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飛紫皮魔鬼以後,木村沒有就這樣閒下來,而是奮力朝對方奔去,準備搶回Hope傳送器。
突破狀態加成的拳力足以讓洪永遠睡去,但即使沒有白髮惡魔,惡蓮幫和變異體仍會禍害這座小島,鮮紅鎧衛必須趕快解決這邊的問題,回歸前線的隊伍協助戰友攻破製造地。
想不到,無可迴避的命運會挑在這一刻到來。
木村離洪只差五公尺,他眼中的畫面突然就向下翻轉。注視的對象由前方的深紫機甲變成雪白的地面,最後再轉變成一片漆黑……
有得必有失是天經地義的事理。這點也適用於裝甲服這種科技戰甲。
縱使木村是一名合格的鎧衛,能夠比常人保持裝甲化更久,終究不代表他的體力就沒有極限。
從今早開始鏖戰到現在,木村的體力老早就被Ammo抽到見底了,何況昨夜密集戰鬥的疲勞也還沒徹底消除。只是他太專心在與洪的對戰,才沒有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衰弱。
由於木村暈倒,Ammo接收不到使用者想維持裝甲化的意念,就丟下主人自動回到傳送器裡待命。
「阿良,醒醒啊!」
艾瑪露出驚恐的表情使勁大喊。雖然洪被打倒,但不知道這人的同夥會不會抵達這裡救援。萬一他們見到木村昏迷不醒,勢必會趁機幹掉他。
友人的聲音慢慢有了作用。紅髮青年的眼皮開始跳動,闔上的雙眼總算是打開來了。得以解除帕國危機的大好機會就近在眼前,他可不能那麼容易就輸給倦意。
才剛醒來,木村立刻朝那頭紫色的惡魔看去。洪還躺在地上,身上的機甲大概再過不久就會解除。只要他擠出力氣,起身走去這人的身邊,就可以拿回Hope傳送器。
木村當然清楚自己得做什麼,怎知道他的大腦都發出指示了,身體卻虛弱得連動根腳趾都辦不到……
「不妙,得快點起來拿走Hope。快呀!」
紅髮青年不斷嘗試找回力量,然則四肢依然像是斷電的電器運作不了。
正當他認為情況已經很棘手的時候,看回洪那裡,又發現更加不妙的事實,讓他不禁咬牙。
洪到現在都還沒解除裝甲化,這人根本就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倒在雪中休息罷了。
這沒有道理啊!明明木村剛剛有發動「突破」,按理來說那拳一定重創洪的本體呀!
能解釋這件怪事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洪及時進入突破狀態加強防禦力。
可是……木村當時親睹洪是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代表突擊戰術成功牽制他的超強反應,Ammo也加快至勝過他的速度啊!
除非洪在那個生死交錯的瞬間提前感知木村即將襲擊他,然後勉勉強強把防禦力提升至能夠保命的程度……
這時候木村想起上午Hunter X的穿甲榴彈也沒有殺掉洪,搞不好也是同樣的原因。
這樣的預判和反射都不是常人的水準,甚至可說是極限之中的極限。洪究竟是付出多少代價才將這兩樣在戰鬥中不可或缺的基礎能力鍛鍊至這種神妙的境界,想想就覺得恐怖。
紫皮魔王緩緩起身,破裂的Hope面罩剛好讓所有人,包括觀看直播的觀眾,都能看清這張詭異的笑臉。接下來這傢伙展現一派輕鬆的模樣,對著木村釋放狂妄的笑聲,說不定早就料到他會遭到嚴重的疲勞侵襲。
然而木村並不關心自己被洪嘲笑,僅僅在乎好不容易扭轉的戰況又一次變回劣勢。
張博士已經告知木村,在洪的威嚇下,她一共創造四套Hope。上午木村在醫院破壞一套,如今惡蓮幫占領防制局,洪鐵定有威脅那裡的技術人員替他換新那套,保持傳送器內有兩套健全的機甲。
也就是說,目前洪的手邊還有一套Hope可以使用,這下戰局的主導權就回到此人的手上了……
Hope裝甲服的腰鎧僅有一塊按鍵。短按它能開啟吸收模式,長按它則是能更換裝甲服。
令人絕望的紫光乍現之後,完整的靛色面罩蓋住洪的容貌,使得人們看不到他的邪笑。但這並沒有減少眾人對他的恐懼。
「不不不,木村,這不是Hope,是 Crisis!哈哈哈哈哈!」
木村沒有理會洪擅自更改Hope名字的無聊舉動。他此時滿腦子只有對自己能力不足的不滿。
「可惡,明明就只差一點點了……偏偏在這個時候……」
洪站起來以後就兩手插腰,看起來還是一樣從容。或許是因為他覺得木村的意志差不多要垮了吧。拼至最後依舊戰敗,這種打擊引起的懊喪可不好受。
「木村,瞧你累成這副狗樣。不如這樣吧,你看這裡四周的遠方都有攝影機,只要你對著鏡頭表示願意放棄帕爾西卡,我就饒過你,順便送你安全離開這座破島。但是為了證明你是真心的,在你一決定放棄的時侯,我就會直接殺死在場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這個交易很划算吧?」
雖說木村已對洪的病態有所認識,可是直到現時,這個瘋子仍舊對著他死纏爛打,非要他展現自私的一面不可,又讓他更進一步見識到對方的癲狂。
紅髮青年沒有開口回應。洪要讓整個帕國陷入絕望的最快方法,就是將能夠與惡蓮幫抗衡的主戰型鎧衛相繼擊潰,不論是打垮他們的身、心或是靈。木村不能向洪妥協。他得再用自己的拳腳告訴眾人,即便對上洪這種怪物,只要不放棄,最後仍可以戰勝對方。
