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獨角並沒有犀牛那種不講理的再生能力,木村也就能夠使計耗損它,提高自己的勝率。
其實木村早前放出的鑽頭彈不只一發,還有十九發正在地底待命。
獨角很聰明,木村不能讓它發現力場盾的存在,故此他馬上用意念命令全部的鑽頭彈一齊出動。
當土地發顫、噪音頻出,獨角驀然抽搐一陣,像是感知危險即將到來,全身肌肉繃緊。
一秒不到,數名來自地下的殺手忽地顯形,獨角似乎已經讀出它們攻擊的時機,一個接一個躲開。
最強變異體的確強得可怕,然則它不會想到,木村的真正目的是讓鑽頭彈釋放煙霧,並且借助護罩鎖住它們。
自這一刻開始,黑夜籠罩皎白的大地。
哪怕擁有超人般的身軀,獨角終究還是得呼吸的生物。
護罩內,猛然而生的大量黑煙跑不出去,怪物的咽喉、氣管無一不被有害雜質襲擊,更不用說灼燙的溫度也在破壞它們。
「啊……啊……」
那些燙傷的部位遲遲得不到緩和,獨角宛然吞下一顆久久不滅的火球。呼吸道自此迅速潰爛。
更慘的是,它止不住咳嗽。每咳一次,就得吸氣一次,越是呼吸,傷口就痛得越厲害。
超級生物就以這種要死不活的姿態被沒有形體的黑暗持續折磨。
護罩是獨角第一次看到,所以它並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解除,更別提濃煙也害它幾乎睜不開雙眼,根本發現不到那個解除痛苦的開關離它僅有一公尺多。
為了好受一些,獨角頻頻敲撞護罩的邊壁,試圖打破它。可是完全沒有起色。
堅固的牢籠彷彿阿鼻地獄,強如獨角也脫離不了這層無止境的煎熬。
然而獨角可是一名極惡狡徒,哪會乖乖為自己的業障接受懲罰?
將武士刀變回尾巴後,獨角控制這條狡蛇鑽開雪地下方的土壤。它猜測護罩的作用範圍只有在地上,那麼只要讓尾巴深入地下,越過壁壘鑽出地面,就能將這個該死的牢房掀開了。
「休想!」
十九隻機器瓢蟲早就飛出鑽頭的彈體,正在獨角的身軀各處來回敲擊。Ammo的虛擬螢幕能透過這些碰撞大致描繪出獨角的動態。木村藉此偵察到它已把尾巴插入地面,便立時衝入護罩,揮出紅光手刀斬斷白尾。
獨角被嚇得向前摔了一跤。趁著它毫無防備的時刻,木村急速接近,舉起強光寄宿的鐵拳往它的背部打下去。
裝甲服的頭盔有過濾空氣的功能,能抵禦硝煙的危害,木村在護罩內仍然可以自由行動,就是得益於這個功能,不像獨角在濃煙的侵蝕下除了咳嗽什麼都做不了--真是這樣嗎?
呼吸道受到油煎火燎那般的重傷,並不代表無力反抗。
聽見木村的踏地聲,超級怪物緊咬牙根強忍疼痛,奮力一轉做出靈敏的翻身,順利死裡逃生。那顆連死神都得敬畏三分的拳頭就這麼擊凹雪地,炸出一個巨坑。
事實上,獨角的尾巴是它儲存能量的部位。
尾巴能化成一把鋒利又剛硬的刀,正是它集中能量產生出來的效果。
可這也表示若它拔除尾巴太久,就會因為本體能量不足而累倒。尤其它是為了戰鬥而生的產物,能自發以常人之上的速度進行血液循環,更會耗掉巨額的能量。
方才它幾乎都以拔尾狀態應戰,現在得盡快找回尾巴補充能量才行。
獨角苦撐身子,重新站立起來--危機也緊隨而來。
它正要朝尾巴邁出一步,幾聲噹響倏忽擦過它的肉身。
機械瓢蟲在喪失電力的最後一秒完成它們的使命,憑著碰撞獨角,為木村查出對方此刻的位置。
煙霧之中,一道紅光閃電撥開黑暗射向獨角。
能見度奇差的當下,縱使木村換裝叫出Hunter X也無法瞄準獨角射擊,於是他乾脆把握這個糟糕的環境以拳擊偷襲它。再說獨角剛從危境解脫,此時一定有所鬆懈,這個0.1秒就是它離死亡的最後距離。
「!」
