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倏然響起。
影像中的濃煙消散過後,那名貧民已經解除裝甲化。
他的全身正面不知何故充滿數不完的孔洞,掛於脖子的傳送器也坑坑疤疤,彷彿被大量細小的子彈攻擊。鎧衛全員都被這不尋常的死狀嚇得不敢亂動。
還沒恢復冷靜,震耳的噪音又一次摧殘大夥的理智。這次是出口那邊突然降下一道厚重的機關門,把他們能逃的唯一出路封鎖……
但處在別處看戲的魔鬼可沒興趣同情他們。他隨即藉由廣播向眾人細說他們恐懼的武器究竟有多危險。
這是一顆炸彈,火藥較少,主要是通過爆炸將它的外殼撕裂,射出內部裝載的無數破片對敵人造成傷害。破片正是由堅固程度僅低於B金的C金做成,所以貫穿力會比一般炸彈還強。更可怕的是,由於C金的特性,爆炸產生的高溫能夠將破片再次分裂,進而讓炸彈殺傷的密度更大。
『現在,這種炸彈就在你們房間中央的地上。』
松田一說完,鎧衛一個個轉頭看向他說的位置。那裡確實有一個外型跟螢幕裡的炸彈一模一樣的金屬盒子。
尚恩與同伴實在想不透松田把他們關在這幹嘛。如果他的目的是要殺了他們這群入侵者,應該是不會講這麼多話,而是在他們進入房間後就立即引爆炸彈才對。
這個時候,松田似乎會讀心一樣,看穿了鎧衛一夥的疑惑,忽地開始講解自己的真實目的。
『別著急,我只是想跟大家玩個遊戲。首先,這是與你們房間出口相鄰的隔壁房。』
廣播器才剛停止顫抖,角落的那台電視螢幕就瞬間更換內容,放出其他地方的畫面。
那個房間的雜亂程度與鎧衛們所待的房間如出一轍,只不過房內坐著十多名面無表情的孩童,他們好像是知道自己被捲入一場必死無疑的遊戲因而心死。
從破爛的穿著與消瘦的身形可推斷這些孩子都是貧民。重點是他們房間的中央也有相同的C金炸彈。
松田接下來向鎧衛一夥說明遊戲的規則。三分鐘後,兩個房間的炸彈都會爆炸。但他們的房間內有個遙控器,上面有兩個按鈕,寫著「市民」的會引爆他們房內的炸彈,另一個寫著「貧民」的則是隔壁房炸彈的啟動鈕。只要按下任意一個按鈕,另一邊的炸彈就會解除。鎧衛一眾必須在時限內二選一才能存活。
但凡松田看到尚恩他們有任何移除炸彈,或是想逃出房間的行為,他就會即時啟動兩邊的炸彈,把所有人都送到死神那裡。
『要記住,牆壁可是很厚的喔。在你們打算犯規,把牆壁打出洞口以前,我肯定能先一步引爆炸彈。順帶一提,你們附近有個能切斷通訊與定位的干擾儀器已經被開啟了,它的作用範圍有半徑五百公尺那麼大,想對外求救是不可能的!』
鎧衛所待的房內,某面牆上其實裝有一台針孔監視器。松田正是透過它來監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松田發現黑甲戰士各個左顧右盼,他旋即用廣播提示眾人。
『不用找了,那個干擾器不在你們房間。』
松田話音剛落,某名鎧衛當即帶著不滿的語氣向廣播器大聲質問。
「按下按鈕後,誰知道炸彈會不會真的照你說的解除。你有什麼證據嗎?」
像惡蓮幫這種狡詐的惡徒的確不該輕信,鎧衛們就是小看對方的奸計才會在這裡栽跟頭。
『隨便你們要不要相信,反正時間一到,所有炸彈都會爆炸。』
松田才懶得管鎧衛們信不信。他冷冷說完就不再與他們聊下去。
隨著他的聲音結束,炸彈的表面忽然出現「180秒」的電子文字,並且開始倒數計時。
房內的鎧衛瞄到逐漸變小的數字,全被嚇得停止喧嘩。若沒有面罩阻擋,他們看見彼此的死沉臉孔一定會讓士氣更為低落。
