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所有倒地的受害者都在奮力擺動四肢,可是始終毫無起色。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發出同樣的疑問,注視眼前還能站著的兩名鎧衛。
「全身都動不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民眾終究只是撿到傳送器的路人,壓根不曉得這片紫紅的霧氣是參考A金的特性,製成的特殊武器。僅僅觸及人們的衣物,魔霧就能間接奪取他們體內的能量獻給它的主人。至於它侍奉的對象是誰,人們理所當然也是一無所知。
上午洪穿戴Hope突襲警局之後,政府為了防止裝甲服被貧民幫派奪走的糗事外傳,隨即將實情掩蓋,捏造成是不滿警察的民眾穿著奇裝異服攻擊警局。也好在當時目擊Hope的群眾都被洪的氣場嚇到失智,因此沒人懷疑紫色裝甲的來歷,順利讓他們蒙混過去。
只是也因為這樣,法院現場除了木村,其他人都不認識Hope,更不會知曉裝備它的人正是創造這場國難的禍首。
這些被噬域攻擊的民眾之所以四肢無力卻還有精力困惑,全都是腦科技與洪的契合度太過優秀。有了洪異於常人的意念控制,吸收模式便可精確吸取他人的能量,達成這個奇特的現象。
說到洪,起初這人只是在附近偷看木村與人群互動,但是由於民眾遲遲不肯「誠實做人」,看不下去的他只好親自出馬,催化人們袒露「真實」的一面。
木村當然看得出來,洪現身的目的無非是要逼使自己跟民眾交戰。雖然不知道這個心理變態會用多陰險的手段對付他們,至少木村的心情並非只有憂心忡忡。畢竟洪在城市就代表森他們能夠順遂破壞製造地。
然而,木村所能想到的好事也就僅此而已。先不論他手邊的武器能否對抗得了洪,倘若這頭惡魔再次把Hope操壞,貪食如饕餮的「裂縫」便會降臨帕國,想必到時將會有大量民眾罹難。
「洪,你還敢再用Hope啊?」
木村對著洪大吼,語氣比起憤怒,更像是在勸誡洪。
「放心,Hope有問題的地方都已經被專業人士修正了!我怎麼捨得讓自己嘔心瀝血打造的實驗被搞砸呢?」
一般來說,洪這種罪犯說的話都不可信,可是木村卻覺得這人沒在開玩笑。
洪對於人心之惡的執著有多強大,木村與之有過對戰故而很清楚。這頭惡魔不盡一切方法修好Hope,確保計畫順利,那才奇怪。
惡蓮幫占領整個帕國,防制局的設備自然成為他們的囊中物。張博士的資料就在研發部,只要洪有心就一定能夠取得。之後再威脅相關領域的技術人員幫忙便可。
「哈哈哈!不過木村啊,這些都不重要!你的任務很簡單,殺死在場所有不能動彈的可憐蟲,不然我就宰了你!我的手下已經告訴我了,你用不了Hunter X對吧?這樣你覺得自己還能打得贏我嗎?」
在洪說話的同一時間,紫紅大霧漸漸消散不見,只剩看不見的壓迫感還在。
儘管局勢對木村不利,可是從「吸收」關閉的這一須臾開始,他的精神旋即抖擻起來--他記得張博士說過,這個指令並不是沒有弱點。
「吸收」創造的噬域原先是無色無形的領域,當前會出現顏色,就是因為洪的意念太強,致使組成它的奈米機器人「擴散蟲」增殖過多,多到可以被肉眼看見的地步。恰好張博士在研製Hope的期間,就已提前想到擴散蟲會有暴走的可能,便在它們身上設下許多限制,以免它們大量生殖,危害到地球的生態。
其中最重要的限制就是,吸收模式一次最多只能持續30秒,時間一到全部的擴散蟲都會自毀。