木村的眼球由前方轉至右側,眼皮同時張到最大。本該位在身前的怪物遽然消失,瞬移至他的右方,看得他一臉愕然。
獨角早就習慣木村的高速,閃過這顆鮮紅砲彈當然不在話下。它也不愧為超凡生物,忍耐至今已經逐漸適應濃煙帶給它的傷痛與不適。
只是傷勢造成的影響還在,它的身體目前仍不能像往常那樣持續做出激烈的動作,閃開攻擊就必須休息一會,才能毆打木村失去防守的右腹。
這個短暫的空檔足以讓紅甲鬥士反應過來。他轉向獨角調整重心,往後輕輕跳了一小步就避開它的拳擊。
獨角雖然貴為食物鏈頂端的最強生物,可是它並沒有受過任何正統的搏擊訓練,一旦運動能力的優勢無法如常發揮,單調的徒手攻擊就會成為它的弱點。
怪物勉力揮拳,快得兩手都同時出現好幾條,一窩蜂襲向木村。只要吃上一擊就會當場陣亡,血紅鬥士卻每一次都能搖來晃去,精準錯開那些拳頭。
多次的失手沒多久就把進攻者惹毛。它不知收斂,越打越凶猛,白白耗費自己的體力。
木村有Ammo強化,身體機能已經與弱化的獨角不相上下。他又懂格鬥技,壓制它並不是什麼難事。
為了防止力場盾被獨角踩爛,木村決定不等它累了再進擊,他現在就要分出勝負,就算Extra沒剩多少體力,「突破」只能用在攻擊而不能防身,可能會在近戰中被對手抓到機會秒殺也一樣。
當雙方都有能一擊殺死對方的能力,勝敗的關鍵就看哪一方會先露出破綻。
獨角最後一次揮拳失敗的那個頃刻,木村蹲低身子衝向它相對靠前的左腳,雙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環抱這隻小腿奮力一拉,將這頭自詡為生物之王的怪物抱摔在地。
由於獨角耗力過多又沒能補充能量,它已經無力起身。木村飛快壓在它身上,制伏它掙扎的手腳,隨後高抬發光的紅色鐵拳。
眼看自己將被殺害,獨角滿心不爽,擺出一副凶惡的面色。
它還不想死,還想在人間大玩特玩,享受虐人的快感。身為強者,它怎能讓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卒剝奪這種特權。
於是妖孽豁出殘餘的精力,力求弄倒身上的木村,更要出手貫穿他的甲冑和肉體。
獨角扭個不停,全心放在反擊,卻不知道……它無意間解放自己的潛力了。
一股活力滲透怪物的每條血管,讓它終於不再被飢餓壓垮。
異狀就在這個生與死只間隔一顆拳頭的時間點出現。
獨角的身上猝然冒出大量的乳白物質。那是之前它的尾巴有分泌過的神奇黏液,直接火速覆蓋它的各個部位。
突如其來的變故看得木村呆呆愣著。幸虧第六感正在向他發送警告,把他遲緩的精神狠狠嚇醒,他才有辦法看見馬上到來的殺招。
怪物肌膚的那層黏膜倏地變形,突出繁雜的多根尖刺,接著好像爆炸似的迅疾往外延長,四面八方都是攻擊的範圍。
這種黏液乾掉,便會變得硬梆梆,肯定能夠輕易穿破紅色機甲,把木村的血肉之身捅到破破爛爛。他只好打消出拳的念頭,心有不甘後向翻滾。
木村一直退,一直退。人也早已穿透護罩來到外頭。
這一大堆銳利之物擴展至被障壁擋下才肯停止。或許是要方便獨角起身,尖刺立時退縮回去,宛如彈回原狀的橡皮筋,極其快速。
護罩目前沒有消失,證明獨角並未刺壞力場盾。這枚裝置小如硬幣,想必是剛好處在尖刺的突擊死角才逃過一劫。
話雖如此,木村也不能單獨把力場盾留在獨角的附近。他得找個方法進去護罩拿回裝置,麻煩的是要如何應對死敵的新能力……
轟鳴炸裂,響遍天地。木村被吵到立刻終止思考。
「誒?那是……」
他愕視獨角的位置。它腳邊的地面鋪了一片白色黏膜,膜上還長出一根有榕樹那麼高的粗壯柱子。這東西也是由特殊黏液構成。
即使這幕景象奇異無比,但木村真正關注的倒是別件事情。
