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你對人心存有太多偏見了。」
自從森第一天認識洪開始,這人似乎就一直利用人們心中的恐懼與仇恨,阻撓他們團結一心,甚至是讓關係本就要好的人反目成仇。現在也一樣,告訴森那些連會不會發生都不曉得的事來拆散他和同伴的情誼。
森的確很難信任他人,也對里昂的結局耿耿於懷。
但是--他始終不否定信賴與羈絆。
他還記得老森告訴他的,這世上是有那種真心為同伴著想,並且不叛離的人。而他也在成長的過程中確認過了,事實是這樣的沒錯。
森的家人無時無刻都在顧慮他。木村今日一天下來也不知幫了森多少次。還有張博士和鎧衛一夥,他們皆在放棄自身利益的情況下救助他人。
人類沒有洪想得那麼無藥可救。這點森以及身邊的人都屢屢證明給洪看了,這人卻從不接受這項事實,反而還用盡各種手段分裂人們。
洪這麼汲汲否定仁愛的因由到底是什麼?只是純粹對惡的眷戀嗎?森著實想不透。
面罩底下,洪的俊秀面容繃了起來。
森不知道自己短短的一句話就戳中洪的痛點,此人原先平靜、愜意的心緒猛然像是經歷狂風暴雨,開始起起伏伏、躁動不止。
「你這混蛋,為什麼就是講不聽呢?」
這句充斥怒意的問話其實背後蘊含無數的故事。
過去洪做了數起實驗,每個人的下場皆證明他的人惡理論是對的,哪怕那些人對彼此有著深厚的感情也一樣。所以他終究不相信森、木村等人之間的情誼會有多堅定。
「啊……」
刺痛遍布森的整個脛骨,害得他不受控制呻吟幾聲。
洪施加在森腳踝的力道逐漸增強,逼得他必須奮力用「突破」抵抗痛楚。
紫皮惡魔會這麼不高興,原因不單是森觸碰他的地雷,反對他的信仰。
今天,無論木村怎麼否定洪,洪都能保持冷靜,忍住下毒手的衝動,就是為了證明無需暴力也能讓人露出「真實」的一面。
可是不管他怎麼出招,就是破壞不了森、木村一行人的羈絆,實在不合理。
整整一年,洪精心策劃這場騷動,目的就是要除盡一切的「虛偽」讓這座小島只剩下「真實」。
洪得承認,這幫渾球的確是他遇過有史以來最麻煩的「騙子」。作為「人性只有惡意」的信仰者,他有義務好好「治療」這些染上虛偽病毒的重症患者--不論採取何種手段。
「你可以隔空回收護罩吧?快點,給我把他們的護罩收回來,不然就折斷你的腳!」
森一向習慣用護罩來戰鬥,但在這場對決,他卻只有一枚力場盾可用。洪當初有看到他把一枚丟給張博士他們,另外一枚應該是交給木村。惡魔對此十分不滿,尤其是過了這麼久,森依然堅持不把保護同伴的護罩召回保護自己。
現在這層樓的四面牆壁已經被打到隨處都是破洞和裂口,想必護罩一撞就爛,不會阻撓力場盾飛回森的身旁。洪要讓森痛到不得不拿回護罩,放任同伴遭殃,屈服於「人之本性」。
失去耐心的洪可不打算等森回應再動作。他大喝一聲,用盡氣力轉扭森的腳踝以撕裂對方的膝蓋韌帶,渾然不知……他已然踏入森的陷阱了。
Shield的整隻右腳發出強光,各個關節皆被牢牢固定。森感受不到多少疼痛,才有膽量回嘴洪。
「你折不動的,我心意已決了!」
主戰型裝甲服的使用者皆是一些對自己的理想有強大堅持的固執者,關於這點森可是深有體會的。那麼批駁洪的論點,勢必就能激怒這人。
森深信洪被惹怒之後,一定會凌虐他的心靈、肉體,好讓他屈就於那個無聊的理論。這麼一來,洪便會有兩種選擇。一是像剛才那樣不斷打擊,破壞森這套Shield,再去抓捕他的同伴。二是忽略森,直接去他的同伴那裡,用噬域殘害他們。
兩種都等於是宣判森的敗北,然則不論哪個,洪都得解開固定技才能執行。
只要獲得片刻的自由,森就有機會扭轉局面。
這種拿同伴的命運來做賭注的行為,森通常來講是不會輕易做出。不過此時輪不到他來決定。再過不久,守護他同伴的護罩就會消失。惡蓮幫那些垃圾會對他們三個幹出什麼惡事,森連想像都不願想,何況讓其發生?
