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諳潛影之靈 - <2-9宴會終曲>

「是準卡葛爾家的孩子啊。」滿臉酒氣的年輕人大聲叫囂著，大概是憋的久了，話語尖酸刻薄，從他略胖的身子與服飾來看，家境優渥。

「您認識？」

「當然不，王都的貴族子嗣那麼多，我哪能記得過來。」榭絲特莉昂說道。

「但這個歲數的年輕人能吵的，還不就是愛情或課業嗎？」

年輕人衣物上，有易於辨識的家族紋章，吵鬧的兩邊看起來地位懸殊，想來會被血氣方剛的學生放在心上的，無非就是那幾樣，這也是每年畢業舞會都一再上演的經典戲碼。

「既然女主角遲遲不登場，我猜肯定不是感情糾紛了。」海德里歐一本正經的分析，讓榭絲特笑了出來。

「你確定？或許就像《邊城之戀》裡演的那樣，喔，男爵先生，男爵先生，請別再為我爭執，我的美麗不該成為二位的罪孽～」興致勃勃唱起歌劇的榭絲特，意識到什麼而閉上嘴，臉頰微紅。

這是瑪麗安大小姐的台詞對吧？海德里歐也看過。

當初知名劇團巡演至落葉城時，場場爆滿，對方還專程上門送來貴賓包廂的門票，所以他記憶深刻。

回想起劇情，他張口念道：「喔，純潔的瑪麗安，我的劍只為我的摯愛而舞……」

「咳，停停停。」沒想到會被反將一軍，榭絲特大聲咳嗽，打斷了海德里歐莫得感情的復讀。

因為地位太高，榭絲特莉昂在王都沒什麼陪聊的人，一時興起才有了剛剛的黑歷史，讓人無地自容。

她若無其事地轉開話題道：「少了重要的女主角，就只能是曾經被瞧不起成績，一直記恨在心囉？貴族這種生物的面子啊……」

哼哼，這可難說。

缺了女主角也能是感情糾紛，戴維想道，卻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強迫自己停下漸趨哲學的思考。

還是這草包的貴族青年，拿的是莫欺少年窮的劇本？似乎也不太對……

海德里歐倒是不介意，榭絲特莉昂生硬的話題轉換，只要別再捏他的臉就好：「只是這樣的人也能畢業嗎？」他問道。

「只要能取得直屬導師的認可，走捷徑畢業有什麼難的。」

本質更接近傳統收徒的學院導師制，與學院年級制互為補充，老師收受優秀的學生，而學生敬稱其為導師，以此學到更多本領。

一個導師，複數的導生，大家彼此競爭，也彼此幫助，由老師來認定成果，聽著美好，卻沒想過被濫用成偷渡畢業的漏洞。

榭絲特莉昂一臉嫌棄地冷笑：「貴族的強大來自自身，否則體面不值一提，連這點都弄不明白的蠢貨。」

「父親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呢。」不是憑藉真本事成功，也很難得到他人尊重，海德里歐對此相當認同。

「這是理所當然的。」榭絲特輕咬菸嘴，將涼爽的煙氣深深吸入肺部，伸出香舌舔了舔紅唇，看上去心情很好。

沒意義的對話多了，兩人的關係親近不少，她很自然地開口問道：「話說，你想不想來當我的導生啊？」

「哎？」與其說是疑問，海德里歐更像是驚訝出聲。

「哎什麼，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嗎，我可是從沒帶過人的。」只見榭絲特挺起胸膛哼哼唧唧，語氣卻有種誘拐兒童的感覺。

「但是，但是，姊姊好像並不是學院的老師？」

「嘿嘿，我可是名譽教授，不用幫學生上課的那種。」

原來是掛名的......

這似乎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只會讓人懷疑您的教學水平，海德里歐心想。

有傳說中的王國守護者當導師，雖然聽上去非常拉風，但他可不認為這是喜從天降的好事，除去各種奇奇怪怪的麻煩可能沾上身來，對方對自己這麼親暱也很可疑。

該怎麼辦？

「海德，你該不會是在猶豫吧。」榭絲特目光瞇起，海德里歐敏銳地察覺到殺氣。

「怎麼會？我只是在想……」看著對方作勢伸出的雙手，他急忙反問：「我只是在想，難道姊姊也精通煉金術嗎？」

「這是什麼蠢問題，我可是魔法天才。」榭絲特一臉不以為然：「既然是魔法天才，我又何必學什麼煉金術？」

欸，是這個道裡嗎？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選擇的是煉金學院？」榭絲特的語氣猶疑。