剛剛噬域還在的時候,要是木村貿然攻擊洪,後果絕對會以失敗告終,故此他才只是跟這人交談。所幸洪廢話特別多,讓他能夠熬到吸收模式到達時限。
接下來的30秒將會是木村勝出的關鍵。
吸收指令還有一個限制,使用多久就得有多久不能用。這是要讓Hope內部用來製造擴散蟲的某項裝置冷卻的必要不便。木村就是要把握這段空檔擊敗洪。
Ammo與Hope對抗的優勢在於遠程攻擊。由於「吸收」就足夠對付變異體,所以張博士在設計Hope時並沒有為其提供武器,以至於洪僅能徒手打近身戰。
木村目前身上只有衝鋒槍與鑽頭彈發射器可以用來作戰。廣場上的聚能砲筒都不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
衝鋒槍的子彈是由C金製成,要想用它打穿主戰型裝甲服,簡直癡人說夢。至於鑽頭彈就稍微能期待了,畢竟它是設計來對付Shield的武器,故而威力與Hunter X的穿甲榴彈不相上下。
然則,鑽頭彈還是有個極為顯著的缺陷。它再怎麼有破壞力,充其量就只能當作輔助,因為行進時會發出聲響,非常容易被敵人提前發現,最好配合Hunter X才有機會克制洪。
現在木村的穿甲榴彈已經耗光,他要想擊中洪,就必須先製造此人的破綻。
再者,鑽頭彈爆炸會傷及現場的民眾,木村還得想個辦法將洪引到別的地方,才可以進行攻擊。可是洪身為極惡匪徒的首領,並不會笨到隨便就被騙離原地,何況這頭惡魔出現在這就是為了折磨眾人,哪會輕易遠離這群待宰的羔羊?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蠻力了。木村計劃借助Ammo的疾速奔向洪,大力將其撞飛,接著搶在這個強敵起身以前,盡速射出多發鑽頭彈終結對方。
為此,木村在紫紅迷霧消失前就一直聚精會神。噬域才剛解除,他的右腳就已經邁出一大步。
哪怕這個策略涵蓋近戰,可能會有讓洪打爆脆弱Ammo的風險,木村依然甘願賭上一把。說到底他僅有這個方法,又無論如何都想救下廣場上的人們。
鮮紅鎧衛正要換上左腳前移,一位民眾倏地朝他飛了過來。
這人當然不是自願的,是洪將之抓起,扔向木村。看來紫皮惡魔早在和他閒聊時,就已預測出他的對策。
有猩紅機甲幫忙,木村要安全接下民眾並不會很費力。只不過在他轉移目光的剎那,洪撿到機會展開攻勢。
這傢伙衝入木村的死角,躲過Ammo系統的鎖定,並對他的胸膛施予紫光拳擊。
被擊中一拳後,紅色甲冑不知為何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就像只是被一團紙球丟到那樣沒有感覺。
不過木村也無心關注這項瑣事,因為當下正是他反擊的良機。
洪再度打出一拳。這倒不要緊。木村在這拳打中自己之前及時看回對方,讓輔助系統成功運作,強化他的動態視力。
對木村的眼睛來說,洪這次的攻擊就跟飄浮於空中的棉屑一樣緩慢。Ammo也已加速至快過洪的速度。眼下要抓住此人,再將其帶離人群,連吹灰之力都用不上。
站穩雙腳,往前出擊。木村將命令從腦中火速發送至四肢。這一瞬間將是成敗的關鍵。
他全心專注,眼都不眨--因而到了此刻,才發覺體內的異狀。
其實洪進入突破狀態,目的不是要增強Hope的拳頭威力,而是要用他的超凡意念賦予裝甲服魔法一般的能力。
他命令Hope的攻擊不能打穿Ammo,但是要將拳擊的力量穿透裝甲服擊中木村的本體。結果便是Ammo沒什麼壞,裡面的使用者倒是恍若被雷電轟到似的痛到胸口發麻。