「折不動?那就用打的!」
看樣子,洪是選擇第一種方法。
「很好!」
儘管洪早已站起,肢體較不靈活的森還在地上,但森不怕,因為他早就想好對策。
在洪鬆開手腳,由地面起身的那段期間,森已經快速輸入終結指令。他沒有跟著洪起身,而是直接左腳腳跟蹬向洪的右膝--想當然耳,這麼單調的攻擊肯定是打不中洪,這記蹬腳只是幌子。
這幾分鐘打鬥下來,兩人周遭的地板早已被摧殘得脆弱不堪,森就算坐在地上也能輕鬆用金屬腳跟錘爆水泥地。
他實際上就是要向下踏地,踩破洪腳下的地板,製造一個足夠害洪摔落一樓的小破口。
光是這樣還沒結束。森在左腳即將由於地面消失而失去支撐之前,依靠Shield強化的核心肌群,迅速左手和左腳一塊撐起身體,而後往左扭腰,側身伸出右腳踹向洪的腹部。他命中洪的那一刻,恰好會是此人跌落至一樓的瞬間。
處於失足狀態的洪無處可逃,還會被猝然而至的意外嚇得暫時失神,因而沒法及時使出「突破」防身。這個片刻將會是深紫魔王敗北的開端。
森做不出洪那種複雜的固定技,這種簡單卻又致命的小手段更適合他。
左腳、右腳化作的落錘、刺刀相繼出擊。同時森的眼球迅速一轉,注視可憎之人的落敗慘狀。
結果他看見的卻是自己只踢中空氣。
紫鎧惡煞早已跳至森的身體上空,彷彿進行空間跳躍那般突然……
洪能夠再次看穿森的詭計並不是靠運氣。作為一名格鬥技的外行人,森絲毫沒有覺察自己的假動作非常粗糙。有機會騙過洪的假動作得在一霎之內完成。森的動作幅度太大,速度便會快不了,自然無法流暢。
不過說實在,森沒能踢中洪倒也合乎情理。他的身體素質本就沒厲害到哪,Shield恰好也不是以戰鬥為主要目的而設計的機甲,它所能增幅的身體協調並不如其他裝甲服那樣精細。兩項不利因素加在一起,注定森的假動作會以失敗收場。
「該死該死該死!」
森心知肚明自己的武藝有多少斤兩。對他而言,若洪僅是躲過他的暗算,他還不至於會像目前這樣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他會這麼慌亂全是因為空中的惡魔正在降落,準備打出右肘衝擊他的前胸……
肘上的紫光隨著洪的移動,拖出一條又寬又長的尾巴。這般速度快得簡直如同流星,森根本來不及向側邊翻滾,僅能把所有精力都集中於防守,相信「突破」可以承受這記猛攻。
稍早森還被洪固定的時候,他就察看過虛擬螢幕。浮空的畫面顯示,即使突破狀態用了那麼多回,Extra的體力剩餘量仍有很多,故而他並不擔心沒法強化防禦。
況且洪也真傻。先前不就演示過了嗎?護盾裝甲能夠延緩他的攻擊。縱然森慢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光芒依舊來得及散布在Shield的胸腹。
死撐這記重擊,再尋找反擊的契機。森的專注眼神中,透露這樣的想法。
正因如此--當橙光鎧甲的前胸出現縱橫交叉的萬千裂痕,又解體開來崩成一塊塊鐵屑,青年的臉色才會忽地蒼白,宛若見鬼一般。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