「嗯，我選擇了煉金學系。」海德里歐選擇如實回答。

「……」

無言的沉默裡，榭絲特扶著頭小聲咋舌：「嘖，沒前途的專業。」

您是在開地圖炮對吧？對吧？對吧？

如果是戰士學院，榭絲特自認能提供大量實戰機會。

如果是魔法學院，榭絲特有信心自己是最好的老師。

如果是煉金學院……

「好吧，其實煉金術方面，我也是略懂。」

面對那雙略帶無辜的懷疑眼神，她惱羞成怒的敲起煙斗：「難道本魔導師親自指導你，學個二流煉金術還不滿足嗎？」

海德里歐在心裡摀臉，這樣確實不夠。

「這樣…是不行的。」見榭絲特沉下臉，他只是接著說道：「我的目標是煉成傳說中的萬靈藥，所以只是二流的話，是不行的。」

這是他的真心話，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

因為他的話語荒唐卻虔誠，令聽到的人思考也瞬間為之停頓，隨後榭絲特更忍不住按著肚子大笑起來。

「哈哈哈，煉成萬靈藥……哈哈哈哈哈。」這孩子！

見海德的表情難看，榭絲特連忙打起圓場。

「別生氣別生氣，這是個好目標，你也算有心了。」她的眼神既有讚許又顯得意味深長，看來很清楚海德里歐母親的現況。

「只是從零開始，想到達這樣的境界是很難的。」很天真，很可笑，但無可指摘，這很希瑞爾，榭絲特更加中意眼前的小子了。

殿下的話是正確的，這海德里歐當然知道，不過……

沒等他表明決心，榭絲特就用輕鬆的口吻繼續說道：「所以與其拚搏這麼微小的希望，還不如請真正的煉金術大師幫助你，這也是你真正該努力的方向吧。」

對方的說法十分中肯，時間其實從來都不跟海德里歐站在一起，想在煉金一道學有所成，甚至是精煉出萬靈藥，那概率遠比被金幣砸到要來得渺茫，終究只是個安慰自己的理想，綜觀所有已知的煉金術士，他也不曉得有誰能辦到這樣的奇蹟。

但榭絲特敢這麼說，難道她……

他的眼裡隱含希冀，脫口問道：「難道您認識這樣的人？」

「這個嘛，我確實認識一位這方面的專家。」榭絲特慢慢地說著。

她拉住激動到想站起身的海德，成熟的眉眼露出孩童耍賴似的表情：「哼，本來就想找時間跟奧奈康德說的，但誰叫你父親不來王都呢。」

沒錯，姐姐說得對，父親太可惡了，海德里歐點頭如搗蒜。

驚喜降臨得太快，讓他根本坐不住，雖然他沒聽聞過這樣的一個人，但並不妨礙他著手將榭絲特的好感刷滿。

「榭絲特姊姊！」他甜甜地喊道。

榭絲特享受了片刻，又說道：「換一個稱呼。」

而海德里歐立刻會意：「榭絲特導師！」比起前面的敷衍，這聲導師發自內心，能夠被榭絲特認可的人，想必有著過人之處。

「榭絲特導師，榭絲特導師，請您幫幫忙好嗎？」女人的手臂被海德里歐抓著輕輕搖晃，仰頭哀求的雙眼像是奶萌奶萌的小動物那般楚楚可憐，他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點。

「嘿嘿，感覺真不錯。」

「真拿你沒辦法。」

讓海德里歐叫她導師，自然是開玩笑的，精神上取得重大勝利的榭絲特掏出紙筆，特製的紙張在指縫間，流露著淡淡花草香，她刷刷刷幾筆寫完介紹信，末了手指輕拂。

信件末端生出一縷輕煙無聲燃燒，隨手抖落青灰後，顯現而出的正是代表她身分的，一頭張牙舞爪的龍形深紅印記。

海德里歐探頭望去，只見上面寫道：

「幫你收了個資質不錯的弟子，不用謝我了。

摯友榭絲特莉昂．因．布龍加尼亞」

……

沒有彌封，沒有稱謂開頭，沒有前後文，沒有修飾辭，格式隨便，是封看起來很不靠譜的介紹信，海德里歐突然很想把剛剛的撒嬌收回。

要不是面前的人是榭絲特，他一定會認為自己被耍了，此刻卻只能祈禱這封信有用。

「真可惜啊，只能當當你名義上的導師，畢竟她才是有真材實料的煉金術師。」榭絲特不滿的嘟起嘴。

「請問這位大人是？」海德里歐試探地問道。

「她啊，很快就會是煉金學院的新任老師了，你到時候再去打聽，現在容我保密。」她伸出手指抵著唇，一臉神秘。

魔導師是不是都偏好這樣說話，海德里歐心中哀嘆，對這些秘密主義的奉行者感到胃疼。

只是不等他再次開口，會場裡似乎又發生了什麼變故，龐大的驚呼聲如潮，從門外逼近，其中有各個年齡層的人。

榭絲特也受影響，轉移了注意力，臉上卻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終於要開始了嗎？」

熱烈的氣氛隨著騷動暗潮洶湧，像有件大家期待已久的事，順應預期地發生了。

是什麼事呢？海德里歐心裡琢磨。

而榭絲特看透他所想，悠然回答：「當然是……真正屬於畢業生們的狂歡。」

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輕輕撥弄著前額髮絲。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ucuz1E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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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宴會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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