松田上午如何對待進攻組的消息已經傳遍所有人的耳中。這人凌虐昔日的戰友還毫不手軟,鎧衛一夥根本無法想像他會饒過他們。大概不管選擇哪個按鈕他們都會被炸死。這場遊戲搞不好就是松田要他們不明不白誤殺自己而準備的死亡惡作劇。
想到這裡,大家都覺得松田的行為很奇怪。這個遊戲分明有詐,他們鎧衛輕易就能發現問題,肯定不會隨意上當按下按鈕,實在沒必要浪費時間搞出這種無意義的把戲。除非惡蓮幫是想讓他們體驗命運無法操之在己的煎熬,或是--想逼迫他們做出殘酷的選擇,飽受害死貧民孩童的罪惡感折磨。
X X
在某個陰暗的室內,擺有一塊監控螢幕。
松田就坐在這個地方,悠哉觀察那些鎧衛。也不曉得這人在想什麼,驀然就提起嘴角,露出可駭的奸笑。
也許就和鎧衛一夥猜想的一樣,松田就是想藉由玩弄他們的心靈取樂,才會設計這場挑戰道德、倫理的惡劣遊戲。
X X
骯髒雜亂的大房間看得全體鎧衛的心情越發糟糕。
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即使森已經趕到製造地,也無從得知他們的位置與現況,所以無法指望他來營救他們。
現在鎧衛團隊僅能指望松田沒有說謊。然而這也代表他們必須親手殺死隔壁的小孩,才可以獲得唯一的活路。
就算再怎麼對貧民抱有偏見,或是情況再怎麼極端,黑甲隊員都無法狠下心犧牲無辜的貧民來讓自己獲救,何況對方還只是孩童。
可是他們也很無奈。倘若他們被殺害,拯救帕爾西卡的願景勢必會更難實現,到時這座島上將有更多無辜死去。
究竟是要顧及大局,抑或是要保護貧民小孩,隊員通通拿不定主意。
悲哀的是,這份糾結還是在有生存可能的前提下。假如松田真的有心想害死他們,那麼無論怎麼選,房內的炸彈都必然會殺死所有人……
隊員各個搖頭嘆氣,現場的氣氛格外消沉。時間還在殘忍流逝,儼然在期待他們的抉擇。
尚恩與隊員的想法無異,同樣不認為引爆小孩房間的炸藥他們就能獲救。只是他們眼下似乎只剩這個方法……
但為了自保就犧牲貧民,這樣的行為著實讓尚恩感到噁心反胃--因為這會讓他想起懦弱的自己。
尚恩曾經做過苦力工作,與不少貧民工作者有過交流。也是這個緣故,他很早就發現貧民與他們市民一樣會笑會哭,都是擁有感情的「人」,故而讓他成為城市之中少數沒被對立氛圍侵蝕的市民。
不過,尚恩並不是那種會為了自己認為的「正確」就奮不顧身的類型。他總是不太敢彰顯自己對貧民一視同仁的態度,深怕因此被周遭的熟人冷落。
想起森不計前嫌先後救下自己兩次,尚恩就感覺雙眼有股疲乏害他無法直視前方。
昨夜與博特曼爭吵,尚恩一處於下風就放棄保護森的家人,眼巴巴看著他們被那個惡霸打暈。今早在警局,他也對森的求助選擇漠視……
由於軟弱,尚恩不敢貫徹內心的真實想法;由於軟弱,他老是逃避可憐貧民的聲音。
即使這樣,森還是救了尚恩兩次,讓他這個自私的市民得以厚顏無恥活到現在。
難道--自己就只能被愧疚拌住雙腳嗎?
以前就只會逃,就只會後悔。一直在這樣的流程不斷輪迴,永遠不思進取。為什麼就是不願認真拼上一把,突破自身的卑微呢?
若再繼續屈服於懦弱的本性,沒有骨氣為了心中的道義有所作為,不就是在糟蹋森拯救的這條生命嗎?
既然過錯已經犯下,既然心裡懷有歉意,既然想要對抗不義,不論怎樣都得拯救那群貧民孩子吧!
黃金鎧衛的大腦開始急速運轉,這一次他一定要找到辦法化解這場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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