他能清楚觀察獨角那裡,正是因為硝煙通通散光。
至於濃煙怎麼飄離護罩,則是那塊半圓體不見了,徹徹底底不在他的眼中。
可是凝目看去,力場盾依舊完好如初啊……
木村能夠給出的解釋就是--獨角造出長柱把護罩往上撞飛,橙色壁壘脫離力場掌控,立即崩解成粉塵散去,力場盾也因此故障,開關自動跳回關閉狀態。
「這下……很不妙啊……」
才剛思索完畢,木村便見濃密的液體持續從獨角的全身流出。它們似乎有自我意識,自動變成鎧甲的形狀再凝固起來,替主人的各處甲殼加強厚度,甚至多了數隻附有倒鉤的銳角。光是看著怪物的這副新姿態,就能令人心裡發寒。
「嗚啊啊啊啊啊!」
獨角亢奮高舉雙臂,熱烈歡慶自己得到神力。
不等木村做足防範,它旋即讓黏液衝出腳尖。大片液體硬化,化作一排排的尖刺大浪,直逼人類戰士。
木村很想躲開,然則不行。他調頭飛奔,尖銳大軍只會追著他不放,這是最爛的選擇。而能逃的方向就只有左右,慘白怪物鐵定不會笨到看不出來,它可能已經準備好要在半路截殺他了。
鮮紅鎧衛匆忙換裝,拿出兩把Hunter X,狂射穿甲榴彈轟爆那堆利刃,抑止它們衝來捅死他。好險獨角是在力場盾的前方,兩邊的對攻並不會波及到這個珍貴的小裝置。
白甲生物露出陰惡的笑容。它看木村沒有離開原地的意思,突然壓低上半身,對著他凶猛跑來。
儘管它的衝刺很快,起步不久就超越自己放出的刀鋒狂流,一路上踏裂它們,然而由於是筆直行進,Ammo的神眼必然看得清它的每一步。
木村轉移右手的火力,將好幾發砲彈擊向獨角。它們密集飛行,速度又不慢,怪物不可能有辦法跑到攻擊範圍之外,特別是它正在往前猛衝,還會被慣性延遲零點幾秒。它也沒有時間生產黏液,疊加更多的護甲。總而言之,獨角只會被炸死。
「嘶嘶--嘶嘶嘶!」
哪知它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居然笑得更加猖狂。
說到底,獨角並非無路可躲啊。只須利用「時間差」便可。
木村並不是同時射出這堆砲彈,代表它們抵達獨角那邊的時間會不同。於是它先是擺頭避開第一發,再小跳一下閃躲第二發,又蹲下迴避第三發,反覆做出幅度不大的移動。沒有一發能打中它。
這可是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困難,畢竟連續動作本就很吃體力,每顆榴彈還靠得很近,若無獨角這種超人等級的運動能力,絕對辦不到。
怪物順遂奔出火線,木村直到這時還能緊盯它的動向。但這隻妖孽也不是首度和Ammo對戰,猩紅機甲的弱點早被它破解了。
腿腳一個猛的發力,獨角就加速甩掉自己身後的白色飛影,瞬即一腳踹在木村的胸膛。
Ammo來不及計算獨角的速度,木村根本沒法看清敵人。所幸他始終都很專注,才能在視覺卒然跟不上怪物的那個交界當機立斷,運用「突破」護身。反正躲也躲了,他也只能這樣。
紅色胸甲接收到穿戴者的強念,如願變得堅硬。在一番對撞後,它勇猛扛下踢擊,表面並無一絲損毀。木村僥倖保命,只不過人也飛到遠方。
經由這回過招,明顯能感覺出這頭獨角越發迅捷。有任何的失神都會被它逮到,故而一落入雪地,鎧衛就速速從地上爬起,毫不介意流淌在肉體的種種陣痛。
他一邊認真打量對手如何出下一招,一邊匆促一瞥虛擬螢幕,果然Extra為數不多的體力又更少了。
看樣子方才的應急措施得是最後一次。再來若有第二次,他很有可能會殺不死獨角,更沒法協助森對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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