說白點,木村的目標是創造希望。當人們願意相信帕國還有救,自然就會恢復善良、包容的那面,共同攜手度過難關。
光是翻了個身,木村就花了數秒。就算賣力掙扎,右手移動的距離僅有一毫米,他依舊咬牙繼續。為了振奮人心,為了粉碎絕望,他必須按下傳送器,與洪抗鬥到底。
「切……」
就像木村對洪過分的執念感到驚異,木村不惜燃燒自己也要拯救蒼生的偏執同樣超出洪的意料,致使他極度不悅就碎念一聲。
不過,洪並不是沒有手段矯正木村的頑固信念。
性急的他現在就想看到成果,只是得先激起民眾的恐慌才行。
法院廣場的對面八十公尺之外恰好有一家超市。洪隱約可見裡面藏著一些「人影」剛享用完「餐點」。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紫皮惡鬼頓時發出宏亮又古怪的笑聲。
剛好這時,無人戰機巡邏至此。它們的凶惡咆哮配上洪的狂笑,旋即嚇得現場民眾產生幻覺,以為是有什麼異界魔物正從某處殺來,害他們崩潰得幾乎要大哭出來。
洪沒有理睬害怕的人們。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接著用力一揮,砸向對面超市的玻璃門,將之震碎。
不可勝數的玻璃碎片有如急流猛墜一般掉至地面。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一時間又讓廣場的民眾心驚膽顫。
然而,作風極惡的洪哪會只有製造噪音?他打爛自動門全是為了讓他的「助手們」能好好登場。
超市內,變異體被成堆的人類屍體擋住視線,加上自動門不僅故障又染上大片血漬,故而它們才剛吃飽就傻傻坐在原地發呆,根本不知道外頭正有渴求的飯後甜點。
物體被砸壞的聲音很快就引起怪物的注意。它們紛紛往門口前進一探究竟。與此同時,民眾被「吸收」奪去的體力正在慢慢復原。為了弄明白洪在搞什麼鬼,他們全都看向超市那裡。
只見五隻、八隻、十多隻,總共有十五隻的白色怪物,有如剛探訪大都市的鄉巴佬那樣左顧右盼,徐徐走向超市的門口,看得民眾各個背脊發涼。
眾人都很清楚,一旦怪物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他們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喲,各位親愛的,你們已經差不多能動了吧?那麼幫我個忙,只要你們有誰宰了這個手無寸鐵的紅髮笨蛋,我就馬上帶那個人逃離這裡,然後再安全送出國。反正他也救不了你們,還不如好好利用他這條命。哈哈哈!快點決定喔,不然變異體隨時都會殺過來!」
洪經常使用這種「犧牲他人才能自保」的遊戲來誘使人們表現得醜惡,故此他也曾遇過不相信他會履行承諾因而猶豫不決的人。
為了避免民眾因為這種小事就不敢「誠實」,洪接續提出「證據」,證明他沒有說謊。
「你們大可不必擔心喔。要驅動主戰型裝甲服就得有強烈的使用動機。如果著裝者做出跟動機相反的事情,精神力就會急遽下降,導致裝甲化解除。你們好好想嘛,假如我是真心想害死你們,那麼我久久不肯殺死你們的行為不就已經讓我解除裝甲服了?驅使我作惡的始終只有想看見人性之惡的執著而已。所以你們只要乖乖動手,我絕對會老實放過你們!」
聽到這,民眾一個個不自覺低頭。關於主戰型裝甲服的特性,生活在城市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耳聞。這也是為何他們會感到躊躇,畢竟洪對裝甲服與精神力的說明並無錯誤。若洪沒有說謊,那麼照他說的去做,應該就能平安脫逃了吧。
洪的嘴角暗自上提。群眾的表現已經向他透露他們的想法,看來他成功騙過這群蠢貨。
說實話,洪剛才說的只講對一半。跟裝甲服有關的部分基本上是正確的,但是他證明自己不會說謊的證據實在錯得離譜。
「想殺死一個人」跟「遲遲不殺死這人」並不衝突也不矛盾,尤其洪這樣的惡徒非常懂得「將目標玩弄一番再殺死」的低劣手法。
廣場的民眾正在面臨即將被變異體襲擊的高壓。在這種狀況下,他們的思考能力必定會被嚴重影響,從而難以判斷洪的謊言。
洪就是要他們不去顧慮他是否會背棄承諾,以此「幫助」他們遵循內心的「真正想法」。
民眾這時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死一定會阻礙他們逃跑的洪,趕快逃離現場,不然就是殺死木村,獲得洪承諾的生存獎勵。這幫人民愚昧得很,極有可能會像往常一樣只挑軟柿子吃,向無力反抗的木村動手。
自己拼了老命付出,最後卻栽在想保護之人的手裡。這種被背叛的絕望感但凡降臨到木村身上,想必他也會放棄救人,乖乖變得「老實」吧。
「木村,你的決定權最大。只要你放棄帕爾西卡,哪怕民眾先一步動手,我也會在他們攻擊你之前為你殺死他們。怎麼樣啊,有沒有心動呢?」
自從發放武器,洪就已經把民眾的醜惡看到膩了。他現在最渴望見證的只有懷揣高貴精神的木村墮落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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