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煞星Underdogs - 0-2 邂逅

「這樣……不對，這樣……好。」

這對突出的眉峰和銳利的雙眼總是讓森感到棘手。

他坐在CG125，對著後照鏡用手擠弄面容，試著把這張天生的凶狠外貌調整成過目即忘的大眾臉。

他接下來要去偷些食物，口罩之類的偽裝太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自然一點的扮相才是最好的手段。

森將烏黑的尖銳亂髮整理好，順便拉整齊衣服，而後下車前往一家便利商店。

走在乾淨整齊的平坦街道讓森覺得雙腳很自在，便有心情張望路邊。

那些店鋪通通裝飾精美，櫥窗內放著琳瑯滿目的貨色，讓人不免看得目不轉睛。

街上也有諸多奇特的大樓，似乎是叫科技感來著。森每次都看不明白這種設計，只感覺它們好像蛋糕那樣，有的一層一層，有的頂端尖尖。

縱然建築的外觀真的挺有意思，可是森始終喜歡不了那些加掛的巨大看板。上面總是用醜得要命的字體寫著2021總統大選您該支持誰誰誰，又貼上各方候選人的大餅臉，實在有夠妨礙市容。

預計動手的中午十二點恰好到了。這是那群上班族休息的時刻。他們通常急於用餐，會直接跑來便利商店買微波食品。

森跟著不同膚色組成的人潮進入店裡。他們對著彼此有說有笑，並未覺察一名盜賊就在身旁。

森的身高一百七十幾公分，與從小吃好睡好的帕國成人相比算是偏矮，方便他藏在人群之中躲過店內的監視器，尤其是他們還穿上著重保暖的寬厚大衣。

青年一邊觀察旁人的視線，一邊留意可以出手的空間。但凡有機可趁就立即竊盜，毫不遲疑。

十幾人走過森的身邊，卻都沒人目睹他的雙手幹了什麼。寬鬆的外套很快就塞滿各種餐盒，熟食冷凍樣樣都有。盒上標示的五十美元從未動搖森，反正他本就沒打算付錢。

東西拿的差不多，森繼續不動聲色走向門口。

一些人正在櫃台結帳。店員刷著商品的條碼，客人也從皮夾取出一張銀色卡片。

森默默盯著他們將卡輕觸一旁的感應儀器完成交易。直到一陣吵到能夠顫動頭蓋骨的噪音打斷他。

這聲背後的意義是什麼，森非常清楚。但他不能露出馬腳，臉上就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頂多停下腳步和大家一起看著音源。

一名男子跪在某個櫃台前瑟瑟發抖，感應器在那叫個不停。過沒多久，一幫警察就跑進店內。

男子看到他們，立刻起身推開人群，跑去反拿一支酒瓶想要反抗。

然而警方才不怕他。這批人員穿戴一種機械盔甲，能夠防彈防刀，酒瓶壓根奈何不了他們。

男子連挾持旁人作為人質的機會都沒有，當場便被警察一夥制伏在地。

「竟敢偷用別人的市民證，你這從地道來的臭老鼠！」

他們圍著他，連續猛踹他的腹部，一次比一次用力，踢到他口噴白沫才肯停腳。

「好耶，打死那個糞民！」

掌聲頓然高響。旁觀的民眾並沒有被這麼暴力的場面嚇傻，反倒興奮叫好。更有的人還嫌警察打得不夠猛，在那狂吼催促。

現場亂成一片，森趕緊趁此偷溜出去，東西放到背包就驅車離開。

路旁的行人配戴形形色色的先進手機與絢麗耳機，車道之上塞滿性能不輸他國名車的帕國轎車，不過青年這一路上通通無視它們。他對這些東西都沒有興趣，只想帶著家人在這安然過活。

『緊急報導！緊急報導！有變異體入侵城市！』

高樓外牆的巨型螢幕正好插播一則新聞。森用餘光看著畫面上，那支氣派十足的裝甲戰隊，不自覺皺起眉頭。

帕國有優良警力又有防制局鎧衛，不怕有犯罪組織或是駭人怪物作亂，森要想和家人合法待在這個國家，就必須取得市民證。只要有足夠多的財產能證明他們不會拖累帕國的繁盛現狀便能拿到。可恨的是他們就是沒錢。