這股劇痛甚而延伸至兩手兩腳的末端,害木村控制不了它們,根本做不出反攻,只能看著那顆慢吞吞的紫拳打向自己。畢竟痛覺並不會跟著他的視覺加速。
「如果你再繼續不聽我的話,就這樣痛死吧!要反悔就快喔,哈哈哈哈哈!」
深紫裝甲服正被主人的惡意汙染,全力發揮它的極限性能。
一秒之內,洪能出拳幾十次,盡情虐待手中的獵物。
上一記拳頭對木村造成的痛楚才將要消除,下一記就來了。猛拳連番轟炸,毫不給人緩和疼痛的休息時間。
話說,洪並不是兩手空空就來找木村。
他的部下老早就部屬在法院附近的建築,要來直播木村與群眾相殘的醜態。有的人負責用攝影機從遠處拍攝,有的人操作多旋翼無人機俯拍廣場,陣仗大的跟慶典一樣。可見洪是真心要逼迫木村向他妥協,連同掐死帕國尚存的微小希望。
此時舉國上下都在用各式電子設備看著鮮紅鎧衛被紫膚惡魔凌虐的慘狀。
洪在與木村見面之前,已經當著鏡頭的面化身為紫色鎧衛,因此觀眾都知道正在毆打Ammo的人究竟是誰。
連Ammo也不行嗎?這樣城市不就真的沒救了?不論是不是現場的人,只要看到紅色鎧衛被整得這麼狼狽,都會不約而同發出相同的感嘆。
不久前,有目擊者將Ammo與Shield剿滅城內變異體的過程拍下,並把影像放到網路上。從那時起,部分的民眾對木村與森的印象有所改善,不再將這場災變的導火線歸咎於二人與惡蓮幫的過節。他們也發覺,惡蓮幫四處害人,會跟這幫惡鬼結仇的人個性大概都不會多糟糕。也就這樣,開始有人由衷相信木村與森能瓦解帕國的困境。
如今誰知道,在洪壓倒性的攻勢下,血紅戰士僅有被挨打的份,導致人們又陷入沮喪。
「阿良怎麼會被打成這樣?明明雙方都有穿戴主戰型裝甲服啊!
在強者如雲的警界搏擊大賽裡,他也有不錯的戰績……那個紫色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其實對於這場惡戰最有感觸的人並非民眾,而是就在附近的艾瑪。她深知木村的實力如何,這才被洪的身手震懾。
「呀……」
疼痛可以忍受,可是人死去就不能復活了。為了挽救島上的一切,木村苦撐快要倒下的肉身又拼盡全力保持意識。但凡他能挨過傷痛,搶在洪的下一拳擊中自己之前反擊,或許就可以扭轉乾坤。
不料就在這時,洪自己停手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既然洪自主露出破綻,木村也沒必要客氣,準備做出一個肩撞轟過去。洪距離他不過半公尺,過程中他又緊盯對方,這頭惡魔是不可能躲得過的。
木村判斷得沒錯,洪確實沒法躲開,不過這人也沒想過要逃。
紫皮魔鬼僅是一巴掌拍在木村的肩上,一股猛勁的力量就剎時將鮮紅鎧衛震倒在地。他看上去就好比自己撞上一台大型水泥車一樣悽慘,尤其一旁還有響遍廣場的聒耳噪鳴在突顯痛擊他的力道有多可怖。
但是洪沒有繼續進攻,反倒悠哉走到木村的旁邊說起話來。
「不要著急,來聊聊吧!」
洪會想在這種時候找木村閒聊,鐵定不是為了讓他喘氣休息。由於痛楚無法將木村「打醒」,使得洪決定換個方法「改正」這名不聽話的偽善者。
惡魔早從松田那裡得知,木村似乎是用「為保護他人而戰」的信念戰勝長期侵蝕自身的仇恨。也就是說,若替這小子摧毀這種愚蠢的信念,他便會放棄掙扎,從而做一個「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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