!
全部位的附魔同時激發,足以對人體造成極大的負擔,他還不是正常使用,而是直接超限強化。
一般人的體質,別說在這個狀態下動彈了,癱軟在原地昏迷都不奇怪,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另一邊的基思,佔了點出其不意的便宜,但明顯也飛得更高更遠,隨後被趕來的邦奇接住,竟然還能笑出聲來。
「哈哈,這一下真夠勁。」
「喂喂喂,你小子在吐血啊。」基思笑到一半,被血塊嗆到咳嗽,邦奇則被這個手下氣得不輕,急忙掏出身上的傷藥。
「做得不錯,邦奇。」
才站穩腳跟,卡波萊耳裡就聽見了這個催命的聲音,甚至來不及顧上記恨誰,又被一劍打飛回村莊的方向。
「謝謝隊長誇獎,這是我應該做的。」而邦奇抱著基思,看向一追一逃遠去的兩人,反射性地挺起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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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卡波萊遍體鱗傷,骨折的左臂懸在一側搖搖欲墜,身上的內傷與出血嚴重,就算借著隨處可見的障礙物,沒被荷米隆擊中過要害,也只是從正面敗亡變成慢性死亡。
他奮起餘力,衝進一間偏僻的屋子,村內的戰火大抵平息,再也聽不到零星的抵抗聲,卡珊卓娜厭煩透了這種追殺,大步流星地跟上,幾個騰出手來的士兵,自覺地包抄屋子。
進了門,入目所見是一袋袋麵粉,大概是商隊被洗劫後丟失的東西,只是這些麵粉袋被粗暴砍破,精細研磨過的高級麵粉大量流到地板上,也瀰漫在空氣中。
「你以為你贏了嗎?」
卡珊卓娜抬眼,看見背部抵著堆積如山貨物的卡波萊,正死死盯視著她,然後殘忍的咧開嘴角,拉開手裡的魔法卷軸,往一箱魔晶石上狠狠拍去。
元素魔法.烈焰彈。
烈焰彈、魔晶石、麵粉、密閉空間,卡珊卓娜瞳孔一縮,再怎麼精密的魔法陣,閒置時總是能保持安定,唯有生效的時刻,可能為外力影響。
能級不高的烈焰彈,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遠距離攻擊魔法,但如果緊挨著魔晶石施放,卻可能引起魔力超量吸收,導致更加猛烈的爆發,想以此讓卡珊卓娜負傷,只是癡人說夢,更別說卡波萊自己都難以倖免,但對房屋周邊的隊員們來說,可不一樣。
盡量護住身邊的人,更遠一點的,只能希望他們自求多福,她望著迸發的橘紅色火光,心念電閃間,正要揮動荷米隆,卻有一道人影搶先一步出手了。
越過卡珊卓娜,密列西昂如同輕盈矯健的貓,倒拖的寬刃劍上纏繞著靈力的漩渦,他以無形的旋風為鞘,頂著阻力,一寸寸拔劍而出,從慢到快,直到劍光一閃消逝在虹膜上。
秘劍.捲龍舞。
銳不可擋的劍氣咆哮著噴薄而出,在危急之際,包裹住以卡波萊為中心,開始向外輻射的火焰,圓柱形的龍捲風暴如最堅固的堡壘,死死收束著內裏愈發閃耀的火光,又恰到好處避開附近友軍,蜿蜒著擊穿屋壁,最後在密林深處,轟的一口氣引爆。
暴烈的風一度佔滿屋後一位士兵的視野,他望向摧枯拉朽破壞著一切的劍,面頰上只有好似微風吹拂的反差。
捲龍舞的路徑上,是一整片傾倒斷折的樹木,從邊緣殘存的痕跡裡,能找到一排排頂部被整齊削切成圓的樹樁。
完成這一切的密列西昂,若無其事收了劍,也不看身邊士兵們崇拜的眼神,穿過屋內破開的牆洞,逕自走到百米外的大坑旁。
卡珊卓娜眼神複雜,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雖說出於好勝心而感到不服氣,但也高興同伴的性命得以保全。
在懂行的人眼裡,自欺欺人是沒什麼意義的,剛剛的那一式秘劍,不論在時機,還是控制能力上,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尤其當她跟到外面,看見燒成焦炭的卡波萊竟然還沒死透時,表情就更加驚訝,這表示密列西昂的劍,只是施了巧力將對方推送出去,沒有多傷其分毫。
能將如此狂暴的招式收發自如……
就在卡珊卓娜心裡暗自發狠,決定回城後每日增加五成練習量時,密列西昂也對卡波萊開口提問:「說吧,提桑藏在哪?」
營地裡的敵軍遭遇突擊時,無頭蒼蠅般抱頭鼠竄的表現,在密列西昂的觀察下一覽無遺,他們甚至找不著自己的帶隊頭領,也因為基本確定了提桑本人不在,他只能找上匪軍裡的二把手,倒是碰巧為部下解了圍。
他不怎麼擔心自己沒出手會造成太大的戰損,對面不單士氣和人數不如己方,也大多沒穿戴裝備,更適合留給部隊進行實戰演練。
他最多就是驚訝,有這麼多人願意追隨提桑。
要知道就算跟著提桑不愁找不到下家,但這些人多在東郡土生土長,能豁出去背井離鄉,肯定要下很大的決心。
密列西昂倒是不清楚,東郡的統治者已經爛到了骨子裡,在場的匪軍與其說是折服於提桑,更多的是畏懼留下來被連坐的懲處。
重傷垂死的卡波萊,幾乎喪失了正常說話的功能,只是因為強韌的身體苟活著,放著不管也不剩多久能活,他聽著密列西昂的話,臉都不轉,只是右手微動,像是要比出什麼手勢。
但早就齊根而斷的中指,即便想在最後關頭表達一下硬氣,也只能期望對方能心領神會了。
密列西昂得不到答案,獨自思考起卡波萊的目的。
這場爆炸難道是為了報信?那麼提桑的位置應該離的不遠才對。
他沒有看他人受苦的興趣,見卡波萊不想回應,密列西昂也不多說廢話,隨手一劍將其了帳,只是多少對自己的運氣感到無言,難道接下來,還是非得追在兔子的屁股後面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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