當然他也能帶著家人像現時這樣偷偷跑進該國，但是一來他們沒地方能住，二來帕國不使用現金繳費，都是以市民證當作錢包支付電子貨幣，他們終究還是需要證卡才能在此生活。

偏偏每張卡片皆設有生物辨識功能，非所有人使用就會跟剛剛那樣通知警方到場，森根本無法用偷的。

這群死城畜是真心要把他們貧民隔絕在外。

「……」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森無意間瞄到旁邊的一家銀行。

要說整個帕國有哪裡會有實體的錢，大概就只有這種地方的金庫。森調查過了，那些紙幣是以防民眾的證卡或交易系統故障而保存的應急資金。

銀行的防盜措施嚴密無比，絕不可能放森潛進去竊取金錢，只能用搶的。然則若能搶銀行，他早就搶了。帕國警察的反應一向很快，不會有罪犯能夠逃過他們的追捕。

森搖一搖頭，打消虛妄的念頭，專注在控制油門。

還有什麼能賺錢的門路呢？

他偷來的商品又換不到錢。貧民買不起，黑幫不必跟他買，帕國民眾同樣沒理由付錢給他，搞不好還會被人報警。

至於把盜來的珍品賣給這裡的人們，這招更行不通。帕國只崇尚科技，並不怎麼重視歷史文物。那些被竊的博物館八成也不會聽他的話乖乖交錢，而是會叫警察處理。

從以前就是這樣，森找遍整個帕爾西卡小島，能夠銷贓的管道自始至終只有黑幫那夥人。現在五區只剩第2區還活著，大概也會被他們壓低本就不高的報酬。

該怎麼做才好……

多年來靠著盜賣過活，森辛辛苦苦也就僅存到一千美元，這點小錢根本不夠換取市民證。再算上城內的高額物價和保險稅收，需要的總金額會是現有存款的一千多倍啊。

變異體已經數次差點闖入家園，天知道那裡還能再撐多久。更別提惡蓮幫也是在步步逼近。再慢慢想下去就完了。快點，快得出結論呀……

兩大危機隨時會威脅家人，森煩得沒法悠哉享受中餐，大咬幾口就吃光三明治，隨後在城中亂晃，到處看看是否有其他能發財的機會。

然而各種想法在帕國警方的面前都只是異想天開。

一個下午就這麼流逝。天色開始黯淡，城中亮起令人迷幻的七彩燈光。

光芒好似會自我繁殖，先是在商業大樓爬來爬去，再來又讓街上的各式招牌充滿活力，最後連暮空的天雲都有它們的身影。

「該死……先回去吧，在人少的第1區吹風或許會更好思考……」

但森只覺得這些光線很礙眼。他拉下掛在額頭的護目鏡，繼續留心路況極速行進。

騎乘的期間，一道牆壁始終出現在青年的視野內。它比城中多數的大廈還高，長度更是延綿至看不清的彼方。龐大一詞還遠遠不夠形容它。

越靠近巨牆，越能發覺它的下方部分長滿大量青苔與藤蔓。還有附近一帶幾乎都是森林，沒見到有誰經過這裡。

即使突起的樹根害路面變得崎嶇，森也不放開一點油門，照舊在晃動中朝著牆壁的方向猛進。

前方有一處斜坡，森直接衝下去。才剛落地，他就要撞上那牆了。

可是碰觸到牆上的枝條綠葉以後，森和愛車並未接著被任何硬物阻擋，而是以原本的速度穿了過去。那些長蔓也彷彿垂簾，刷過他的肩膀。

CG125的圓形車燈替森劃開隧道當中的陰暗。此處的空氣很濕，土地都積起水來。大片水花濺到側邊的岩壁。

當疾輪終於碾到乾燥砂石的剎那，森也回到這個垃圾一般的破敗世界。

他正在一個巷子內，失修的鐵皮屋在兩旁林立。「禁止使用」的血紅大字就寫在腳底。

「很好，黑幫都不在。」

森望一望周圍，才爬上前方的陡坡駛回街道。

此處人跡罕至，不像城市那般吵鬧，能幫他冷靜下來想出法子。

可是周圍的事物似乎有意和他作對。烏雲占領上空，看得他的胸口越發沉重。氣溫下跌，疾行產生的寒風更為刺骨。

此時陰空卒然降下綿綿的細雨。冷冽的雨水拍打在森的身上，無意間讓他想起自己的處境有多困窘。

連續碰上這麼多討厭的事情，森真的感到糟糕透頂，頭便扭向一邊嘆氣。

想不到，他竟然看見有個中年男人從背袋取出麵包，交給一位倒在路邊的虛弱少年，讓其吃下終結飢餓。

「請問有什麼事嗎？」

男人驀然轉頭，對著森鄭重問道。俐落的短髮配上正經的面孔、魁偉的身板，使得這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

森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停下機車。大概是男子給人一種違和感，森的注意力才會被他吸走。

貧民區的人大多都待人冷漠，此人卻願意將自己的食物分享出去，實在很奇怪。特別是他的眼神也有點哀傷，就像是首次來到這裡一樣沒有習慣哀涼之景。

但這傢伙不是貧民，更不可能會是帕國來的市民吧。他們總是把貧民視為骯髒的蟲鼠，才不會施予援手。

「……算了，在乎這種沒意義的東西幹嘛……」

森凝視地面一個人自語，沒有理會男子。

他準備驅車離開－－然後雙目就掃到一道灰白的龐大身影從他的側身猛衝過來。

「不是吧……」

這名來者的五官極度扭曲，只有那張血盆大口比較完整，四肢末端的指頭甚而全是沾染血漬的銳利鋒爪。

變異體距離森如此之近，他根本連讓CG125起步都來不及，牙與爪就即將弄爛他的肉體。他徹底被嚇傻，腦中只剩「少了自己，家人該怎麼活下去」的煩惱。

然而，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暫時令森回神。

「Armour！」

森錯愕盯著男人。對方正好從衣領抽出一條繫有黑色鐵牌的項鍊，還壓下牌子中間的圓形按鈕。

一團強烈的藍光緊接著將男人由頭到腳包裹。

「那不是傳送器嗎？難道說……」

森看到這裡，大致知道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光芒化為虛無的那一刻，男人的毛髮、肌膚、衣著已然全被一套厚實的裝甲遮擋。

深藍的色澤使其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莊嚴感。金屬的弧面也耀起一絲絲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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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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